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不屑一顾道,“洞天不过是损人不利已的小道尔,老夫乃五州之尊,岂会意在此等末流小道。”
在莫木鱼看来西子这句话又是在吹牛皮,他问,“那这隅洞天是谁的洞天?”
西子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常行山经道的洞天,黄帝手札。”
闻言莫木鱼骇然,他早就对常行山经道的黄帝手札心驰神往,却没想到如今竟然身在黄帝手札内。
莫木鱼难忍激动道,“这是第几卷黄帝手札?”
西子望着丘陵尽头的仙山缓缓说道,“或许是第七卷。”
“第七卷?”
莫木鱼惊愕失神,数月前他在江南听潘复来的儿子潘无二讲起过,黄帝手札有七卷,每一卷都自成洞天,每一卷中都有一位黄帝活在其中,七位黄帝修为都不同,按照潘无二的说法,第七卷黄帝手札中的黄帝,修为应该是八境感应天人超凡入圣。
就像妖道,将六境的精怪妖物就称之为妖圣,人道也将七境的修行之人称作圣人,但事实上,只有感应天人,在天人倾囊相授下修行的八境修行之人才能称之为超凡入圣。
莫木鱼缓过神来惊奇不已道,“前辈是想借黄帝之手,杀尽佛门玄宗这十几个圣人?”
“老夫的心思算计,岂能被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无知小儿一眼看透。”西子鼻孔朝天,满脸嘲讽道,“你说老夫今夜算计失误,才会一败涂地,老夫早就告诉过你,老夫算无遗漏,从未出过错。杨铁钢,以后莫要再质疑老夫的话,老夫从不说假话。”
莫木鱼忍住内心干呕的冲动,不想答话。
西子说得兴起,掂了掂烂衣袖继续说道,“老夫借你之嘴,将佛门玄宗的圣人尽数引来,就是想将之一网打尽。你见老夫迟迟不动手问老夫什么时候动手,老夫说时机未到。你问老夫什么是时机,老夫回答你说等某个人下定决心要借那十四个杂毛秃驴的手,将老夫逼上绝路的时候,就是老夫出手的时机。”
“老夫故意借天人之力耗尽自身气血生机,故意被苏儒拍飞狼狈落地,故意装出无计可施,让你背着老夫逃命,此中种种,就是为了让某个人误以为老夫被那十四个杂毛秃驴逼到了绝境,只有如此,他才会对老夫出手。”
老匹夫不可一世连连说道,“老夫在与金身道人对战时,刻意说起数次,想要取老夫的命,必须黄帝亲至。这是老夫故意诱导他用黄帝手札来对付老夫,因为只有黄帝手札自成的洞天中有黄帝。实则老夫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想借黄帝的手,来除掉那些觊觎遗世书的杂毛秃驴。这具肉身的修为太低了,想要达到目的,老夫唯有借力。杨铁钢,五州老夫为尊,你能给老夫做几日剑侍,你应该感到荣幸。”
荣幸你娘。莫木鱼不得不再次感叹西子这老匹夫心思缜密到可怕,也在暗幸当时他逃了数里后良心发现折返回来救这老匹夫,倘若他没折返回来,恐怕还真会如这个老匹夫所言,生死难料。
心里骂着西子,莫木鱼嘴面上还是要恭敬道,“前辈面面俱到算无遗漏,五州之上无人可与您匹敌,遗世书必将是前辈的囊中之物。”
这番话西子大为受用,眸中那股子阴冷之光隐匿,取而代之的是对莫木鱼的欣赏之光,“年轻人,莫要老想着如何从老夫手底下逃跑,踏踏实实好好跟着老夫做几日剑侍,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长点见识,受益无穷。”
受益你娘。莫木鱼对西子鄙夷万分,也不在意西子的颜面故意提醒道,“前辈莫要忘了,你在与金身草人对战时,最后关头,若不是我帮你斩了一剑,毁了金身草人,当时你极有可能已经被金身草人杀了。金身草人尚且如此厉害,更何况是黄帝。前辈你就当真不怕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与那十四个杂毛秃驴一样,被这卷手札中的黄帝杀得一干二净。”
西子冷笑一声,“五州之上,没人杀得了老夫,杨铁钢,你当老夫这个五州之尊是个摆设。”
莫木鱼笑道,“这里是洞天,不是五州,方才那苏匆杂毛也说过,洞天之内,一切法则都可能与五州法则不同,前辈,你就不怕?那可是万载之前的黄帝,即使万载过去,依然留名五州的黄帝。”
“怕?老夫为何要怕?”西子嗤笑道,“不论是在五州,还是在洞天,都只有老夫杀别人的份,但凡想杀老夫者都是自寻死路,黄帝也不列外。杨铁钢,你也莫要高估了你那一剑,就是没有你那一剑,老夫照样能破掉金身草人的杀局,只不过是你用起来顺手,老夫喜欢用你罢了。”
顺手你娘,莫木鱼真是受不了这个无时不在彰显老子天下第一、老子最厉害的老匹夫,相处久了,虽然对西子还是心有畏惧,莫木鱼却不再是刚与西子相处时那样提心吊胆小心谨慎。
有话直接说,莫木鱼不会再刻意顾及老匹夫的颜面,“我听闻,当世常行山经道的尊主是衿俞,常行山经道想方设法要杀你,就是衿俞要杀你。老匹夫,衿俞是你的结义兄弟,他为什么要杀你?”
