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抬着眼睛望着我:“你是跟自己有个交代了,我跟吕布韦那边怎么交代,弄丢了你,他恨不得抽我一顿才好。”
“不会不会,你俩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伴了,吕布韦也不可能找我这棵树吊死啊。”我嬉笑着还没说完,石巨人波波已经转身跑开。
安然脸上飞起一丝难得的红晕,不再理会我的调侃:“希望你每一次都能够好运的活下来吧,管的事可真宽。”
我还没来得及作答,就被波波拽进了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通道里,再也看不见她了。
波波奔跑的速度很快,一路上都在不断地抽动鼻子,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它一定能够很快的找到傅满洲,巨魔的鼻子恐怕和狗鼻子差不了多少,它能够循着味道找到它的主人。
“主人,主人!”波波嘴里嘶嚎着,也不知道傅满洲给它下了什么药,能够让它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他。
就这么七扭八拐,我和波波竟然来到了一个似乎从未见过的通道里。通道很暗,也很安静,石巨人一把将我抛掷在了地上,迟疑地望着黑暗发了会呆,自己又重新缩小了身体,躲到黑暗当中去了。
我咬着牙揉了揉被摔疼的肩膀,从地面上站起来,抬眼看了眼对面的黑暗。黑暗里有个人,站在那里,我能感觉到。
我听见有人轻轻的呼吸声了。
“傅博士,又见面了。”我出声道。
站在我面前的那团黑暗里的人,当然是傅满洲无疑,只是我还不清楚转生实验到底有没有成功,更不知晓他和希特勒的灵究竟形成了一种什么状态。
“是你。”他的声音有些古怪,并不似他往日的音调,我明白有一些变化在他的体内发生了。这让我有些不安。
“这里已经完了,国安局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我望着他,低声道。
“是吗?”他并没有慌乱亦或者恼怒,相反,竟然还很镇定,“没关系,最重要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我心里一惊,他所谓的最重要的一步,当然是指希特勒的重生实验,也就是说,现在盘踞在傅满洲脑子里的,其实是希特勒?而现在与我对话的,是希特勒本人。
“你到底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往前走了两步,逐渐看清了面前这人的样子。
他的模样并没有改变,依旧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傅满洲的样子,只不过他的眼睛,他的两只眼睛出现了奇怪差异。
那两个眼珠里透露出来的神色,全然不同,就好像其中一个眼珠是刚刚才从别人那里取下植入傅满洲眼眶里的。
傅满洲突然说出了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语言,我猜那是德语,随后他很快自己给出了翻译:“果然还是需要用肉眼来见证这个世界,才能够看到它的美好。”
他伸出手,抚触了一下一边的混凝土墙壁:“在无尽的黑暗中被封闭了这么久,又重新见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没有人想要再回到黑暗中,你说是吗?”
他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此刻与我交谈的,并不再是傅满洲一个人,他和希特勒的灵魂,真的合二为一了。
见到我的神情,傅满洲得意的笑了:“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没有承担起这项责任?”
我摇摇头:“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才是个傻子呢。被人占据了身体还这么兴高采烈的,也就你是头一号了。”
傅满洲脸色微变,露出一丝愠意,但很快又自己出声阻止道:“没必要和他计较这些,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
眼前的一幕有些古怪,就好像两个待在体内的灵魂发生了争执,一个灵魂对我恨得咬牙切齿,另外一个却力图劝阻他不要因为发火耽误了事情。
这样的表现形式,活脱脱像一个精神病人。
那恼怒的表情很快被傅满洲掩盖了起来,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接下来,还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发生哦!”
我不解,却听见他的手按下了另一只手手腕上的什么东西的声音。
“滴!”锐利的电子音很清楚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敬请期待吧。”说完这些,他竟然转身想逃,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漆黑的过道中,我当然不可能任由他逃走,拔腿就追,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地面上传来的巨力甩翻。
大地突然开始轰隆作响了。
一条裂缝在我脚下突然出现,仿佛因为地面的相互挤压产生了作用力,碎石一块块从头顶上落下来,砸到了地面上。我差点以为此刻还是在我的梦里,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的梦里,我也见过完全相同的情景。但此刻,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做梦。
因为大片的海水从裂缝中涌了出来,一瞬间淹没了我的脚踝。
这里是海底世界,此刻有海水涌了进来,也就是说?
傅满洲他们想要放弃这个地方,寻找逃跑的机会?
我知道,这座基地恐怕在建立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被发现的今天,所以紧急的应对方案措施肯定早就设计好了。刚刚傅满洲按下的那个按钮,恐怕就是计划开始的信号。
不仅仅是海水涌入了室内,就连地面的角度都开始变得奇怪起来,脚下的地面因为裂开而变得不平整,但是明显能够看得出角度的倾斜。
倾斜的角度不是固定的,反而逐渐在加大,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让人肉眼可以看到的程度了。
这些家伙设计的这个海底基地到底在干什么?
