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心想要他的命,什么嫁不嫁都是挑拨离间的把戏,莫木鱼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鸿程这脑壳长疮的和尚是否被美色迷了心窍,有没有将妇人的心思算计弄清楚。
鸿程难以忘怀七十年前的事情,他比莫木鱼和佐天佑丑,比莫木鱼和佐天佑穷,还比莫木鱼和佐天佑的修为低,所以这些年鸿程苦修少年相,修为步入圣人,积攒金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莫木鱼和佐天佑重逢之时,让他们刮目相看,扬眉吐气一把。
今日,他将莫木鱼污蔑得如此不堪,在他喜欢的寡妇眼里,他竟然还是不如莫木鱼。
“老衲哪里不如他呢?”鸿程心痛不已,如万箭穿心,哪里受的了,愤然说道,“女施主,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休怪老衲对你用强。”
一番对话,妇人早就将鸿程装模做样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她笃定鸿程对她做不出用强的事,她唯一忌惮的是鸿程感应天人的修为。
妇人轻笑道,“你什么都不如他,我就是嫁给他,也不会嫁给你,想要我嫁给你,除非……”
妇人似笑非笑,适时停下了话。
除非鸿程杀了我是吧,莫木鱼心下说道,他并不但心鸿程是不是真会杀了他,他只担心鸿程此刻的外强中干,会不会被妇人识破。
“老衲才是你的良配,女施主,你何必自欺欺人。”鸿程这个烂和尚的脑回路也不同于常人,并没有顺着妇人的话往下说,而是气咻咻说道,“你不惜伤透老衲的心,也要一心嫁给老衲的孽徒,是不是因为看光你身子的是他,不是老衲?”
妇人冷笑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鸿程准备豁出去了,满脸振奋之色,哈哈长笑一声道,“如果老衲跟你说,看光你身子的是老衲,而不是老衲的徒儿,你是不是就会回心转意,嫁给老衲?”
妇人眯着眼睛语气微寒道,“可惜那人不是你,是你的好徒儿。”
“那人就是老衲,不是这个孽徒。老衲先前为了给你留一个好印象,得到你的芳心,一直在骗你,如果老衲早知道谁看光你,你就嫁给谁,老衲又何必跟你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鸿程笑吟吟道,“女施主,实不相瞒,方才偷看你洗澡,从头看到尾,从上看到下,从前看到后的人,是老衲。”
如果偷看她沐浴的人是这个老和尚,和尚必然已经知晓她身上纹身中的秘密,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遁入空门的老和尚,非要娶她。
妇人心中杀意横生,盯着鸿程面色微冷道,“你怎么证明。”
鸿程无耻笑道,“是否只要证明了那人是老衲,你就嫁给老衲?”
妇人毫无语气道,“你先证明了再说。”
这还不好证明,鸿程呵呵笑道,“老衲这个徒弟,不但天生是哑巴,有暗疾之外,还天生是个瞎子。”说罢,鸿程笑看躺在地上的莫木鱼道,“孽徒,这是几?”
鸿程根本就没伸手,莫木鱼也看不见,但他心中怒气难消,朝鸿程骂骂咧咧道了一声“阿爸”。
鸿程没再看莫木鱼,笑眯眯道,“你看他是瞎子吧。女施主,老衲已经证明,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老衲,不如,今夜就洞房如何?”
和尚的徒弟是不是瞎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尚已经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妇人没有去过多探查莫木鱼的双眼,就当他是个天生的哑巴瞎子了。
可恨的南州和尚,妇人再难压制心头的怒意和杀意,寒声说道,“既然偷窥我的人是你,我便杀了你。”
鸿程暗叫糟糕,不是该嫁给老衲吗?怎么出尔反尔。鸿程赶忙道,“老衲已经感应天人,女施主,你不是老衲的对手,杀不了老衲,切莫冲动,否则会酿成你承受不起的后果。”
鸿程根本就不懂女人,女人没有那么多道理,没有那么多顾忌,想要动手,一言不合,一气不畅,便就动手了。
妇人也很想试试看这个南州和尚的斤两,她不再多言,眉心有一根桃枝飞出,落在她手里。
她将桃枝插在水潭岸的沙地中,桃枝瞬间吸干了水潭中的水,抽根发芽,眨眼间长成了参天巨木,将整座山岗都笼罩在树荫中。
莫木鱼看不见,但他感受到了一种不亚于龙的威势,无处不在,积蓄在周遭。如果不是因为他穿过龙鳞甲,并且帮碎尸万段的二伯缝合过龙身,早就不惧于龙的威势,或许此刻,他会被山岗上积蓄的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甚至会皮开肉绽。
莫木鱼不免替他和鸿程两人的处境着急,现在也不是怪鸿程不靠谱的时候,他忍住关节的痛苦,小心翼翼点出手指,在地上写道,“别犹豫,快用逃生符,带我走。”
