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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在于,你用去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的努力试图得到的,也许是别人生来就有的。而这世界的公平在于,你生来没有的,通过努力也许终会得到,那些生而有之的人,也可能会在某一天失去。

在唐伟强告诉儿子自己即将破产之后,唐竞辰明显变得沉静了很多。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寝室。冬季的天空时常布满阴霾,房间里仿佛一直是晨昏交替的时刻。他开始吸很多的烟,时常我一回去,整个寝室充斥着浓重的烟味。打开窗户,冷风刁钻地往里灌。以往他脸上时时飞扬的神采已经不见,冷得像是结了一层霜。唯一活泛的只有他指间明灭的红色小花,而天边的云翳一如他此时的心事,起伏翻涌,重重叠叠。

仿佛期末考试是一道魔术师的咒语,和之前大家排队忙着买车票的壮观景象相比,平时热闹熙攘的校园一下子空了,只剩下静谧和落寞。唐竞辰离开学校那天,外面下着大雪,罗坤把车开到宿舍楼下,我看着他沉默地收拾着行李,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说。倒是唐少离开时问我寒假回不回家,我摇摇头笑:“刚来Z城不到半年,就不回去了。寒假里可以打打工,也算是帮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唐竞辰听了我的计划之后若有所思地说:“这样挺好的。”他说着冲我落寞地笑了笑,“肖萌,你一直都是个挺有主意的人,凡事都靠自己打拼,现在想想,我挺惭愧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说:“哪的话,你比我有见识、有阅历,眼界也宽,这些可都是你的优势啊。唐少,你可不能因为你爸爸的事情而气馁,钱没有了还可以再挣,但人不能没了斗志。”我鼓励他说,“大不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创业,白手起家!”

我们看着彼此,方才的对话让我们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默契。我能感觉到唐少心里的包袱轻了一些,颓唐的脸上恢复了一些神采,我们之间的交情仿佛也因此更进了一步。走到门口,唐少回过头又说:“兄弟,过年的时候记得来吃饭。你一个人在Z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不要见外。”

唐少因我一时的理解和宽慰而显得仗义亲近,好像在他被告知自己即将落魄之后,我们一下子就成了患难兄弟。但他哪里知道,我对他的家已经再没有一丝羡慕和神往,只有莫大的恐惧和排斥。所以在我点头说好送他下楼的时候,唐竞辰并没有注意到我含义复杂的微笑。

此后到过年的那段日子,我一个人蜗居在宿舍里,只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过年不打算回去,请她自己多保重身体。母亲先是说不回来也好,春运人多不安全,要我照顾好自己。末了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一个人总是觉得孤单,平时没有人可以说话,加上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加潮湿寒冷,晴天不多,身体似乎也不如从前了。母亲说她最近总是觉得胸闷,胸口疼得厉害,要去诊所买止疼药来吃。我听了便说,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回去看看你好了。但她立刻又说没事,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可能只是太累了。她说我现在正是学本事的时候,家里的事情不需要我操心。

挂上电话,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我知道母亲爱我,这些年来她一直默默地竭尽所能地为我打理一切,将我视之为生活的全部希望。我记得在我乘火车去大学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她早已将我的行李收拾好,整个晚饭时间都在喋喋不休地嘱咐我好好学习,不要惹事,对人如何,如何对事如何如何。而我却不胜其烦,草草吃了饭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她不罢休,进我的房间又把行李重新打开检查一遍。而我见她进来就立刻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刻意回避她,怕她唠叨。后来她来客厅说:“你几点睡觉呢?别耽误明天的火车,我回房间休息了。”当时是十点,我说:“十二点之前就去睡觉。”不一会儿,她又从卧室里出来,拿着织了半截的毛衣在沙发另一头坐下说:“那我也看一会儿电视吧。”

现在回想起那个夜晚,我满心都是即将离开家乡去往外面的世界的急切和兴奋,丝毫没有体会到母亲因独子即将去往远方的担心和牵挂。我一直在看电视,而她一直在看着我。别离之前的场景,让现在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她的心情的我一想起来就觉得莫名心酸。她不美,没什么文化,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也没有丰厚的收入,在生活上斤斤计较,却唯独对我从不吝啬。无论是我逃学胡混的那段时间,还是我积极备战高考的那些日子,她都以一种盛大的母性关怀毋庸置疑地包裹着我。这世上最爱我的人,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我站在窗边看外面,天地苍茫,寂寥的白色势不可挡地将整座城市无声覆盖。想我上大学以来,都是她打来电话询问我饮食起居、生活学习,而我主动打给她的次数仅仅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因为缺钱找她索要。当她对我说:“你上大学之后,妈妈一个人待在家里,一想到你在学校里可能会吃亏,我就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那时我还觉得她这是庸人自扰,没事找事。直到这些日子以来,我一个人住在寝室里,因了三九隆冬的寒冷和身处异地他乡的孤独,我开始逐渐体会到这些年来,母亲因我的年少轻狂、恣意妄为吃的苦受的罪。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最对不起的人,其实是她。

