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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采花双盗(一)

据史料记载吾苍历五百八十一年七月十三日夜里,澐王灭在卫国领域被刺,匆忙逃亡。渊王与长宁公主护送其出城之时,被羽楼派来的暗杀之人被迫兵分两路,澐姝护送其兄长回国,渊王领五名风卫独自作战直至凌晨,杀楼鸳鸯煞卒,渊王长宁安全回府。

关于那一夜的事情,虽然正史上并没有给予过多的描写,但是很多后史学家不约而同发现了其中几点可疑之处。

疑点一:羽楼是红川大陆最大的黑暗组织,只要被他们锁定的目标,不管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均无一生还,除非派出去的杀手死在那人手上,这场任务才算是完结。可他们的目标一开始是澐王灭,然而当澐王灭安全出城之后,却又将目标改为卫子渊?这是为何?

疑点二:正史上说澐姝护送其兄长回国,可第二日却又与渊王并肩回府,难道她只担心夫君的安全,却不管亲兄死活?还是另有原因?

黑云压城城欲摧,微弱的月光亦被这黑压压的乌云遮去了唯一的光亮。而卫国帝都就在澐姝的身后离她越来越远,忽然有那么一刻,澐姝的心好像被人紧紧的拽着,痛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回首望着身后的卫子渊,只见卫子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朝她和澐灭的方向看来。

“尔等快快送死!”不远处的苍青树上,十五名黑衣男子提剑而立,齐齐的剑光映着乌黑中点点月光,泛着森森的寒意,照在澐姝等人的面上,还未等他们回话,十五名黑衣男子飞身而下,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绝妙剑法朝着他们的命门而来。

卫子渊和澐姝将纠缠的目光移开,纷纷至于从天而降的黑衣刺客,两人眼疾手快,以纵横之势直直的插入刺客的队伍之中,顷刻间,十五名黑衣刺客分为两队,被随后而至的风音和风月等人紧紧包围,一时间竟斗的不可开交。

“云儿!”澐灭以微弱的声音唤了一句澐姝的小字。澐姝自是没有听到,可是却清楚的落在了卫子渊的耳朵里,卫子渊腾出空来瞅了一眼满脸写着焦急和担心的澐灭,一颗心忽然就这么莫名烦躁了一下。

“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将你们澐王送走!”卫子渊的一声怒斥,惊醒了在场所有澐卫。侍卫们紧紧的抓住澐灭的手臂,脚下步子加快,飞一样的向前方冲刺。然而与此同时,卫子渊的背后正齐齐的出现四把闪着银光的剑身,卫子渊刚要转身,便听到澐姝大喝一声:“卫子渊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澐姝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镶了金的长鞭,飞一般的掷向卫子渊的身后直插那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门,黑衣人身手也算朗厉,剑身回扣,剑柄护胸,只听当的一声,澐姝那条长鞭已被弹回。然而就在这个空档,卫子渊回身反踢,一记漂亮的璇鸣腿将身后的四人打翻在地。

澐姝刚刚纠结在一起的心脏终于可以稍稍放下。

然而此时的卫子渊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澐姝的异常,只是透过众多杀手和风卫的身影,与黑暗之中锁住澐姝的目光。她还是一如往常的美丽与冷静,仿佛认识她以来,除了自己骂她平胸之时能够引起她波澜的情绪,再也没什么能触动到她。就像此刻,他们身处险境,他差一点死在杀手的剑下,她出手救他,他回眸望她,她的脸上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沉沦在这种冷冷清清的面容之下,无可自拔!

所以她不顾自己安危冲她喊道:“快带澐王走!”说罢,便带着一众风卫挡在澐姝澐灭一行人之前,切断了杀手刺杀澐王的道路。

澐姝望着手持银丝软剑与众多黑衣人两两相望的卫子渊,心中莫名一痛,刚刚那种整个心脏都纠结在一起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云儿,快走!”澐灭扯起澐姝的手臂,想要牵走澐姝。只可惜澐姝的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定定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卫子渊的背影。卫子渊好像感觉到背后的异样,微微的转头,朝着澐姝淡淡一笑,张嘴无声的说道:保重!

