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已经跟你说过,苟活在这手札卷洞天内的人,都是存在于过去的人,不可能走出这卷手札洞天。只要在这卷手札洞天内,我们就不会死,会活到天荒地老。杨铁钢,你想想,洞天内没有女人,没有其他的乐子,近四百载以来,进入这卷洞天的活人都没几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这群糟老头子都是活腻了的人。”卫不封叹息一声道,“什么辨经日,月经日,都是我们这群活得烦恼透顶的糟老头想出来特意消磨这无尽岁月。谁输谁被点化成石障,胜者不想将输者点化成石障,只要胜者乐意,也可以驱使他做牛马走狗。有些活得不想再活,死又死不了的人也会自我点化成石障。当然,自我点化成石障,就有机会感应到太初玄机,挣脱石枷,重新破障,化为血肉之身。”
莫木鱼好奇道,“何谓太初玄机?”
卫不封摇头叹息道,“这你要问黄帝,太初山满山的石障,唯有黄帝自我点化了三千载后,破障成功过。所以,只有他知道什么是太初玄机。不过,从这些年,黄帝越活越年轻来看,老夫推测,太初玄机应该与返老还童、重获新生有关。”
莫木鱼不解道,“都已经不死,为何还要重获新生?”
卫不封笑道,“不死,只是在这卷手札洞天内不死。新生,是在手札洞天外新生。”
莫木鱼愕然道,“前辈的意思是说,太初玄机有可能让你们回到洞天外的世界,不再禁锢于这卷手札洞天内?”
卫不封点了点头。
莫木鱼继续问,“既然点化成石障,能感应太初玄机,为何前辈您,还有这么多的前辈都没有自我点化去感应?
“感应太初玄机何其艰难。”卫不封无奈道,“再者,我们这群糟老头也身负教导经道门人的职责,如果苟活在这卷手札洞天中的所有人都自我点化成石障,还有谁来教导进入这卷手札洞天的经道门人。只是近四百载以来,已经没有人进来过了,你还是第一位。所以有很多老匹夫耐不住寂寞,自我点化了。这个垂钓的老匹夫也是个活腻味之人,没有女人,老二举硬不起了,在两百年前他干脆自我点化,这下好了,不但老二僵硬如石,整个身体都僵硬如石。”
在两人说话间,第十道青雷轰然落下,赵贱骨顾不上他这一身有裂痕的剑骨能否再扛住一道青雷,就直接迎雷而上,但在这时,直劈而下的青雷突然改变了轨迹,直折九十度,划拉过莫木鱼等人的头顶,劈向初潮湖中。
莫木鱼沿着青雷的轨迹望去,只见一个面容俊朗、洒脱不凡、白衣飘飘的少年器宇轩昂立在湖心。
如此少年,堪称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少年傲然伸出一只手,劈向初潮湖中的青雷直接落入了他的掌心里,没有砰然炸开,磅礴浩荡的青雷竟然被少年一手完全掌控,在少年的手中更是被拿捏成一道宛如明月的玉盘,全然没有了青雷方才吹枯拉朽的威势,反而散发着圣洁皓白的光辉。
光辉映照着少年的飘飘白衣,映照着少年那张俊秀出尘的脸,将少年衬托得更加潇洒倜傥。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此言非虚,形容这少年贴切至极。
天地昏暗,唯有少年手中的玉盘在发光,此刻湖中的少年就是世间万物的焦点,引去众人的目光。
望着那厮眉目如画的少年,莫木鱼心里骤然生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说是嫉妒嘛,老子莫木鱼嫉妒这个小白脸干什么?
说是厌恶嘛,老子莫木鱼何必跟这个小白脸一般见识?