于是我又把电话打过去,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意外,问:“怎么了?”我说:“没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这几天Z城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氛,我挺想你的。”她立刻就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嘴上却说:“你都多大了,还想家呢?”她絮絮地说着。我不曾想过,母亲竟然是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同我讲,而我却几乎从未同她这样聊过家常。我握着电话,嘴上应着,内心满是酸楚和愧疚。

因为绝大多数学生寒假都离校了,学校索性把暖气停了,十来平方米的宿舍俨然成了冰窖。水彩被冻住,只能练习素描。画架起先被放在窗台边上,我渐渐冷得握不住笔,干脆买了最粗的炭笔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画。白面馒头被我放在被窝里保持温度,等需要固定碳粉均衡底色的时候再拿出来擦,饿了就捡干净的地方咬一口。有时我也会去图书馆消磨一整天的时间,因为那里面有空调。

这便是我大学的第一个假期。在此之前,除了唐家的事情令我分心之外,我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不交朋友亦不谈恋爱,把专业课放在首位。这样的生活虽然难免有些寡淡,也始终被身边的同学排斥在他们的群体之外,但却让我觉得安宁自在。我和那些人不同,需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承受更多的艰辛才能与之比肩而立。唐竞辰的电脑被他留在寝室里,我闲时也会上网。我看到过一个帖子。一个社会底层的人说,我奋斗了十八年,现在终于可以和你们坐在一起喝咖啡。我看了之后没有觉得有多辛酸,反而是一种振奋的力量。关闭网页的时候我自语,你到底是可以和他们坐在一起了,十八年又怎样呢?

宿管大爷或许是平日习惯了吼学生,猛地一下人去楼空,心里未尝不失落。好在整座楼里还有几个学生寒假没有回家,这个鳏居的老头儿不至于落单,对我们的态度也就明显和蔼了许多。我们大多是家境贫寒的学生,带着卑微而敏感的自尊心,少言寡语,不惹眼,不滋事。有一个贵州的学生说,来回的火车票够他两个月的生活费了,还不如留在Z城,春节期间去饭店当个服务员都能拿到比平时高得多的薪水。别人都去玩了,自己可得抓住机会不能放松。

我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这段时间我也找了一份工作,在距离学校较近的城西商业区里的一家西餐厅做服务员。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一个小时十五块。春节期间是包吃包住的,但我放弃了这个待遇,于是餐厅每天多给了我二十元。活不累,只需要留心记好上菜顺序和配套餐具的摆放即可。我每天早上从学校门口乘公车去餐厅,脱下羽绒袄穿上燕尾服,在仪容镜前换上客套的职业性微笑。客人用餐时我就立在五米之外随时等候传召。不能坐着,也不能歪着身子站着,不能玩手机,不能和同事聊天,不能左顾右盼。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而职工的饭点在下午两点以后,临近正午时已经十分饥饿,所以每每看着那些衣着优雅、妆容精致的客人们吃西餐,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折磨。但一想到这便是我所渴望的上流生活的一部分,内心的虚荣就会作祟,觉得自己的档次也就因此而提高了一个等级,于是也就格外认真。

晨会时大堂经理说这家店时间久,服务正规,菜式考究,所以颇有名气,是Z城传统西餐厅的代表。因而我在电话里告诉唐少自己在这里打工时,他立刻就说去过这家店,有时间去给我捧捧场。我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所以当他和唐愈出现在大厅里的时候,我狠狠地意外了一下。

唐少那天穿了一件黑色羊毛风衣,看起来又成熟又精神。而唐愈则是一件苹果绿的羽绒服,进门脱下来,露出斜缀了灰色皮草的驼色短夹克,搭配一顶天蓝色贝雷帽,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脆响。她的个子刚好够到唐少的眉梢,一进到餐厅立刻就有年轻的服务员投去注目礼。

我不想和他们见了尴尬,端着餐盘往后厨走,大堂经理拦下我说:“客人都落座了,你还不赶紧过去?”

