瞧着祖灵那副风轻云淡全然没有将他这位入圣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苏定断掌上的伤口一时更为痛苦,甚至难以隐忍,痛得他龇牙咧嘴。
苏定怪笑了一声,佛门无数佛陀跪在西弥山惊蝉阵下,禁锢肉身,献祭神魂,苦修惊禅,将肉身修成枯石朽木,将神魂修成星火残烛,求取千载而不可得的东西,竟然如此鬼使神差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他面前。
纵使断掌之痛难忍,苏定也不得不感叹他的气运造化如此之好。
当年苏密让他这样一位天才苦守无定阵数百载,令他失去了自由,甚至与玄宗尊主之位失之交臂,为此他对苏密恨意滔天,守了多少载的无定阵,就恨了苏密多少年。
今日,当年苏密赠于他的一张同行符将他从六十里外传送到那间客栈,他是为杀苏密而来,却没想到天道如此神秘难测,如此大快人心。
苏定哈哈笑出了声,几念之间,对苏密的恨意早就烟消云散。
“苏密没有骗我,他将最好的给了我。”
“昭昭天道,飞升入天朝神国的机会少之又少,纵使玄宗在南州是首屈一指的大道门,有万载底蕴,飞升入天朝神国的机会也只有两处。”
“一处是《羽化飞升经》,一处便是生阵无定。”
“想通过羽化飞升经来飞升,前路凶险万分,不然苏密也不至于因飞升失败百余载还不曾现身,想必他已经面目全非,不堪于世。”
“而通过无定阵来飞升,尽管机会渺茫,但相对而言只要耐得住寂寞岁月,便无生命之忧。”
苏定止住断掌出的流血,心中各种念头交杂,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祖灵身上,生怕这份属于他的机缘造化在转瞬间就消散无踪,他心下连连想到,“苏密说得不错,枯守无定阵,看似无所作为,却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不断将冥冥天道之中的各种天机运数窃取于己身,无定阵的守阵之人不下东阿山则以,一旦下了东阿山,那些从天道中窃取所得天机运数就将分沓而至。”
看着一脸怪笑的苏定神色反复无常,半响了也不说话,祖灵可不认为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终南山神将府的小小姐,就将苏定给吓住了。
祖灵很清楚,想要从苏定手下逃脱,这个身份毫无用处,既然苏定怕她的血,她体内的血水才是她逃脱的依仗。
在相视无言中,苏定似乎有些分神,祖灵当机立断,一手成掌拍向自己胸口,旋即,她气血上涌,一口血水喷涌而出。
同时,祖灵另一手并指在空气中勾勒出数道线条,天地元气自主涌入那些线条中,衔接成阵,她喷出的血水刚好喷入这道法阵中,随之她抬手一挥,将殷红的法阵拍向苏定。
“雕虫小技,焉能伤我。”
苏定冷哼一声,后退一步,挥手打出一道罡气便将祖灵那道充血的法阵拍散,一滴血水都没能沾染到苏定身上。
挥手间苏定也从得到至宝喜不自胜的亢奋中冷静下来,嗤笑道,“无知小儿,贫道岂能让你的血伤到第二次。如果你再长十年,贫道或许会惧怕你,甚至连你的照面都不敢见。不过天助贫道也,让贫道遇到的是这幅模样的你,你还是老实一些乖乖随贫道走,否则贫道让你生不如死。”
见喷出的血水没能再伤到苏定,祖灵也没再盲目喷血,只能等待契机,她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盯着苏定,双手叉腰蛮不在乎道,“我乃终南山神将府的小小姐,凭什么跟你这个牛鼻子道人走。”
胜券在握之下苏定冷笑道,“原本贫道想将你带回玄宗是因你在法阵之道上的天赋,此刻要带你走,是因你是贫道从天道中窃取了数百载的天机运数所化,你只属于贫道。”
“呸……”祖灵朝苏定吐了一口唾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道,“我就不走,你来抱我走啊。”
祖灵想着只要苏定敢靠近她,她就朝苏定吐血。
苏定也不急,看了一眼断掌,丢了一个手掌,换来飞升入天朝神国的机会,这笔买卖值得。
五州之上没有让断掌重生的秘术,飞升成神之后区区重生一只断掌还不信手拈来,苏定从身上的道袍上扯下一块布条稍稍将断掌包扎好后,盯着祖灵说道,“终南山果然是中州名山,气运不同凡响,杨狮虎生个儿子是剑道天才,千载以来最有可能得道飞升的人物。杨铁钢生个女儿就是佛门求取千载而不得的东西,即便是被贫道得到,也耗费了贫道窃取了数百载的天机运数。小老鼠,如果贫道猜得没错,你应该还有一个姐姐或妹妹,乃是一胎双生,是也不是?”
莫木鱼不是终南山杨铁钢,祖灵也不是莫木鱼的亲生女儿,对于她的身世,她只知道她是被亲身父母放在装骨灰的瓦瓮里活埋,然后被人挖出来,在经历曲折的几年后被莫木鱼收做养女。
听着苏定自以为是的推测,祖灵鄙夷至极,暗骂了一声愚蠢笨蛋自作聪明,嘴上却哼哼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你想带我回南州,就来抱我呀。”
“果然是一胎双生。”
祖灵此刻的神色落在苏定的眼里,让苏定肯定了他的推测,他目光灼灼含笑问,“你是妹妹还是姐姐?”
祖灵依然哼哼道,“你管我是妹妹还是姐姐,我累了,想要我跟你回南州,你来抱我。”
“你肯定是姐姐。”苏定推测道,走近了祖灵一步说道,“我们先不回南州,去一趟终南山,将你妹妹一并带回南州,贫道才不虚此行。”
“我管你去哪。”祖灵躺在了地上,看着天空耍赖道,“我双脚没力气,走不动路,你要带走我,就来抱我。”
“小老鼠,少在贫道面前耍心机,耍赖于贫道而言是没有用的。贫道不会抱你。更不会让你的血再伤到贫道。”
苏定盯着祖灵就像是盯着一块毡板上的肉,皮笑肉不笑嘲讽道,“你当真以为贫道舍不得杀死你,可笑,你可知,你虽然是贫道窃取了数百载的天机气数所化,但你的命于贫道而言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