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摆在德宁堂正堂，姐弟两个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到齐。
老郡王妃见只有他二人过来，便问了句，“江氏呢？她当真已经歇下？”
方才那个传话的丫鬟回来时，便把经过都告诉了老郡王妃。
“并未歇下，母妃稍后就来。”赵淑懿微微笑着，却见赵北庭愣了愣。
老郡王妃淡淡地嗯了声，然后招手他二人过来坐，关切地问道，“庭儿，你手磕破了皮，可有擦药膏？”
赵北庭还有些发愣，听到祖母问他才回过神，道，“多谢祖母关心，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这样懂事，老郡王妃心里越发宽慰，心疼地道，“快坐下用膳吧，今儿晚上烧了你最爱吃的鱼翅螃蟹羹。”
“听听祖母说的，还以为也有我爱吃的菜呢。”见赵北庭坐下，赵淑懿撅了噘小嘴儿。
见她这般耍宝的模样，老郡王妃心情好了许多，拉她坐在身旁，嗔道，“哪里就会没有你爱吃的？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便让人把那盘菜端到她面前，赵淑懿嘿嘿地笑着，撒娇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
老郡王妃被她逗得摇头笑着，赵淑蕙几个见了也很是无奈。
菜陆续地端上来，可江氏却迟迟没有过来，老郡王妃便让丫鬟过去催了道。
......
“那个贱丫头！可真是好本事！”江氏砸了屋里的摆件，可还是觉得火大。
丫鬟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连头也不敢抬，生怕王妃把火气迁到她身上。
恰好这时候，芫荽领着老郡王妃派来的丫鬟进来，碎瓷片堪堪落到她脚边。
“启禀王妃，老祖宗命奴婢过来请王妃到德宁堂用晚膳。”丫鬟扫了眼脚边的碎瓷片，声音不卑不亢。
江氏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见到是老郡王妃院里的丫鬟，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应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代我向母妃告个假。”
这个时候她要是过去，见到那个贱丫头必定是火更大的。
更何况她哪里还需要用晚膳，光是赵淑懿给她的气都已经够饱了！
“王妃，恕奴婢多句嘴，老祖宗与众人已经等候王妃多时，王妃若是——”丫鬟抬眸望着江氏，眼里的轻蔑彻底激怒江氏。
“我便是不去又如何？你再是母妃院里的丫鬟，左右也还只是个丫鬟！”江氏面容可怖，可那丫鬟却并未被吓到。
丫鬟唇角带着笑意，回道，“奴婢确实只是个丫鬟，可老祖宗的命令王妃也不敢不听。”
“你！反了反了！”江氏心里怒极，赵淑懿顶撞她也就罢了，如今连个丫鬟也敢来顶撞她！
说着便抓起身边的青花瓷摆件，朝那丫鬟砸了过去，可丫鬟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侧身避开，福身说道，“奴婢的话已经传到，这就回去复命了。”
说完，转身便要往门外走去。
可江氏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会让她离开，当即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她给我拦下！”
她今儿就非要惩治了老郡王妃院里的丫鬟！
芫荽几个虽然惧怕老郡王妃，可到底是江氏院里的人，犹豫两下便果断上前把那丫鬟抓住。
“王妃，奴婢是德宁堂的丫鬟！”丫鬟见到江氏发怒，到底也有些后怕。
她再是老郡王妃院里的丫鬟，方才的话虽然没有说错，可江氏要是治了她，老郡王妃又如何会为她讨公道？
她此刻是真的怕了！
江氏冷笑一声，正要让人掌嘴时，柳嬷嬷恰好进来，道，“王妃不可！”
这到底是老郡王妃的丫鬟，虽说老郡王妃不会为了一个丫鬟与江氏为难，可这要是发生了，便就是江氏在挑衅老郡王妃的权威。
于王妃不利啊！
见到柳嬷嬷进来，江氏手微微一顿，到底理智了些，可还是别扭地道，“这丫鬟屡次出言顶撞我，我若是不教训她，那她眼里又哪还会有我这个王妃？”
“这丫鬟既然顶撞了王妃，那就把她送到德宁堂，交给老郡王妃处置便可。”实在是犯不着自己动手。
江氏能听进去的也就只有柳嬷嬷的话，想了想还是把丫鬟放了，点头按照柳嬷嬷说的去做。
丫鬟瞬间就瘫软了似的，交给老郡王妃，那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可江氏哪里还会顾及她，当即便让人把她送去了德宁堂。
屏退屋内众人后，柳嬷嬷扶着江氏进了里屋，江氏神色憔悴，搂着柳嬷嬷就哭，“颜妈妈，我心里苦啊！”
她当初生下赵淑懿的时候，赵沁于欢喜把赵淑懿抱给她看，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那时候她有过瞬间的心软。
可最终她还是没看那女婴一眼，这一晃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到了如今，赵沁于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柳嬷嬷是知道这些的，心里可怜她，便任由她抱着哭。
这么多年了，王妃心里还是放不下。
......
丫鬟被送回德宁堂的时候，菖蒲便把这事告诉了老郡王妃。
丫鬟被打发到了浆洗房做个粗使丫鬟，老郡王妃便让众人开始用膳。
赵淑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出声，静静地把饭吃完，才用完膳就听到江氏病倒了的消息。
“二妹妹，大伯娘病了你要去探望吗？”赵淑蕙与赵淑懿并肩走着，侧头问了句。
“我不去，母妃那边有江表姐伺候着，哪里还用得着我？”她摇摇头，眼里无半分暖意。
听她这样说，赵淑蕙也就不好再说了，那个江烟岚确实是很会做戏，引得大伯娘对自己女儿半点不亲。
二人一路走着，却再没说半句话，分开后赵淑懿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了赵北庭。
“姐姐，我听闻母妃病倒了。”他面色有些犹豫，母妃那般对待姐姐，可母妃如今......
赵淑懿知道他的心思，淡淡地道，“阿庭快过去探望母妃吧，我与母妃素来不和，母妃如今病倒怕是更不愿见到我，我就不和你一道过去了。”
可赵北庭还是有些犹豫，赵淑懿便朝他微微一笑，“母妃虽然偏疼江表姐，把我当成恶人，可她到底还是你我生母，我不过去是担心母妃见到我会更气，阿庭你也不过去的话，母妃该有多伤心。”
沉默良久。
赵北庭定定地望着她，叹道，“母妃那般对待姐姐，姐姐却处处关心着母妃，难为姐姐了。”
赵淑懿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赵北庭看在眼里却没法替她做什么。
“姐姐，那我这便就过去。”快到沁兰居与梧桐居分叉口的时候，赵北庭歉意地道。
赵淑懿微微笑道，“快去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赵北庭，她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