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瞧见赵蓁脸上的忧愁时，冯皇后忽然有种不对劲儿的感觉。
她要是真的当众拒绝了，那便就是打了右相的脸，更是把她的娘家也贬低了一层。
毕竟冯凌可是她的娘家侄女，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留三分颜面才是。
“皇嫂自然是不怕的，可皇嫂是不知道，这世道人心有多险恶，”赵蓁装模作样地叹了声气，说道，“冯凌不过还是个姑娘家，却已经有了这样的城府，往后等她长大了些，那还了得？”
说着，又像是替她不平一般，面上满是愤怒。
冯皇后也想到了这个，如今她的把柄被冯凌捏在了手上，她要是真的同意此事，往后等冯凌嫁了过来，她连婆婆的威严都使不出来。
说不定还会一辈子受制于冯凌。
想到那个画面，冯皇后就觉得心里糟透了，无比地烦躁。
“可如今她都已经让人传了出去，本宫要是再拒绝了她，”冯皇后一脸烦躁地说着，又道，“不过本宫乃是当朝皇后，岂能容忍她这般做？”
以为自己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就可以提前说出去，好逼她就范是吗？
冯皇后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不自觉地就跟上了赵蓁的思路。
赵蓁悄悄看了她一眼，叹道，“这些年皇嫂打理后宫，为皇兄分忧不少，如今娘家侄女这般算计皇嫂，别说是皇嫂心中有气了，就是本公主也觉得愤怒。”
语气颇为惆怅，听起来倒像是真的为冯皇后考虑似的。
无奈冯皇后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赵蓁的神色，还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她冯凌虽说是本宫的娘家侄女，可到底还是太过嚣张狂妄了些。”
顿了顿，冯皇后忽然低下了头，想了想才抬头说道，“若是本宫任由着她来，对此事不闻不问的话，怕是所有人都要以为，本宫是真的有意让她做儿媳了。”
虽说之前她确实犹豫过，毕竟冯凌有她的把柄，她不能和冯凌硬碰硬。
可如今冯皇后却是不想这样了。
赵蓁看着冯皇后脸上的神色变化，隐约猜到她是受制于人，便道，“皇嫂，本公主这儿有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到赵蓁这样说，冯皇后就差没翻白眼了。
“长公主请说吧，要不是有你前来提醒本宫，怕是本宫都要被她蒙蔽过去。”冯皇后心里还是不喜欢赵蓁的，但也没到连话都不愿意听的地步。
“原是这样的，那冯凌是皇嫂的娘家侄女，虽说不是一脉，可到底是同宗，皇嫂对她颇多照拂也是应该，”赵蓁抿了抿嘴，微微蹙眉，“只是冯凌这样的德行，到底不堪为皇子妃，便就是皇嫂不选她，她又能如何？”
说着，见冯皇后果然在认真地听，赵蓁便就又添了句，“况且那冯凌再如何，也是冯家的人，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和皇嫂生分了不成？”
生分不生分倒不是最重要的，赵蓁最想表达的，冯皇后自然是听明白了的。
她是冯家出身的，冯凌也是冯家出身的，即便她不同意，冯凌碍于冯家的颜面，照样不敢如何。
要真的把那些诗词拿了出来，又或者是呈给了宣平帝过目，她倒下了，就意味着整个冯家都倒下了。
这样的赔本买卖，冯凌只要不傻，就不会真的去做。
想通了这个，冯皇后心里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些，点头道，“从前本宫总是看你不顺眼，虽说你是皇上的嫡亲胞妹，本宫身为皇后，应该是要讨好你才对，可是长公主的性子，实在是叫本宫……”
说着说着，冯皇后便就说不下去了。
她讨厌赵蓁自然是有理由的，又怎么可能是单纯因为性子？
只不过，如今是赵蓁进宫来提醒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表示一二。
“无妨，不说皇嫂从前如何看不顺眼本公主，就是本公主也有不对的地方，如今本公主也是真心进宫来提醒皇嫂，毕竟硕儿那个孩子，也是本公主的亲侄儿。”赵蓁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模样来，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带着笑。
冯皇后只看了她一眼，就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这个赵蓁，还真以为她不知道呢！
要真的是把硕儿当成了亲侄儿的话，又怎么可能从来都不进宫探望？
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长公主府会照例送一些贺礼进宫，其他时候就从没看见过赵蓁的人影！
不过，这宫里戴着面具说话的人太多，冯皇后也早就习惯了。
“硕儿能有你这样的嫡亲姑姑，也是硕儿的福气。”都是戴着面具的人，冯皇后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原本因为冯凌而带来的不快，此刻都被扫清了。
又说了许多，都是些冰释前嫌的话，谁也没真正放在心上。
说着说着，赵蓁见时候也不早了，便道，“今儿见到皇嫂凤体安康，本公主也就放心了，还是先回去了。”
可冯皇后却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你难得进宫，要不今晚就还是留下吧，哪怕是用完膳再回去也不晚。”
听着冯皇后这般“虚伪”的挽留，赵蓁只在心里笑了笑，到底还是拒绝了，“不了，前两日我那儿媳受了伤，还在府里歇着呢，这便就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冯皇后心里还有些话想问她，自然是不愿意让她走了的。
“长公主请留步！”
听到这个，赵蓁并未意外，却还是挑了挑眉，回头说道，“皇嫂可还有事？”
怕是为了冯凌的事吧。
赵蓁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冯皇后性子素来优柔寡断，能稳坐后位这么多年，那也是因为宫里没有像样的对手。
要不然，就凭冯皇后这样的猪脑子，早就被人拉下去了。
见赵蓁回头了，可冯皇后却不知道怎么说了，很是犹豫，干脆咬了咬牙，“原是这样的，冯凌毕竟是本宫的娘家侄女，虽说她狂妄自大，可这件事本宫到底不好出面，你看……”
后面的就没再说下去了，可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冯皇后这是想让赵蓁提她出面。
不过赵蓁还没这么蠢，轻轻地回了句，“这事儿到底是冯家的家事，皇嫂也是冯家人，不必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