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龙武从高空落下，背后宝轮消失，洪荒气息不见，只剩下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口。
行云看着龙武这般凄惨的模样，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龙武见此笑了笑，苍白的脸再英俊，此刻也有些吓人，尤其是牙齿上沾染的血迹让少女触目惊心。
“乖，别哭。”
龙武想要给少女擦去眼角的泪水，却忽然失去了离去，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气息微弱。
少女吓了一跳，急忙喊来炎妄。
……
经此一战，流水两个字不胫而走。
一个年岁不过十六的少年，愣是打得宝术境中期的幽州府主顾独行狼狈逃跑，这是何等傲人的战绩？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少年？
在瓮城见过龙武战斗的人甚至将他的画像、打斗场景都画了下来，惟妙惟肖，广为流传。
流水，成了人们茶前饭后最为流行的谈资。
三天后，龙武昏昏沉沉醒来，像是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又像是在一个混沌空间中被困了无数岁月，醒来的时候眼神有些空洞。
“醒了？”
行云见龙武终于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绝美的眸子神采奕奕。
龙武脑子一片空白，六识像是被封闭了，听不到，看不清，说不出。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感觉好了一些，但仍旧听不到任何声音。
聋了？
龙武吓了一跳，但急忙探查自身，却没发现任何问题，便静下心来。
他约摸是少女行云坐在床头，便用符文在空中写了几个字。
少女了解龙武现状的时候，同样吓了一跳，急忙追问是不是因为受伤太重的缘故，在得到龙武的肯定回答后才松了口气。
从少女那里，龙武得知那天自己昏死过去之后，她和炎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带到这个名叫吞航的巨城中。
“算算日子，神龙学院和天南学院等之间的大比也已经开始了。”
龙武心想，自己这个状态真是糟糕，就算去了，恐怕也无法帮上太大的忙。
若只是六识问题，他还不至于发出如此感慨。可身上所受的伤势实在是太重，内伤加外伤，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痊愈。
可是若不去，实在是对不去吴清风那个老人。
不过，细细算来，就算已经大比，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自己若是能恢复到六七成的样子，也会底气十足。
接下来两天，他并未心浮气躁，一边按部就班调整体内伤势，一边默默沟通紫府中那片洪荒之地。
在顾独行的剧烈冲击下，龙武侥幸将洪荒与外界打开了一条通道，可以让洪荒随时随地吞噬外界生机和元气。但龙武知道，那片洪荒世界虽然道则极不完整，但毕竟是一方新开辟的世界，即便空间有限，只覆盖方圆几里的地方，但还是需要吞噬常人无法想象的灵气才会出现小部分生机。
洪荒世界所需要消耗的资源，匪夷所思，龙武没敢随意尝试。
按照他的打算，有时间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去疯狂掠夺一番生机，效果肯定十分明显。
这时候的龙武已经能看清近处的东西，但还是听不到声音，也无法开口说话。
他站在紫府洪荒世界中，看着高大入天的神魔碑，有些恍惚。在这里面，他的六识是正常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如果有风吹草动的话。
洪荒中，被顾独行差点打穿的地方混沌弥漫，开拓了不少控件。
“若不引入生机，总归是少了些什么。”
龙武看着这片世界，喃喃自语。他以前开辟过洪荒世界，知道这样的世界若是能够和外界一般，充满生机和活力，一定会自己的身体大有裨益。
第四天龙武的视力终于恢复正常，但仍旧听不到、说不出，现在的他处于聋哑状态。
“我要去天南。”
龙武在少女面用符文前刻下几个字。
而这时他才知道，天南学院就在这座城中。
少女自然知晓眼前这个少年自始至终都是冲着这座学院来的，自己不过是他路程中的一个过客。
