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木鱼笑道,“我很想知道,既然是博弈,你摆在棋盘上的赌注是什么,如果你输了……”
罗辰打断了莫木鱼的话,讥笑道,“我不会输。想要我输,江无息还差些本事。”
莫木鱼笑道,“我是江无息手中的棋子,我想逃出棋局,摆脱棋子的身份,不再受人掌控命运,就必须帮江无息胜了这场博弈,所以,罗辰,我会让你输。”
“就凭你?哈哈哈哈……”罗辰大笑道,“混沌之气确实能帮凡人洗髓伐骨,但混沌之气流经肉身时,会先禁锢肉身,让肉身变成一尊木雕,唯有凡人有毅力,智慧,机缘,打破这种禁锢,混沌之气,才能真正帮凡人洗髓伐骨。不错,莫木鱼,你比我想象中的你要更有智慧,常人三年五载,甚至数十载都打不破混沌之气的禁锢,你不足一刻钟就打破了,但你想胜我,哼……就是江无息站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这种痴心妄想的话,你凭什么说?”
罗辰又是一道剑光,斩中了望天问道罗汉相的左膝,只要他再斩中一剑,这尊庄严肃穆的罗汉相就会轰然坍塌,莫木鱼也必将随之坠入云海。
莫木鱼笑道,“江无息就是自知亲自出手,胜不了你,所以,才会借我的手来胜你。”
罗辰捧腹大笑道,“莫木鱼,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是盘活五州死局的唯一一颗活棋,以我之见,江无息与我博弈,之所以会输,就是因为他太相信你,选你当这场博弈的关键棋子,你这颗棋子,太过懦弱无能。莫木鱼,不如在你死之前,我告诉你为什么在我与罗辰的批注中,你是能掠尽五州万物之生机气运的邪魔恶煞。”
莫木鱼含笑说道,“等你死前,再告诉我也不迟。”说话间,莫木鱼从银壶上松开了一只手,他单手举着银壶收集神土光辉,虽然有些吃力,他却还能掌控住。他另一只手,伸入了兜裆裤。
幽光白骨见好戏就要开始了,浑身激动道,“贵公子,将你两斤重的兄弟掏出来,活活吓死他。”
莫木鱼没功夫打理他的骚话,从兜裆裤中掏出了麻绳白骨给他的那块头盖骨,放到了身前,头盖骨则像一片枯叶,悬在了他面前。
神念扫视到了那块头盖骨,罗辰冷漠入冰的脸色上一时显得惊讶至极,不可置信吐出了四个字,“人皇三花?”
莫木鱼只知这是头盖骨,不是什么人皇三花,他看了一眼麻绳白骨笑道,“你对你这块头盖骨有执念,头盖骨上有千字符文,你说只要我在你面前识读出其上符文的任何一笔或一字,你就心甘情愿将之讲给我。今日,我不但要帮你破除执念,让你心无顾念去往生,更要用这头盖骨上,我识读出的一笔,来斩去罗辰的手脚。”
听着莫木鱼这番话,麻绳白骨不可思议道,“你当真识读出了符文中的一笔?并且你还能调用那一笔?”
幽光白骨贱笑道,“贵公子两斤重的兄弟都能调用自如,能缩能伸,能进能退,调用你头盖骨上的一笔,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莫木鱼想要问候幽光白骨老娘。
罗辰寒声说道,“莫木鱼,人皇三花,为何会在你手上?”
罗辰这声冷喝,这才让莫木鱼正视悬在面前的这块头盖骨。
人皇三花?莫木鱼听过生道和人皇,生道的修行之法,与五州道门的修行之法截然不同,五州道门的修行之法一共有九重境,而生道的修行之法,唯有两重境,一是,五气朝于元,二是,三花聚于顶。相传,人皇的修为只是二花聚顶。莫非传言有差,人皇的修为已经三花聚顶?
“这块头盖骨,是人皇三花聚顶的修为所化?”
“这块头盖骨是人皇的?”
“麻绳白骨这气量小的死鬼是人皇?”
莫木鱼的心中,瞬间闪过了这三个疑惑,他望着罗辰纳闷道,“这块头盖骨是几千载前,死在你手里的那位人皇的?”