我有些不甘的看了眼傅满洲消失的方向,虽然有心想要追他,可是却觉得此刻要和吕布韦他们会和更加稳妥一些。
顺着来时的记忆拼命往回跑,却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之间迷了路。我并没有波波那样的好鼻子,此刻瞎转悠了几圈,发现自己就把自己困在了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路上。周围的景象几乎完全一样,昏暗得通道,倾倒的地面,涌出的海水,连唯一亮着的一些灯光都因为故障熄灭了不少。
我突然有些心慌。
海水涌出的速度很快,一点一点的吞没着地面上的一切,不再是脚踝的高度,已经到达了我的膝盖部位。现在在水中的活动更加吃力,我却依旧没有找到来时的道路。
无奈之下,我只能够大声呼喊吕布韦他们的名字。这通道狭窄悠长,一眼看不到头,倒是声音传递很是方便,或许他们能够听到我的叫喊声也说不定。
只是我的举措似乎效果不大,还没等到吕布韦他们找到我,我已经没办法在地面上立足了。
整个海底基地已经被翻转了近乎九十度,本来是右边的墙壁现在已经被我踩在了脚下,看这个样子,过不了多久,整个基地都会被翻过来,然后就会被沉入海水,永远地埋没在其中。
所有的灯光都已经熄灭,我在冰凉的海水中前进着,周围一片黑暗,我的身子冷得发抖,却依旧看不到出路。
这种感觉有些绝望,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肯定必死无疑。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往前走,海水从膝盖逐渐蔓延到腰间,最后又逐渐淹没过胸口,最后只留下头还在水面以外。
整个通道已经被淹没了一半,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水面上漂浮着,阻碍着我,让我寸步难行。
难道就到这里了吗?
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这是人在寒冷的情况下的应激反应,会分分钟想要进入到一种睡眠的状态下保存体温。可是在这种环境中睡着,绝对只有死路一条,一旦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仅仅是眼皮,就连身子也开始变沉,我一上一下在海水中漂浮着,慢慢失去了力气。在最后,我只记得我抱住了一根固定在地面和天花板之间的承重柱,然后合上了眼睛。
40
“呕——”我突然吐出一口水来,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睁开眼,四肢条件反射性的挣扎了一阵,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泡在水里。四周都是泥土,头顶是一颗绿绿葱葱的椰子树,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射到脸上,有一种火辣辣的灼伤感。
终究还是获救了?
我猛的一下坐起了身子:“这里是哪?”
“海底基地外的一座小岛。”
我扭过头去,躺在我身后的人竟然是齐佳音,这人给我的印象不佳,我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身子。
“为什么是你,吕布韦他们呢?”我询问道。
齐佳音看也不看我,依旧四仰八叉的躺着,他似乎非常惬意的在进行一场日光浴,就连上半身的衣服都已经脱掉了,只穿了一条短裤,脱下来的衣服被他挂在高高的树枝的枝桠上晾着吹风,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他的身上伤痕累累,一个接一个的伤疤看得人触目惊心。我从没想过在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上能够见识到如此多的伤痕,就好像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兵一般。那些伤疤的新旧程度不一,应该是多年的积累。
仿佛是注意到我被这些伤疤吓到了,他用手稍微遮挡了一下:“你在担心他们吗?放心,他们没那么容易死,海底基地被整个掀翻了过来,水注满了内部空间,他们回到船上取了装备,重新去清理内部残骸去了。”
没事就好,我长出一口气,又有些疑惑:“那我是——”
“你在水里昏迷不醒,有位海底人把你捞出来的。他把你扔给了我,又重新回到海里了。”
齐佳音的任务是在外界拦截可能发射的鱼类信息素导弹,所以一直在外界守株待兔,只是至于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按照骷髅党的预期发射出去被他拦住,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看了我两眼,见我沉思不语,自顾自的说道:“就在你们行动后不久,有一样东西从海底发射了出来,海上部队已经对那样东西进行了攻击,发射了三枚跟踪弹,第二枚导弹将其击中,最后引发了爆炸而坠海。”
我点点头,却没曾想他话里立刻转变了最终的结果。
“就在我们对被击落的物体残骸进行打捞的过程中,有一艘潜艇从海底基地偷偷溜了出来。那艘潜艇的速度很快,我们一方面被飞入天空的物体吸引了注意力,另一方面发射的鱼雷竟然跟不上那艘潜艇的速度,让它逃走了。海底部队已经进行了追踪,不过情况不容乐观。”
我心里一沉,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那艘速度快捷而逃走的潜艇,恐怕就是傅满洲的逃生工具,他为了能够顺利逃脱,先是发射了一个吸引SPIN注意力的诱饵,随后再悄悄溜走。傅满洲已经和希特勒的灵融合在了一起,这绝对是一大隐患,就是不知道那艘潜艇里到底还有谁在里面,残余的骷髅党?
我虽然担心这个问题,但很明显,更应该担心的人应该是SPIN的这些工作人员。不过相对来说,这处经营了数十年的海底基地最终还是被摧毁,那些残存着逃走的骷髅党们已经元气大伤,就算他们有一天能够卷土重来,恐怕也不是几年的筹划能够完成的。
或许在我有生之年,我都看不到他们的下一个阴谋了。
说到这一点,傅满洲那具不老的躯体,和希特勒灵魂的融合,这两位犯罪天才的加成——简直像是一颗不稳定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掀起一场惊天的阴谋。想到这,我有些头痛,但却不想再理会,这些事情,就交给吕布韦他们处理好了。有了这一次的变故,相信他们会有更好地防范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