不过她也不气馁，只是笑着对听不到声音的龙武低声说道：“你听不见，我就做你的耳朵。”
殊不知，龙武直接在空中用符文刻下：好。
他听不到，但可以看到少女的唇语。
少女俏脸一红，但眼睛弯成了月牙，说不出的开心。
炎妄也在这座城里留了下来，却不是为了照顾龙武，而是为了进入天南学院看看所谓的大比到底是如何一个精彩法。所以他这会儿早已经进了学院观战。
天南学院，与神龙学院、昊天学院一样，都是存在了几千年的老字号书院，培养无数优秀弟子，曾走出一个又一个个高手。虽然也和神龙学院一般，经历过一次低谷，却没有断掉传承，实力仍旧强横，保存至今。
吴清风等人已经与天南和昊天比试了几场不同形式的战斗，互有胜负，输多胜少。
若非有一个秃头少年和一个羞涩少年、一个名叫南宫月然的女娃娃，神龙学院恐怕和往年一般，成绩惨淡，未能坚持到最后便要悄然退场。
今年情况要比以往年度好了许多，因为他们总算是勉强撑过了第四轮，进入最后阶段。
“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
吴清风看向身边几人，苍老的脸显得十分疲惫。
“最后一天的比赛的内容并不想之前那般细致繁杂，只有两个内容，一是武道修为，二是符印造诣。武道修为好说，只要天南学院那个怪物不出现，我们还有些胜算。但符印造诣……你们之中，也就南宫月然有些造诣，还有……龙茈妍，可她却没来。”
其实他最想是的说龙武。但很显然，奇迹不会出现。
殊不知，就在他心中为龙武的缺席而感觉遗憾的时候，天南学院门口，一个少女一个少年正一步步踏入。
两人身上穿的衣服一般破旧，但浑身气质如出一辙，都空灵洒脱，带着几分谪仙的韵味。
“流水，你要替神龙学院出手吗？”少女连比划带说地问身边少年。
那少年露出一个不知道的姿势，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停下，在少女面前虚空刻下三个字：或许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剑
大比的最后一天，也是决胜负、排位次的最后一天。
按照以往年度的习惯，都是要按两个分类来排名次的，一个武道，一个符印，今年也不例外。
参加大比的除却神龙、天南、昊天三个传承古老的大学院之外，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小的学院势力，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这三个学院底蕴相比。即便有小学院走出一两个天才，可与大学院相比，所谓的天才也并不名副其实。
第一场比斗，是武道比斗。
其实说是武道比斗，也大多倾向于“文斗”的内容，大多数的北斗内容没有修炼者之间的对抗，都是闯关模式，闯过去的获胜，闯不过去的淘汰。
当然，若到最后有人不服，或闯进前三甲之后，觉得比斗内容太过于空泛，可以敲响位于高台的“天鼓”。
一鼓分胜负，二鼓废修为，三鼓决生死。
这天鼓明显是为年少气盛的学员设的，可事实上，多年以来很少有人敲响天鼓。
吴清风抬头看了一眼天鼓，目光稍稍恍惚。
几年前，他带队来参加学院之间大比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有人敲响天鼓。
那人来自天南学院，踏空登台，一鼓通天，二鼓震地，三鼓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有人敲鼓，连敲三下，却不是要和其他学院的人比斗，而是要和天南学院的一个长老约战。
生死之战。
学院的人都以为他疯了，劝他下来，他说为情而战，纵死无悔。
他的名字叫龙剑。
“那一战的结果，只有天南学院的院长知道……”
吴清风收回目光，看了看不远处已经设好的关卡，眯起了眼睛。
所有人站在面积有限的台子上，同时承受五个高手的进攻，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抵抗住一炷香的时间，便算胜出。
五个宝术境的高手。
出手犀利，绝不留情，浩瀚的场域从半空出现，相互交织，非但没有影响，反而相互借势，勾勒出一幅幅十分奇异的景象。
有光明普照，也有黑暗降临，虞渊、天坑、神凰、仙影等各种景象比比皆是。
道尘和战无极应战，对此均是不屑一顾。他们两个人虽然在前几天的那一份份试卷上抓耳挠腮咬笔杆子想半天都想不出个一二来，面对真刀真枪他们却无所畏惧，甚至，有些兴奋。
这才够刺激嘛！答卷子、当众辩论能算他娘的哪门子比斗？
秃头少年道尘心高气傲，一想到前几天所受的气心里就不舒坦，面对宝术境强者的进攻，咧嘴一笑，伸手就打出一拳。