罗辰没有回答,继续寒声如雷杀气腾腾道,“我问你,它为何在你手里?快说。”
麻绳白骨虽然执念深,气量小,但人家有可能是死了还没往生的人皇,毕竟五州往生不易。细想一番后,莫木鱼又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如果麻绳白骨是人皇,他怎么可能识读不出头盖骨上的内容。
不过,莫木鱼还是很够义气,没有说头盖骨是麻绳白骨给他的,栽赃嫁祸道,“江无息给我的,若是没有这块头盖骨当依仗,我哪敢扬言要斩你手脚。”
估计罗辰不屑这三万白骨,所以根本就没去听麻绳白骨幽光白骨女白骨三人之间的对话,不然,他肯定会猜出头盖骨是谁给莫木鱼的。一时,罗辰信了莫木鱼的话,阴沉着面色道,“江无息,为了留住我,你当真是机关算尽,不过,你就是将人皇三花,给了莫木鱼,他也不可能利用其上的一招一式来留住我。人皇三花,莫木鱼看不懂,天下没有人能看懂。”
莫木鱼笑道,“人皇三花,我确实看不懂,不过,想利用人皇三花上的一招一式,不需要看懂。”
说话时,莫木鱼从腰畔取下了他割肉喂虎的那柄木剑,不久之前,他曾用这柄木剑割入了罗辰的手臂。
“江无息给了你人皇三花,我便正好毁了人皇三花。”罗辰不知莫木鱼此刻表现出来的自信是哪里来的,说完了这句话,他改变了斩出剑光的轨迹,凝指将剑光斩向了悬在莫木鱼面前的头盖骨。
罗辰斩银壶和罗汉相,那杆铁枪会出手,此刻滔天剑光斩向那块头盖骨,铁枪一丝动静都没有。莫木鱼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眼见罗辰借来的天人之力,化作剑光,如白日长虹,横贯过几十丈的距离,直斩而来,他提起手中的木剑,剑锋由下斩上,指向了苍穹,临摹出了那剑指苍穹的一笔。
这一瞬之间,他额心的似剑疤痕,他临摹出的这一笔,头盖骨上的那一笔,三者之间,竟然有了一种浑然天成、此唱彼和的感应。
他额心的似剑疤痕,将敢与天争,敢与命搏的萧萧剑意灌入了他临摹的那一笔中。
头盖骨上的那一笔,将神挡杀神,一往无前的滚滚剑势灌入了他临摹的那一笔中。
骤然,他临摹的那一笔,不再流于字面,化作了一柄真正剑指苍穹的利剑,指向了罗辰斩出的冲天剑光,刺向了那浩瀚无尽的天人之力中。
轰然,莫木鱼的这一剑,与罗辰的那一剑交击在了一起,竟然直接斩灭了纯粹光明,将这一道天人之力,斩绞得荡然无存,而这剑指苍穹的一剑,并未消失,锋芒不见,剑意剑势齐头并射,一息之中,横贯了数十丈的距离,刺向了飞升之道上的罗辰。
天人之力,是罗辰能调用的最强大的力量,居然就被莫木鱼临摹的一笔轻而易举就破了,而且那临摹的一笔,还势头不减,罗辰来不及震惊,抬手挥动了手下衣袍,卷起无数道光影,将那临摹的一笔,带入了他宽大的袖中,最终那一笔才彻底消失了踪迹。
莫木鱼也没想到,他临摹的一笔,竟然有如此威力。此刻,他才明白,帮他冲破混沌之气禁锢的,是他临摹的这一笔本身,而非他识海中的天人图。
见到如此一幕,麻绳白骨太过震惊而失声道,“你竟然真的识读出了千字符文中的一笔,我识读了其上的符文数千载,都未能识读出一言一字,你才拿到这块头盖骨多久?”
幽光白骨呵呵笑道,“贵公子是个大器少年,不但兄弟大,智慧大,悟性也大,那是你这种没有兄弟,没有脑子的鬼能比的。”
女白骨笑道,“你要说话算数,这块头盖骨,贵公子比你更适合,现在你可以放下执念,死心塌地将之交给贵公子了吧。”
麻绳白骨沉默着点了点头。女白骨继而对莫木鱼笑道,“贵公子,快乘胜追击,斩了罗辰手脚,莫让他再有翻身的可能。”
不等莫木鱼再临摹那一笔,罗辰神念锁死了莫木鱼,冷笑道,“不错,莫木鱼,你能识读人皇三花上的内容,并能调用人皇三花中的威势,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不过,我乃半神之身,凭你目前的修为,想借人皇三花来杀我,异想天开,可笑至极。你临摹的一剑,之所以会有如此威势,是因为你的身体中有混沌之气,你临摹一笔,混沌之气就会消耗一些,而江无息能调用的混沌之气终究是有限的,再者,收集神土光辉,也需要混沌之气来抵消冲击和威压,一旦你体内的混沌之气消耗完,死的依然是你,输的依然是江无息。”
莫木鱼看了一眼罗辰将那一笔剑锋卷入袖袍的手臂,含笑说道,“你的手臂流血了,那一笔,尽管没有斩断你的手,想来,也让你受伤不轻吧。”
罗辰讥笑道,“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罢了,你想仗着混沌之气和人皇三花,来杀我,未免也太狂妄了一些。”
莫木鱼立在罗汉相上,俯视着罗辰轻笑道,“罗辰,你要装了,我知道,其实,你在认出这块头盖骨是人皇三花时,你就怕了。我也知道了,这场博弈你要是输了,你将输掉的赌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