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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浮冰梦碎(五)

在压抑难耐的空气中,殿堂内的景象犹如镜片碎裂般,竟凭空出现道道醒目的龟裂之痕,这正是空间波动在不断增强的前兆,撕裂的空间预示着一股惊人的力量正在改变着这个世界原有的一切法则。而带动着这可怕而惊人力量的人,正是刚刚从重伤状态诡异恢复过来的“命运”。

此时的“命运”当然并非众人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他体内的灵魂是一个更加神秘与可怕的存在,在这神秘灵魂的驱使下,“命运”麻木的身体缓步前进,离晨曦,黑天及一众龙魂战士已经不到二十步的距离,面对危险降临的危急时刻,并非他们不愿做出反抗,而是根本无法反抗。强大的门之力量就像无形的枷锁般,封锁了他们的身体,封锁了他们的精神,令他们只能无力地注视着眼前这可怕的敌人步步紧逼。

晨曦与黑天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是场内真正明白“命运”此时真正虚实的两个人,当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以“命运”的身体出现时,他们便在暗中戒备和积蓄力量。情况的恶劣远超他们的想象,现在他们两人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与这些可怕的对手奋战到底。当“命运”离众人尚有十步的距离时,晨曦与黑天终于挣脱了门之力量的枷锁,朝“命运”发起攻击。

黑天暴喝一声,衣袂飞扬中一拳轰出集结了全身力量精华的黑暗气旋,仿佛推动着遮挡殿堂光明的帘幕,排山倒海地撞向敌人;晨曦的身体则融入到光芒耀眼的辉光剑芒当中,人剑合一地冲向对方,辉光剑芒由万千道闪耀的光辉汇聚成一点,随时可以绽放出毁灭性的能量。黑暗气旋与辉光剑芒相得益彰,将空间波动所覆盖波及的门之力量撕裂得千疮百孔,紧接着的是三种力量的对撞,三道身影的交汇。

就好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预想中那种惊天撼地的对抗与冲击。时之力与门之力量碰撞所产生中的巨大能量,竟诡异地被“命运”身后的空间裂痕全面吸收,变得无影无踪。

“两位门之使者,你们之前虽侥幸逃过一劫,但这次注定是无路可逃了!失去门之领域为你们提供的力量之源,你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和我们抗衡的,接受无助的失败吧!”

“命运”抬手,黑天与晨曦两人断线风筝般的地向后飞去,同时口吐鲜血,最后重重地摔落地上。“命运”举手,血红色的尖刺丛从地面生长而出,将黑天与晨曦的手脚全部钉刺在地上。出奇的是,这些血色尖刺虽然刺穿了黑天与晨曦的皮肉筋骨,但他们的身上却没有流出任何血液,反而是血色尖刺的色彩不住由黯淡变得鲜红起来,显然这些血色尖刺对他们造成的并不是简单的皮肉伤,而是在吸取着黑天与晨曦身上的力量。

“命运”指向仍被门之力量禁锢着的余承男等龙魂战士,接着挥手。众人只感觉到身体突地变得僵硬无比,知觉全无,在惊呼与诧异中,他们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下半身均被奇异的力量所石化,只余下腰间以上的部分可以活动。龙魂的力量全数在各自主人的身体中沉寂下去,失去了龙魂的龙魂战士,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这......这是棕色龙魂的力量!”恩里克难以置信的道,他本以为棕色龙魂的力量应是独一无二的,但在“命运”轻而易举地使用之下,他这“正宗”的棕色龙魂主人竟连一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命运”的声音变成了令众人觉得陌生的响动回音:“无知的人类,自以为得到龙魂的力量后便可为所欲为。棕色龙魂的力量确有独特之处,但对我等来说并非不可造就。”

战斗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命运”仅在瞬息之间便击败了由晨曦,黑天带领下的真龙和暗龙。

“命运”空洞的双眼里亮起异芒,那虚空的黑暗变得更加深邃,令人无从捉摸。他移步至被血色尖刺钉死在地面上的晨曦与黑天附近,就像欣赏着一幅精致的标本般,而当他回望被石化半身的龙魂战士们,表情则变得一屑不顾,嘴角的冷笑不住延伸,他已是此时唯一的胜利者,自然有着嘲笑败者的权力。

“你不是‘命运’,你究竟是什么人!”余承男厉声喝问道,哪怕已经死亡在即,他也希望能弄清这一切发生的答案,他不愿带着疑问和遗憾死去。

“命运”似是不为所动,只是以深沉的目光观望着余承男,似乎对其首次产生些许兴趣:“赤色龙魂与青色龙魂同时寄宿,拥有双龙魂的力量仍能发挥自如,唔......或许是比‘命运’更理想的人选。”

