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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河开(二)

元宵灯会,两死一伤,死的人里,其中有一个是北平过来参加活动的伪政府的大员,为此,日军驻北平的特高课还专门派出两个刑侦专家,到通县来调查情况,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伪政府的特工总部的一个王牌特务。

苏运昌都是通过张全友才获得这些信息的,在那天出事之后,他们便被高长山又用一个大卡车拉了回来,这让人觉得高长山拍马屁没有拍好,拍到了马腿上。

特高课和特工总部最终的调查结果,这是一起专门针对中日亲善搞破坏的阴谋,此事件的幕后主使也不过是在通县境内活动的两股抗日力量,要么不是重庆方面领导的忠义救国军所为,那一定是八路军领导的运河武工队所为了。

为此,他们把当天布置现场的所有人员都抓了起来,进行逐一的审问,最终有三个倒霉的人被屈打成招,成了这个事件的替罪羊。

元宵节过后,第五天便是惊蛰,这个时候,学校早就已经开了学,苏运昌正式成为了草厂小学的一名算术教师,每天跟高小十岁左右大的孩子们打着交道,却也有着无限的乐趣,让人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起来,仿佛是又回到了童年一样。

过完年后,却也是难得的农闲时节,只是靠着运河吃饭的苏三铁也闲了下来,李虎一直跟着他在跑着运输,此时,也跟着闲下来,只是一天里倒是有大半天在北运河的河边渡过。

如今已然到了阳历的三月份,北运河两岸的居民都知道,每年过了年之后,也便是到了七九时节,河上冰开始融化,再在河冰上的行走便不牢靠了。

按北方的谚语,一九二九不出手,三四九四冰上走,五九六九养花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实际上,很多年景里,真正得等到河面上的冰全部化开来,那也要到农历的阳春三月了。所谓的七九河开,也便是说这个时候的冰开始变薄起来,白天的时候会化,但是在晚上,只要是在零下,还是上着冻的。

一般情况下,像苏三铁这样在运河上跑生意的船工,从过完年之后,便会把冰床子和狗拉爬犁收起来,开始准备修补自己的船,为农历三月之后的水运做好准备。

而在元宵节过后,各村各镇的人都会告诫自己家的孩子,不允许他们再到河冰上的去玩,但是每年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听话的孩子掉进到冰窟窿里,甚至因此丧身。

李虎就在河边救起了两个掉进了冰窟窿里的孩子,为此,他成了那两个孩子的家人们千恩万谢的大恩人,那两个孩子的家长还给他送来了几斤鸡蛋,但是这些鸡蛋,却又都被李虎送给了苏三铁家里。

苏运昌知道,此时的李虎正与自己的堂妹苏蓉谈着恋爱,作为李虎的领导,他也只能警告一下,却也不便将两个拆散。倒是嫂子杨金花跑过来向苏运昌打听李虎的祖宗八代,却原来是苏三铁让她来与苏运昌核实情况的。

苏三铁对李虎也很是满意,他家里只有父女两人,他的所求不多,只是要找一个能够留在他家里,给他养老送终的人,说白了就是倒插门。

苏运昌想了想,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他知道他和李虎如今都是八路军的人,根本就不能确定会一直呆在家乡。不过,如今这个年月里,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谁又能知道自己以后会到哪里呢?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替李虎着想,让他便留在通县,留在苏庄。

当然,大嫂问完了李虎的事情之后,又开始替苏运昌操起心来,再一次询问着苏运昌要不要去见一见她上一次所提到的那个姑娘。

苏运昌哭笑不得,十分果断得拒绝了。

哪知道没过多久,母亲苏大娘便跑了过来,也是与杨金花说着一样的事情,非要逼着他去相亲,苏运昌推脱之过,只得跟她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一听此话,苏大娘的精神头马上提了起来,问东问西,苏运昌只能来回得敷衍,问到最后,苏大娘生起气来,问着他,是不是跟高长山的女儿要好?