他们坐在靠外的第二排隔断那里,白色巴洛克风格圆柱的旁边,正是我负责的几个位置之一。我一想到唐愈看见我在这里打工该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心里就一阵不自在,但眼见是避不开了,只得拿起菜单硬着头皮走过去。

“呀,肖萌,你怎么在这儿呢?”唐愈看见我,果然显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她冲我笑了笑说,“我和哥哥放假没事,想来这边吃顿饭,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我看着唐少,他立刻抱拳举过头顶说:“你别看我,我可没跟小愈说你在这里上班,今天是她说想来这里吃西餐的。”

我看看唐竞辰,又看看唐愈,他们似乎也因我的存在而感到一丝尴尬,直到唐少试探性地问唐愈:“要不咱们换一家吧?肖萌在这边,挺不方便的。”

唐愈立刻就明白了,眼神一转,细声说道:“无所谓呀,吃什么都可以的。哥,既然肖萌觉得不自在,那我们就走吧。”她说着,朝吧台处的大堂经理看过去。我猜如果他们真的现在离开,要是大堂经理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他们不满意而使他们不在这里用餐了,唐愈一定会说是因为服务员不欢迎我们。

看到唐愈侧着眼瞥着我,目光中满是叫板的意思,我一下子就笑了,心想这餐厅又不是我开的,他们来吃饭完全没必要顾及我的情绪。何况我想唐愈也许真的是不知道我在这里打工,她没必要为了向我示威而刻意来这儿,因为他们和我的层次根本就不需要刻意的表现,高下优劣一看便知——至少现在是这样。

于是我打圆场说:“看你说的,哪有店挑客的道理。你们来了我为你们服务,这是我的工作啊,劳动最光荣嘛!”我说着倒上水递上菜单,恢复到职业性的礼貌说,“二位先看下菜单,决定好了请吩咐我。”我尽最大可能表现得更殷勤一些,后退的时候甚至还俯身做了一个西洋式的鞠躬礼。

唐愈点好了想吃的菜品,熏鲑鱼、罗宋汤、北极虾、薄牛排、田园沙拉、奶酪布丁和一杯焦糖玛奇朵。和有时遇见的有钱却不懂西餐的客人得不厌其烦地一道菜一道菜地确定不同,唐愈点菜时驾轻就熟,每道菜的顺序和细节完全不需要我多问。牛排七分熟淋蘑菇酱配席拉梅露酒,田园沙拉里用千岛酱不要花椰菜,布丁用绿色蜜汁樱桃装饰,不要放薄荷叶,焦糖玛奇朵的糖浆和奶油减半。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事先并不了解唐愈,那么我一定会被她的熟练和优雅折服,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几乎没有看着菜单,一副生活考究、追求细节的上流姿态。

唐少倒是省事,在唐愈点完之后说:“我和她一样。”说着就掏出烟来吸,唐愈立刻佯装不悦地说:“哥你又吸烟啦,对身体不好的,一会儿出门一吹风就要咳嗽啦。”

她似乎摸清了唐少的脾气,总是以体贴又微微撒娇的姿态左右唐竞辰的想法。我看着唐少乖乖地把刚点上的烟熄灭,冲他笑了笑就下去了。

他们那顿午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正规的西餐一般是七道菜,头盘、汤、副菜、主菜、蔬菜、甜品和饮品,其中副菜和主菜需要搭配不同的酒。我依次端上桌面,撤下先前的盘子,然后站在既不会干扰他们的视线又要让他们随时可以看见我的地方等待传召。一顿饭下来,两个人要用二十件杯盘和十四组餐具,那些有精美花边的大白瓷盘,只在中间摆上一点点食物,总让我嘀咕吃的究竟是食物还是盘子。而那些大小不一的调羹,四个齿、三个齿和两个齿的叉子,以及刃口或光面或有波浪纹的餐刀,都是根据不同的菜品配套使用的。之前我接受过培训,了解它们的用途和搭配,但一周下来,我真的很少遇见有人能将其完全掌握的。中国人吃西餐,很多都是图个情调或者满足崇洋媚外的虚荣心,仿佛对别人说中午吃的是正式西餐,档次立刻就不同了一样。这些人照猫画虎、糊糊涂涂是太常见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在这里打工而接受了培训,我也一直以为西餐就是用刀叉吃一份半生不熟的牛肉。在此之前,我从未了解到西餐的流程和礼仪是如此烦琐。在店里,有时候遇见不习惯刀叉找服务员要筷子吃牛排的人也不是没有。