角度关系,妇人看不到莫木鱼细微的动作和地上的这一行字。
鸿程当然是看见了。逃命?你让老衲在女施主面前情何以堪,颜面何在?鸿程一时还不肯逃。
老衲真是失败,怎么好好的一桩婚事就弄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要装不下去了,鸿程眼见桃枝长成巨木,那半颗心急到了嗓子眼,口干舌燥道,“女施主,老衲劝你最好就此收手,老衲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惹怒了老衲,就休怪老衲扒光你的衣服,再将你看一遍是小,或许老衲兴起,还会与你深入交流一番。”
死要面子害死人,鸿程还要在这里装腔作势,莫木鱼越发着急,在地上写道,“老子已经被你连累了,快带老子走。”
西弥山上全是光头和尚,没有一个女人,鸿程虽然时常下西弥山偷喝花酒,探索的也只是女人的身体,从来没有探索过女人的脾性,对女人太不了解。
鸿程太小瞧了女人,他本以为他的话能镇住面前这位俏寡妇,哪知俏寡妇当他的话是放屁般,直接挥出了手……
只见缠绕在参天巨木上的藤蔓,一根根宛如龙蛇,横空飞出,锁向了他。
以鸿程目前的状况,要是真被妇人用这些藤蔓锁住,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只能走为上计了,他传念给莫木鱼尴尬道,“木鱼,对不住啊,逃生符一次只能传一个人走,老衲身上只有一张逃生符了,不够你用,暂且委屈你一下,你放一万个心,等老衲恢复了气血,治好了这半条手臂,就来救你。”
放心你娘,你说,你跟我说过多少次让我放心了?你坑害惨了我,还想一个人跑路,烂和尚,你还是不是人?莫木鱼不能传念,张嘴骂道,“阿爸”。
藤蔓就快锁住了他,鸿程也来不及再向莫木鱼多做解释,情急之下,他对妇人气势汹汹道,“女施主,老衲感应了天人,天人有十万火急的事,让老衲单独去处理,恕老衲不能在作陪。老衲先走一步。老衲的徒儿暂且交给你照看几日,几日后老衲会来接他。如果这几日之中,他有丝毫损伤,你就休怪老衲将你在此潭中沐浴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说罢了这句话,鸿程掐动了逃生符,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临走时居然还顺走了莫木鱼的竹剑春雪。
莫木鱼心中叫苦,他不过就是想找不周人毁柄剑,为何过程如此曲折艰难,如今不周人还没找到,他要毁的竹剑就被他最信赖的几个人之一,堂而皇之顺走了。
东伯圣帝东无圣所说的半月之期内,要毁掉竹剑春雪怕是没什么希望。
囚神之局,难道就真的破不了了?
鸿程走了,妇人依然没有探清鸿程的虚实。让身影突然消失的方法有很多,在妇人看来,感应天人者,应该不会狼狈到使用逃生符,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讲,鸿程也算是在这位俏寡妇面前,保住了他的脸面。
妇人屈指弹出一道精气打入参天巨木,参天巨木又在转瞬之间变回了一根桃枝,刺入了妇人的眉心。
妇人跃过已经干枯的水潭,走到了莫木鱼身边。
尽管妇人不相信鸿程是因为天人召唤才突然离开,但是鸿程临走时的那番话,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威慑。
将她沐浴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就是将她身上的秘密宣扬的人尽皆知,所以,为了不让和尚发疯,和尚的这个徒弟,和尚走时是什么样子,和尚回来时,就该是什么样子。
至于和尚已经知道她身上秘密这件事,妇人需要重新谋划,想要除掉一位感应天人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妇人听了鸿程对莫木鱼的污蔑,虽然不知真假,但还是对莫木鱼厌恶至极,也懒得去管莫木鱼身上的伤势,像提死狗一样将莫木鱼提起,然后走下了山岗。
隔妇人近,莫木鱼闻到妇人身上的香味,与他的童养媳沉樱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这个妇人必定跟沉樱有关系。
但想到在长生之道的尽头逐鹿台上,那位自称是大奶妈的人给莫木鱼看过一卷画像,并告诉了他千万要小心画像上的人,画像上的人就是沉樱。
所以,莫木鱼当下并没有对妇人说任何关于他和沉樱的事。再者,他是哑巴,也说不了话。
全身关节本来就错位,又被妇人如此粗暴的提在手里,莫木鱼苦不堪言,不日之前他才被西子如此提过,本以为逃脱了西子的魔掌,哪知几日之后,又遭遇相同的困境。
“鸿程啊鸿程,你一定要来救我,切莫耽误了我破囚神之局的大事。”莫木鱼心中苦笑,想着数日以来的连番遭遇,唯有默然叹息,被人掌控、算计、拿捏的悲催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