西子负手前行阴沉着脸色不答话。
这是莫木鱼在得知这个老匹夫是西子后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西子越是沉默,莫木鱼越是想一探究竟。
莫木鱼赫然想到,老匹夫说过一句,威胁过他的男人都死了,言下之意就是威胁过他的女人还活着。
女人?肯定是女人,才能让结义兄弟反目成仇,想到当时看到佐天佑与水合沧露滚在一床,虽然事后解释清楚是误会,莫木鱼对此也一直心存芥蒂。莫木鱼愈发肯定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于是莫木鱼坏笑道,“老匹夫,衿俞杀你,是因为某个女人吧,没想到,你们这等名动五州的人物身上,竟然也会发生如此庸俗不堪的事。”
西子面色如冰,眸中怒气翻腾,但他想到以他的身份,犯不着与莫木鱼计较,便将莫木鱼的话当成是放屁。
莫木鱼只想求一个真相,不依不挠道,“说说吧,那个女人是谁,江湖中可有她的名号,是衿俞抢了你的女人,还是你抢了衿俞的女人?”
突然莫木鱼灵光一闪,望着西子鄙夷道,“衿俞要杀你,莫不是你抢了衿俞的女人,兄弟妻不可欺,老匹夫,没想到你是这种不要脸的人。”
“你……”饶是西子的养气功夫再好,也受不了莫木鱼这番奚落,凝指斩出一道剑光悬在莫木鱼脖子上,语气不善道,“杨铁钢,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老夫割了你的舌头。”
莫木鱼不惧,但还是没有继续再追问西子与衿俞,还有某个女人三者之间的爱恨情仇。
不过看着老匹夫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肯定是心虚的表现,莫木鱼更加笃定,西子曾经偷了人,偷的还是衿俞的老婆,不然兄弟之间哪有这么大的仇恨,非要你死我活。
莫木鱼再看西子时,眸子里深深的鄙夷不加掩饰,自然流露。
喜欢偷人的人,人品好不到哪里去,一定要敬而远之。
强大如西子,根本就无须去在意莫木鱼的想法和看法,莫木鱼不论怎么质疑他的人品,还不是要屁颠屁颠跟着他。
西子爱答不理,莫木鱼不能总是去热脸贴冷屁股,他开始认真打量这隅手札洞天,七卷黄帝手札。潘复来看尽了第一卷第二卷和第三卷,便觉得惊为天人。
在潘复来的推测中,越是高卷的黄帝手札自成的洞天越是惊世骇俗,超乎想象。
听闻在高卷的手札洞天中,元气会化作水一般,流动在河道中,可以直接用瓢舀取饮用。
山川江河中,栖息着元气凝结成形的野兽,有满山遍野的灵材宝药,有露出地表的五行原矿,甚至下雨都是一粒粒的元晶,还有与黄帝同时代的圣人,在倾授道义……
如果西子猜得没错,这隅洞天应该是第七卷黄帝手札,也是最高卷的黄帝手札,但是从莫木鱼进入这隅洞天到现在,少说也有几炷香的时间,走了十来里,并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有看到元气猛兽、元气河流,更别说是元晶雨,和传闻中漫山遍野的灵材宝药和五行原矿。
莫木鱼所过之处,所见之处,与五州天地也没什么不同,就连天地元气的浓郁程度都与五州天地相差无几。
莫木鱼暗想难不成是素来不靠谱的潘复来在道听途说。
潘复来已经死了,莫木鱼也懒得去深究,如今这隅洞天能吸引他的也就是那位流芳千古的黄帝了,虽说真正的黄帝已经飞升而去,但手札洞天内的黄帝尽管只能活在洞天内,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黄帝。
黄帝出手谈笑间杀尽十四个杂毛秃驴的风采,怕是要远胜西子这等阴险小人,算计人时的丑恶嘴脸。
西子一直尾随玄宗佛门那一行人,莫木鱼猜到西子故意让那一行人先行探路,这隅洞天中看似瑞气祥和春风沐沐,但其中隐藏的杀机或许以莫木鱼的修为尚且感应不到。
因为莫木鱼留意到,西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同就将面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