苏运昌愣了一下,还没有等他开口,苏大娘就很不高兴地告诉着他,说高玉丽的名声不好,又说他们苏家跟高家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反对。

苏运昌只是闷声不语,苏大娘说了半晌之后,也觉得说得累了,最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算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定,我不管了!”说着,悻悻而去。

苏运昌知道,流言是非常可怕的,他们之所以说高玉丽的名声不好,原因是她曾经跟一个男同学私奔,最后被抓了回来。实际上,这件事高玉丽也早就跟他说过,那根本就不是私奔,而是她和那个男同学在抗战之初的时候,想要往西山去参加抗日游击队,只是他们比较倒霉,在通过封锁线的时候被伪军抓到了,那个男同学不知所踪,高玉丽却因为她父亲的关系,托人被遣送了回来。

不过,苏大娘一走,让苏运昌还真得想到了一件事来,那还是在元宵灯会从县里面回来,虽然那场花会被定时炸弹破坏了,但是高长山把他们用卡车拉回漷县之后,还是在李家酒楼宴请了他们,而他却十分有幸得被高长山叫到了里面的雅座里,跟他坐到了一起。

席间的时候,高长山特意问了他的生辰八字,他当时并没有多想什么,便如实相告了。就在几天前,高玉丽忽然又让他到高家里去吃饭,还说是他父亲特意叫他去的。但是,他还是以家中不便为由而推辞了。那个时候,他分明可以看到高玉丽的眼睛里竟然含着了委屈的眼泪。

他并不是一个不通风情的人,他很已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可能是被高长山看中,要选他作女婿了。

高玉丽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但是一想到高长山的身份,苏运昌只能狠下心来。

从那以后,便是在学校里再遇上高玉丽,高玉丽就好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气鼓鼓地走开,这令苏运昌很是别扭。

这一天下班回家,李虎已然先到了家里,只是令苏运昌诧异地是,他还带着一个人来,这是一个与他一般高大精悍的汉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端正,只是肤色很黑,仿佛是从煤窑里出来的。

一看到他回来,李虎忙着介绍着,原来这个年青人叫作赵爽,是武清河西务那边的人,原本是苏三铁雇的船工,只是因为冬天运河封冻,所以他才回了老家。如今眼看着已经开春了,北运河又要通航,所以跑过来看一看,准备择日过来开船。

苏三铁有一条长二十米,宽四米的漕船,他的船在北运河上并不算大,也不算小了,只是如今与天津卫的运河上跑着的小火轮相比,又差了许多。毕竟是人工操作,苏三铁一个人肯定无法进行,自然是要雇一个伙计的。

如今,既然苏三铁把李虎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女婿,而李虎又无父无母,若是再要开船的话,自然是他和李虎来开船的,如此一来,也便不可能再雇赵爽了,想来这个姓赵的小伙子,肯定是白跑了一趟。

哪知道李虎却告诉着他,苏三铁又买了一条篷船,准备开春之后,苏三铁和女儿苏蓉驾着那条小一些篷船,由李虎和赵爽驾着那条大一些的漕船,往来于天津和通县之间,一起跑运输,这样挣得也多一些。

苏运昌也知道,自己的三叔在北运河上跑船也有年了,许多的生意都是老主顾给的,他肯定是有那么多的生意可以做,所以才会狠狠心,又买了一条船。

在苏运昌看来,因为以后要与赵爽搭挡,所以李虎请赵爽到家里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但是在赵爽走了以后,晚上的时候,李虎却问着苏运昌:“哥呀,你觉得赵爽这个人怎么样?”

苏运昌想了想,道:“看着还行吧,是个老实的家伙。”

李虎道:“是呀,我跟他也很投缘,他这个有这点儿好,跟谁都合的来,你说我能不能发展他成为我们武工队的队员呢?”

苏运昌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虎道:“这家伙虽然看着老实,但是体格真得不错,而且打架也是好手,我跟他摔了摔跤,我竟然摔不过他。”

苏运昌发出一声苦笑来,道:“如今上面给我们的工作重点,是发动群众,你把他发动发动,我也不反对,但是如果要发展成武工队的队员,那还要多观察观察,先看看他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没有?”

“好的!”李虎一口应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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