说是敬佩嘛,老子莫木鱼敬佩他?这小白脸何德何能。
总而言之,莫木鱼看着少年那张脸就顿生沉重的戒备之心,暗想,日后,一定不能让水合沧露那个蠢女人见到这个少年,不然,他莫木鱼头顶上真有可能多出一顶绿帽。
莫木鱼都不用正眼瞧那少年,面露不屑道,“这小白脸是谁啊。”
卫不封眯着眼吐了口唾沫道,“除了是黄帝那老色鬼,还能是谁。”
“黄帝?”莫木鱼难以置信,一众糟老头口中的老色鬼黄帝,岂会如此之年轻。
“这老色鬼还真是越发人模狗样了。”卫不封鄙夷道,“他感知了太初玄机,越活越年轻,上个月看到他还是个被掏空了身子的不惑之年模样,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变成娘里娘气的弱冠少年了。要是再等上一个月,他岂不是要变成穿开裆裤雀儿沾灰的小娃儿,摸在那七只骚狐狸怀里找奶喝。”
按理说,似黄帝这种自我点化了三千载,感知了太初玄机的风流人物,莫木鱼应该敬仰万分,奈何莫木鱼看到黄帝那张脸就厌烦,恐怕是男人都会对那张脸心生敌意,当然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不在此列。莫木鱼面色微沉道,“真想去将那小白脸揍个鼻青脸肿。”
“这幅模样再叫他老色鬼确实不太合适,小白脸这三个字就贴切得多。”卫不封对莫木鱼心生英雄相惜之感,“老夫也有冲上去将他揍成猪头的冲动。”
少年也不管莫木鱼答不答应,一手托着玉盘,一手掐出一道剑诀,顿时莫木鱼背上的竹剑春雪和竹剑阿五便呼啸齐出,转瞬之间斩入了万丈阴云里。
竹剑阿五一剑斩去了阴云,阴云退去之时,寒风萧萧而至,整隅洞天一时凛冽如冬。
竹剑春雪一剑斩灭了龙影,龙影破灭之时,飞雪洋洋洒洒,整隅洞天一时银装束裹。
随意而洒脱的两剑,将笼罩整隅洞天,让诸多糟老头都不堪重负的龙吟龙威龙势,都斩得荡然无存,只剩冬寒,只剩风雪。
莫木鱼不知小白脸两剑是如何做到这一切,他不喜欢小白脸那张挑不出半点毛病的脸,但小白脸的修为还是让他佩服至极。
阴云散去,露出了洞天原本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入夜,天空里没有星月,是纯粹的黑,如此夜色,让流窜的风更冷,让飘洒的雪更寒,修为被封一身单衣的莫木鱼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莫木鱼进入这卷手札洞天后没见过太阳,此刻,这卷手札洞天步入了黑夜,天空中也没有月光,对此莫木鱼早就见怪不怪,他在火树国生活了多年。相传火树国就是一隅洞天,火树国中,没有日月,没有白昼,甚至连四季都没有。
刷刷两声,竹剑阿五和竹剑春雪插入了莫木鱼身前的荒地里。
少年借剑与还剑,都没有看莫木鱼一眼,还剑之后,少年轮起手,将手中的玉盘砸向了东天,玉盘就此定格高悬在东天里,洒下如水光明,让整隅洞天恢复了朦脓光亮,就如明月当空,映照着漫天飞雪,别有一番意境。
掷玉盘为月,如此一幕,令莫木鱼心惊不已,膜拜不已。
如果小白脸那张脸没有那么精致到无可挑剔、令人发指的程度,莫木鱼还想与之结识一番。奈何与这种人结识,估计时常要提防他做出朋友妻可以欺的事,太过闹心。
一众糟老头见危机解除,终于有人忍不住道,“老色鬼,莫要以为你又变年轻了,就可以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装神弄鬼,你为何现在才出来,以致囚神索断了三根,差点酿成弥天大祸,你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老色鬼,不要以为你变成了小白脸就可以无法无天,莫要忘了,你身为洞天之主,有看护囚神索的职责,今日囚神索断了三根,若不是我们一众老头齐心协力,恐怕会断得更多。你玩忽职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不会原谅你。”
“老夫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容不得你狡辩,你的腰带没有系好,红色的兜裆裤都露出了两指余,想必你刚从哪只骚狐狸的肚皮上爬起来吧?哼……老色鬼,你气煞老夫也,玩狐狸居然玩到连自己的职责所在都忘了,老夫绝不会原谅你,除非你将阴符经公之于众。”
一众糟老头连连称是,强行要少年交出阴符经。
莫木鱼的注意力全被少年那张脸吸引去了,竟然没有发现少年系偏的腰带和露出的兜裆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单凭糟老头们的眼力,莫木鱼自愧不如。而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五州盛传了万载的黄帝,莫木鱼始终都有些难以置信。
少年不漏声色将腰带系正,将露出来的那两指余的兜裆裤藏好,同时声如玉石却气势汹汹道,“何时轮到你们来质问我黄杀仙?我黄杀仙行事何时给过你们交待?”
黄杀仙,好霸气的名字,五州诸多传说中唯有黄帝二字,却没有道明黄帝的真名。
少年这番不露自威的话还真将一众老头给镇住了,莫木鱼身侧的卫不封都一脸畏惧,欲言又止。
少年足下的湖心这时骤然生起滚滚浪涛,由湖心扩散八方,一时水急浪高,惊涛拍岸,再也看不到湖心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