所以在那一个半小时里,我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唐愈,然后我惊奇地发现,不管是餐具的摆放还是手臂的姿势,她的一举一动竟然完全符合最标准的礼仪规范。一道菜吃完后他们会停下来聊天,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唐愈不时发出快乐的笑声让我知道她的兴致很好,而她的笑声也是刻意的——既能让别人听见,又不显得张扬。总有服务员借故从他们边上走过去,目光在唐愈身上停留。

她简直像一个优秀的演员,长得本来就漂亮,又总能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做才恰当。可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别人却无法轻易窥探。

以前闲聊时唐少对我说过,富人的生活难免带有表演性质,尤其是宴会、酒会这一类所谓的正式场合,说不清是为了吃饭还是吃给别人看的,因而他特别讨厌参加这类活动,还不如在球场上打到一头大汗再和朋友去吃夜市来得痛快。他开玩笑说,戴领带的话连挠痒都不方便。所以说,尽管唐竞辰才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唐愈只是他家里收养的孤儿,但在局外人眼里,唐愈却更像是真正的贵族。我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不知道她究竟花了多少工夫才能修炼成今天这个样子。

而唐少的话却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里他一边吃一边听唐愈说,不时报以宠溺的微笑,眉宇之间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易觉察的苦闷。

想必唐家快要破产的事情,他尚没有告诉唐愈。也是,看着妹妹依然乐此不疲地沉迷于对一餐一饭一鞋一帽不厌其精的讲究中,而这样富足奢靡的生活宛如泡沫,最终难免破灭,他恐怕也会尽力让唐愈成为最后一个知晓的人。既然他无力更改结局,那么就尽力将美好延续得长一点儿,久一点儿。如此,也算是一种宠爱的方式吧。

我摸不透唐愈在唐竞辰的心里究竟有着一个如何重要的位置,会让他在明知道家道即将中落的情况下,依然愿意带她来这里花上几百元吃一顿华而不实的午餐。我在一旁看见他嘴上的笑容盖不住眉间的愁苦,拱手河山讨你欢的背后是有苦难言的隐忍,竟让我感到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哀。

想到这里,我再看唐愈,先前的那些厌恶和抵触就开始转化为一种不怀好意的嘲讽。她看不起我又怎样?她将我视为居心叵测之徒又怎样?她始终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强势姿态俯视着我,殊不知前方已经有陷阱埋伏着,等待她失足跌落,而她却浑然不知地傲然走着。我越想越觉得可笑。等到唐竞辰告诉她家里的变故之后唐愈会有什么反应,再见到我时她又会做何感想?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意,我几乎等不及看她家迫中落之后的窘态了。此时的唐愈依然含着笑、小口地吃着盘中的食物,伸手举起高脚杯的姿势格外优美。她对唐竞辰说着话,目光不时地瞥向窗外人潮如织的街市,并没有留意到我这边幸灾乐祸的念头。

渐渐地,我发现唐愈似乎开始变得焦躁。她每隔一会儿就会往窗外看一眼,然后立刻转移开视线继续看着坐在对面的唐竞辰。我站着的位置不能看见唐愈目力所及的角度,于是便借着倒水的机会从唐愈的背后走过去。我看见餐厅的外面站着一个人,戴了医用的白色口罩,遮住了脸庞,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穿了深蓝色棉衣,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多一点儿,即便冬天穿得很厚,也能看出来这个人身体很单薄。唐竞辰坐的位置和他挨得很近,但是被一面墙隔着,自然是看不见他的。可从唐愈这个角度,她几乎不用转头就能把站在墙外的人和坐在墙里的唐竞辰尽收眼底。

我只觉得墙外的这个人很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趁着倒水的空当儿我抬眼悄悄打量着,对上他的目光。他发现我在看他,立刻低下头转过身,好像仅仅只是路过,往餐厅里看看。

但他表现得太刻意了,与我目光相对时眼里的惊慌让他无所遁形。我问唐少还有没有别的吩咐的时候,直起身刚好看见他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的背影:微微弓着身子,好像背上压着什么东西而挺不直腰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拾荒的小老头儿。

我立刻就想到窗外的人正是那天被我和唐竞辰打了一顿的徐亮。离开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唐愈,她已经发觉我认出了窗外的人。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很客气地对我说:“肖萌你的服务态度真的很好啊,一会儿我们走的时候一定要在服务意见上写对你十分满意才行呢!”

我附和地笑了笑,退回到原先的位置,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有些发麻。我凭直觉认为刚刚唐愈和徐亮之间是存在着某种交流的。如果徐亮真的如她所说是海艺附近一直骚扰她的痞子,那么唐愈为什么不立刻告诉唐竞辰,让他为自己出头?我尽可能地去分析,试图从中找出答案。正想着,唐愈侧过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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