“轰！”
一拳金光闪烁，砸出一个怒目金刚虚影，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宝术境强者的场域砸出一个窟窿。
天南学院负责评判的长老猛地瞪大了眼睛。
别人在宝术境强者的强势威压下，抵抗都来不及，居然有人主动出击，并且还打出了滔天的威势。
“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了，你干嘛施展法印。”旁边胆小儒弱的战无极瞪着眼睛道。
道尘大大咧咧惯了无所畏惧，别说是只是打出一拳，就算把对方的场域破了又如何？
“嘿，小子你们这一脉虽然瞧不上大爷我，但你等大爷敲响那三通鼓，看谁敢跟我叫嚣？”道尘大言不惭地瞥了瞥远处高台。
战无极纠正道：“不是二师兄看不上你，是你们僧佛一脉并不比我们差，他无法代师收徒……”
道尘翻了个白眼，“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少年坚持己见。
道尘冷哼一声，似乎想起了自己在天魔十道中的种种憋屈，愤懑抬头看向这片昏暗的场域，再次打出一拳。
“轰！”
金光四射，整片天地都剧烈颤抖了一下，边缘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些许裂缝。
宝术境强者直接无语。刚才让你打了一拳老子没开口说话也就算了，你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双手捏印，主宰的宝术场域中凝聚无数把长剑，像是暴雨一样朝着秃头的脑门狠狠刺了过去。
吴清风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开口，毕竟这是那秃头自找的。同时看着他和战无极也叹了口气。这两个少年，一个大大咧咧个性十足，一个满脸秀气淡笑怯懦，却都不是能够为自己掌控的，若非天魔十道那个白衣书生开口，这两个人根本不会来参加大比。
天南学院真的很大，若非这里面有比斗场地，龙武肯定要绕晕了。
良久之后，龙武在一座山峰前驻足，久久沉默不语。
“怎么了流水？”
少女很少见龙武做出这样的表情，有些纳闷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龙武目光从山峰上收了回来，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山脚下刻着三个字：翠螺峰。
片刻后，两人总算是来到了比斗场地，人山人海，十分热闹。凑巧的是，炎妄刚好看到他们，便轻车熟路地带他们到了最佳观看点。
龙武看到眼前的情形，哭笑不得。
那个秃子还真是到哪里都不让人省心。偌大的比斗场地，足足有几个人在承受宝术境强者的进攻，唯独秃头的道尘在反击。
结果自然是招来宝术境高手的不满，果不其然地给道尘“加餐”。你小子不是能耐吗？想出头，那我就打压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自古以来颠扑不破，道尘遭受到了最为猛烈的进攻。
但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仍旧未曾被赶下平台，稳稳站立，隐隐有要和宝术境强者一较高下的势头。
可宝术境终究是宝术境，见进攻那个秃头少年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将对方赶下去，觉得很没面子，便不再刻意压制修为，大手擎天，化作山峰塌下。
恍若高天崩塌，谁能承受？
可是宝术境强者刚刚出手，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然而，他的杀招已经打出，无法收回。
道尘感受着头顶打下来的气息，顿时吓了一跳，心里暗骂一声老不死的，反正时间已经到了，很没有风范地转身撒丫子跑人！
谁知，那手掌已经牢牢锁定了他，不触及他绝不停止。
可是道尘却已经转身到了人群中。
人群顿时慌乱，连骂一声死秃头都来不及，转身逃跑。但凭借他们的速度又能跑到那里去？
吴清风变了脸色，急忙朝着那个地方暴掠而去。这时。
一挂长河惊天。
强横无匹的剑意如水划过长空，风浪狂卷，气势浩瀚，闪起万丈寒光，刺破寰宇。
“嘭！”
那山峰一样的手掌被一剑刺破。
直到那道气息完全被剑气逼回长空，并且烟消云散，站在边缘的龙武才松了口气，合并的双指自然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