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喧闹过去了，一名被误伤的女员工哇哇大哭，这地方越来越嘈杂，肖子突地直冒汗，心情莫名烦躁，四面八方有无数黑色的暗影在空中飘舞！
那些影子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有的从后面抱起了自己的脖子，剩下的变成丝丝缕缕，争先恐后的抱住自己的胳膊，缠住自己的腿……
那些黑影里透着红，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有人抱住了他的肩膀：“肖子，那俩傻瓜打了一通没打着对方，把小柔打中了。”
倏地一下，四周一片清明，肖子一头大汗，张杰搭着自己的肩膀，对刚才的混乱津津乐道：“你怎么不进去看看热闹，我去，你怎么流这么多汗，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在打架。”
张杰傻楞楞地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汗，被肖子推开了：“脏死了。”
“你平时也没有洁癖啊。”
“现在有了。”肖子看着曾教授似有若无的笑容，心里不快，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就像脱了裤子在上大号，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不说，外面还站着一群人看自己光腚。
“咦，你这躁的。”张杰费解地撇撇嘴：“你是不是被关了几天关坏了脑子？”
“头疼。”肖子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张杰立马把他撒开了。
肉眼可见的伤口历历在目，曾教授默默地走开了，肖子的心堵得慌，刘总冲他招招手，他就钻进老总的办公室里，一关门，外面的喧哗倒是隔开了。
“你看看他们，建模、渲染、 导图，还有脚本，这些都不分家的，他们现在闹得不可开交，你把徐军的活给接了吧，也比你现在的活轻松点。”
“行，”这个项目原本就应该是自己的，要不是出事，也轮不上徐军那个半桶水水平的顶上，自己挪出空后徐军就是不肯撒手，逼得自己去碰一个从来没参与过的项目。
工作量大不说，合作的还全是平时不怎么对付的，就像刚才，都打上了……
这一打，倒让自己成了受益者，爽快！
“那我的活呢？”
“转给张杰，我一会儿和他讲，你也趁机再养下伤，你过来公司也不处理下。”
刘总看着他后脑勺，摇摇头：“这么不讲究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
说曹操，曹操到，行政大姐就在外面转悠呢，不时朝里面张望，刘总一幅了然的表情，赶紧打发他出去了，大姐一把抓住肖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受苦了。”
眼泪打在手背上，肖子的心里还有点热乎，不管大姐是从哪个渠道知道自己经历的事，现在的眼泪也不像是挤出来的。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哪个能像我一样遇上这些事，这辈子划算了。”
“我听那个姑娘的妈妈说了，你和楚萧现在关系不错？”
“她回家还提到过我？”
“那我怎么知道，得问你呀，之前相亲你俩说不联系就不联系，现在倒好，自己撞上了。”大姐越说越激动，眼泪就慢慢没了：“有些事，就得这样。”
有些事就得这样，怎么着安排张罗都没用，该撞上的还得撞上。
大姐的眼泪湿润憋子的手背，等他回到工位和张杰交接的时候，张杰一直拉着个脸。
“擦，怎么把我排那边去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吃苦受累的活都不愿意干，拼命地往外推，在国外，大家都是一条龙工作的，哪像咱们呀，你推我阻。”
肖子只是笑，突然找到张杰手上的笔，这枝笔看着眼熟：“这什么笔？”
“大名鼎鼎的英雄都不认得？”张杰抽出来：“咱们历史都快百年的民族品牌Hero，英雄牌钢笔，我这枝可有些年头了，本世纪初的产物，老款。“
“还能用吗？”
“当然能了，比那些国外的什么名牌好用多了。”张杰生怕他不信，拿出来写了几笔：“瞅瞅，清不清晰？”
他取出来后，肖子更确定是自己在夜总会瞅到的那枝笔了，一模一样，“这种笔现在还能买到吗？”
“市场上没有，但是有些英雄钢笔的热血收藏者，他们那里有许多老款的，偶尔也拿出来流通一下，还有人专门收呢，现在啥玩意儿都有人收藏，我这个，留给后代子孙，增值。”
“怪不得，最近看一个人还把这笔别在口袋上，和衣服挺不搭的。”
“不搭是你们这种外行的看法，识货的才知道这是好货。”张杰不以为然，把笔挂起来。
肖子点点头，隔行如隔山，这话是没错了，交接完毕他就撤了，等回到北安公寓，自己开火做了一顿饭，一个菜，一碗饭，配白开水。
菜是梅干菜焖五花肉，一道家常菜，一个人吃饭突然没胃口，对面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淡淡的影子，慢慢地从虚到实。
“妈。”
“好吃吗？”
“不好吃，没你做得好吃。”
“傻孩子，中午我就给你烧这个菜，放学早点回来，别在路上玩。”
“妈，隔壁楼里的小飞总爱揪着我不放。”
“那你揍他呀，别人欺负你，别总不吭声……”
母亲的笑容一如既往，肖子无声地张了张嘴巴，鼻子酸了，眼泪落到了碗里……
明明那么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突然没了声气，怎么叫也叫不醒！
明明她会像现在一样坐在自己对面，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十足少女气的姿势总被自己嘲笑，明明步入中年了，还扮少女。
现在这年头有个名词叫中年少女，如果她现在还在，自己一定不会再笑话她了，世上还是有很多中年少女的，尤其她温婉，温柔，再没有比她更好的母亲了。
肖子用力地抓紧筷子，咔咔直响，他狠狠地将肉塞进嘴里，和着米饭咽到肚子里……
一块接着一块，肥美的肉味在嘴里打转，和梅干菜一起形成的微妙口感刺激着味蕾，肆意地刺激肖子的回忆，当盘子空了，碗空了，肖子一头栽在桌上，放声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