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斤,三千两,这个数字说起来不多,俗世间一头猪的重量都可能不止这个数字。
但对于元金这种东西,不论在放在物貌风华的过去,还是放在物质匮乏的现在,三百斤元金,都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如果罗辰不曾踏上飞升之道,不是半神之身,还只是无相山的一位神使,他的点金手也不可能,轻易就将二百四十万斤重的金器,提炼成三百斤元金。
奈何,自他踏上飞升知道那一刻,他就成了半神之身,他的点金手自然水涨船高,更为精纯。江无息早就将这一切都算计在内。
元金的神奇之处便在它具有完美的导气性,莫说元气,就说是放个屁,屁中的气味也会溢散在空气里,不过片刻就会消散无踪。如果放屁之人将屁放在元金上,其中的气味只会通过元金传导,绝不会流失半分。
望着那些元金融合入三万具白骨之身,罗辰也意识到,江无息早有防备,他的点金手不可能让这些白骨神魂俱灭。
江无息借用罗辰的点金手,提炼了如此之多的元金,并让这些元金一丝丝融合在白骨的骨身中,必然有他的用意。
即便莫木鱼手捧银壶,银壶能将神土光辉吸入壶内,但神土光辉的威压和倾泻过遥远距离造成的冲击,却不会因为神土光辉被吸入银壶而消失。
就如莫木鱼提着一个水桶在一座大瀑布下接水,瀑布之水落入水桶,莫木鱼依然要承受瀑布的冲击力。
罗辰并不怕神土光辉被银壶吸入,因为他很清楚,神土光辉的威压和冲击力,迟早会压死莫木鱼和压垮那三万白骨。神土光辉终将涌入云海,毁了云海。
不过,当罗辰亲手将那些金气提炼成元金,融合入白骨的肉身之后,他便知道,神土的光辉压不垮这些白骨,也压不死莫木鱼。
在三万白骨叠成的罗汉就要倒塌之时,罗辰的神念感知到,叠成罗汉最底层的那些白骨脚下,涌上一道道磅礴厚重的浊黄气息,那些浊黄气息流经过那些融合入白骨骨身的一丝丝元金,点滴不漏,源源不断,涌向了罗汉头上的莫木鱼的身体里。
浊黄的气息刚刚涌上,白骨身上的蓝色火焰就一灭而空。
经过浊黄气息的洗礼,被烧得不到四尺的白骨一具具蹭蹭往上长,又长回了原来的模样,将莫木鱼送到了可以俯视罗辰的高度。
这一刻,罗辰的神念感知到,浊黄的气息将三万具白骨叠成的罗汉,彻底塑造成了一尊立于云海、观天问道的金身罗汉。
而跪在一具白骨肩头的莫木鱼,在罗辰神念的凝视下,竟然是跪在了那尊罗汉的头顶上。
“我让神土裂口,为我降下光辉。江无息,你为了对付我,让五州裂口,泄露混沌。”
“不错,神土上泻下的光辉,确实唯有五州下的混沌能抗衡。”
“不过,江无息,你身为不周人,不可能不知道,混沌每泄露一斗,五州与神土便会远上三万里。”
“久远之前,五州与神土接壤不假,就是因为五州地下的混沌泄露不休,才致使五州远离神土而去。如今,相隔亿万里怕不止。”
“为何飞升之人越来越少?”
“为何感应天人越来越难?”
“为何修行破境越来越难?”
“皆是因五州距神土太远,天人的玄机,天人的垂青,天人的恩赐,都不能抵达五州。”
“江无息,你为了搜集足够的神土光辉来育龙,至少要泄露五州下的混沌一百斗。”
“一百斗,会让五州再远离神土三百万里,这只会让本来就物质日渐匮乏,元气逐渐荒芜的五州雪上加霜。修行之人想要再破境,再感应天人,再飞升,怕是再无可能。”
“为了一己之私,至无数修行之人不顾,江无息,你就是一个罪人。”
罗辰面色阴沉,喋喋不休,也不知江无息能不能听到。
五州大地悬空而不坠,是因五州之下,有混沌之气在支撑着五州,这在道门中不是什么秘密,在俗世坊间也有不少关于此的传说。
“育龙,妄图偷天换日颠倒乾坤,这是一罪。”
“泄露混沌,让五州再远离神土三百万里,以致未来之五州将更加贫瘠,极有可能不再能修行,这是二罪。”
“江无息,纵使我今日飞升,飞升之时,我也要将你的滔天大罪告知天下,让你不周山,被五州的亿万生灵唾弃。”
说罢,罗辰凝指从身上的白袍上斩下一块衣袍,拿在手里,以神念为笔,将江无息的罪行刻入衣袍中。
罗辰这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反复无常就不说了,他先前不顾五州万物生灵,让神土裂口,泻下光辉,要毁了这片云海,让五州阴阳失调的事,怎么就不是罪行?怎么就不用昭告天下?让他也被亿万生灵唾弃?
江无息的所作所为是罪,他的所作所为就不是罪?
显然罗辰意识不到这一点。
用神念刻完江无息的罪行,罗辰将那块衣袍揉成团,随手一扔,那团衣袍便似一颗流星,托着流光,砸向了五州某地。
“我贵为神使,屹立渤海之滨万载,如今已经飞升,岂能被你一个不周人三番两次玩弄于股掌之间。”
神念护送那团衣袍落入五州某地后,罗辰的神念回到了莫木鱼手捧的银壶上,他冷着眼阴恻恻笑道,“江无息,你就是泄露混沌,也无法阻止我杀莫木鱼、毁银壶,你的育龙美梦必将粉碎,你的云海老巢必将毁灭。”
说话间,罗辰凝指,指尖纯粹光明再现。那是天人之力,到了他这等半神之身的境界,已经可以无视借用天人之力对气血的损耗。
借用天人之力出手,招式虽然单一,却要远胜罗辰自身的力量。就如用铁锤砸鸡蛋,无须招式,直接砸下去就行。借天人之力也是如此,无须招式。更何况借天人之力,借的只是力,借不来招式。
“江无息,你不在老巢,谁能来帮你抗衡我的天人之力?”
罗辰长啸一声,指尖的纯粹光明应势斩成一道横贯数十丈的剑光,与神土光辉一样神气逼人,势不可挡,斩向了莫木鱼手捧的银壶。
罗辰的眼睛看不见,在他的神念感知下,三万具白骨叠成的罗汉原本在观天问道,却在他斩出剑光的那一瞬,猛然看向了他,然后拔出了插在轮回台上泉眼中的那杆铁枪,轰然掷出,砸向了那道剑光。
铁枪无锋无芒,砸入了剑光里,瞬息之间,将杀气萧萧的剑光砸得支离破碎,化作一点点无穷无尽的萤火之光,飘飘洒洒,沉没在云海波澜中。
神念看到如此一幕,罗辰也不意外,以江无息那深沉心思的谋划,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手阻止他杀莫木鱼毁银壶是必然的事,他神念扫视着那尊罗汉冷笑道,“人无完人,想要完美无瑕,唯有天人。我借来的天人之力,源自天人,所以没有破绽。你掷出的铁枪,虽然能与我借来的天人之力势均力敌,但你不是天人,必定有破绽。所以,你也只能与我抗衡一时,一旦我找到你的破绽,不知江无息还有没有后手来救你,来挽回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