也许是那个笑容太过自信,也许是澐姝打心眼里便相信卫子渊没那么容易死去。所以她的竟然背过身去,带着澐灭和一众澐卫,走向了与卫子渊相反的方向。他们不停的向前走,不停的向前走,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以至于身后再也听不到卫子渊与人打斗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声音。然澐姝的内心却并没有随着她远去,而是像她期望的那样,留在了有卫子渊的那片竹林。

澐卫的脚程极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已经出了野竹林,不远处,便是马程坡。

马程坡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纯白色的布衣,面色惨白,带着白色半面,一看便知是澐灭的隐身侍卫鬼衣。鬼衣见了澐灭和澐姝,微微躬身行礼,竟开口说道:“王上,您交代的事情鬼衣已经办妥,杜离生已经答应了与我们的条件!”

澐灭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鬼衣离开。

澐姝心中忽然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澐灭转身向澐姝走了过来说道:“云儿,跟我回国!”澐灭尽管身上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透过绷带仍然能看到鲜红的血液在不停的向外涌出。可是他面上的神情却没有了刚刚奄奄一息的病态,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成为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明亮的东西。

澐姝回过头,安静的看着他。

她和澐灭从六岁一起相互依偎,见证彼此长大,深知道澐灭的性格沉稳中略带多疑,温柔却又狠辣,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这也是澐姝最嗤之以鼻的,更是两人走向分离的根本原因。

“卫国百年国史,早已经从根本烂掉,全国上下,无一官员不腐败,无一官员不贪污!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虽如今看起来百姓怨恨的是杜丞相一家,但若一个国家从根上就烂了,纵使卫子渊他有天大的本领,也无力回天!而且,现在敦陵城中布满了杜丞相的兵马,只要卫子渊回城,便必死无疑!卫子渊永远都不会有掌权的那一刻!到时候,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只有死路!就算我与杜离生开口,保你可以,但是腹中孩子仍不能存活,不如此刻你带着腹中孩儿与我回国!还可保卫子渊一条血脉!”澐灭紧了紧衣领,静静的走到澐姝身边。

澐灭的话仿佛一声惊雷,炸醒了澐姝心中的困惑!

澐姝望着澐灭,心中似乎有种东西突然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七零八落,再也捡不起来。

“杜离生答应与我澐国同盟!”

“所以呢?”澐姝微微抬头,一双皎洁如月的眸子安静的看着澐灭。

那明明是一双多么安静的眸子,可是在澐灭看来,为何如此的害怕,“云儿……”澐灭喃喃唤道。

“所以,上次在离愁阁布下兵马逼我进入护城林取光明印不成,今日你便假装受伤,利用我对你仅剩一点点的感情,诱我出城,更是为了让卫子渊那个笨蛋跟着我出来!”澐姝不经意的抚摸了一下卫子渊送给自己的匕首,想起刚刚卫子渊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的话,心里如同刀割。

“云儿,我是为了你……”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卫子渊若不上当怎么办?卫子渊虽已失宠,却也门客三千,你和杜丞相的勾当,他未必什么都不知道,聪明如他,也未必不晓得你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

澐姝慢慢的闭上眼睛,那里有一滴尚未成型的泪水,含在眼角,久久的不肯流淌下来。卫子渊恐怕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今日乃是鸿门宴,但他还是来了,为了什么?

“可,聪明如他,却还是来了!”澐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澐姝轻轻的把自己的脸庞抬起来,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忽然想到那天荷花亭上卫子渊不让她卷进皇朝战争的承诺,想到今日他吻自己时浓浓的不舍,想到他送自己匕首时的坚决,想到他说让她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所以说他卫子渊就是个白痴,是个傻瓜!是个笨蛋!”澐姝决绝的转身要走,手却被澐灭狠狠的拉住,澐灭道:“渊王爷明知道今日之宴是陷阱,是深渊!却依然坚持送你出城,他是不想让你回去!回去蹚卫国两党之争这趟浑水,难道你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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