“你到底是谁!回答我!”余承男怒火中烧,释放着死亡前的不甘与愤恨。

晨曦虚弱的声音在余承男身侧不远处响起:“他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个体,而是由众多时间之门集合而成的意志体现。”

众人幡然醒悟,他们在与浮冰组织和“命运”的战斗中精疲力尽,因此忽视了真正的幕后威胁,事实上这才是引发动乱的真正源头,而“命运”和浮冰组织在一定意义上不过是它们所操控的棋子。

“我虽代表的是众多时间之门的意志,但我与你们这些被守护神龙所寄宿的无知人类们也并非首次见面,我们曾交手多次,我的力量是指引‘命运’前行的路标,也是确保浮冰组织强大的基石。”

星月沉声道:“生命之门!”

严劲大怒道:“果然是你们在背后兴风作浪,利用浮冰组织搅动着世界的局势。”

生命之门发出一阵蔑视的狂笑:“不要自以为是,你所说的世界局势于我等而言不值一提,我们所关心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如何进行着自身生命的延续,其它都是或可或无的。”

黑天冷冷地道:“生命的延续?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你们的目的了,你们是想离开门之领域,来到地球落地生根!”

生命之门道:“比起你们两位门之使者对门之领域毫无意义的拯救行动,我等选择了离开那个破碎的家园,在这名为地球的星球之上开始生命的延续,这是最符合我们时间之门未来利益的做法。黑暗使者,你的想法逃不出我们的探知,你希望回到门之领域,通过改写原有的规则,建立起一个新的稳定的门之领域,但这注定是失败的。你的做法已经威胁到了我们的存在,因此我们必然会阻止你,在一定意义上,你的对手并非光明使者和她的伙伴,而是我们。”

黑天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余承男摇头叹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要选中地球,为什么要选中人类?”

“地球或许不是我们意想中条件最好的延续之地,但它仍是我们可以接受的选择。为了我等的生命之延续,我们为此做了长期的准备与精心的计划,人类的天性贪婪,好战,愤世,对欲望有着强烈的渴求,正是我们所引诱和利用的绝佳对象,为此我们物色了一个很好的人选,也就是你们所知的‘命运’。我们给予了‘命运’门之力量,给予了他对门之领域的向往,为他开启了一扇通往奥秘之地的大门,自此他便成为了忠诚于我等的信徒。在被你们称之为巨兽危机的那段动荡时期里,我们透过对‘命运’的指引,协助他招兵买马,暗中积蓄力量,最终建立起了浮冰组织。这样一来,我们便初步拥有了可在地球上进行下一步计划的物质基础。”

众人虽然明知“命运”与浮冰组织已经是时间之门控制下的棋子这一事实,但从生命之门的口中听到真正的缘由后,众人心中仍不由感慨万千。人类确有劣根性的存在,而当这些丑陋的一面被放大时,人们就会在不经意间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命运”正是如此,他为了自身的欲望而屈从于时间之门的意志,最终不断沉沦,越陷越深,终于招致今天的失败与覆灭。

恩里克道:“人类千千万万,你们要想在地球上做到生命延续谈何容易,除非你们将全人类都灭绝,否则人们必定会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园而英勇奋战!”

“在我们最初生命延续计划的设想中,与人类为敌并非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发现在利用通道黑洞自门之领域穿行至地球的过程中,自身力量虽然会大幅削减,但在穿行过程中却产生了一种空间的异变现象,也就是你们所了解的空间波动。在空间波动中,我们的门之力量能影响地球原有的环境架构,并将之逐步同化为适合时间之门生存的自然环境。这令我们意识到,通过环境改造的方法很可能成功实现我们的生命延续计划。但很快我们又发现通过空间波动的方法来改造地球的环境耗时费力,将是一项巨大而漫长的工程,对于我们想在短期内实现生命延续是不现实的,尽管如此我们仍是将它作为了一个备用的计划。”

血色尖刺在不断抽取着晨曦身上的力量,但她仍在尽力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原来我和大家一直在努力消除的空间波动,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产生的。引起空间波动只会加剧门之领域的失序,这会让它更快地陷入动荡与毁灭。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门之领域仍有恢复的可能,你们为何要一定要离开呢?”

生命之门回荡在殿堂内的语音继续响起道:“门之领域的境况在你们离开之后变得更加的恶劣,因此我们众多意向相同的时间之门,决定加速推进生命延续计划。利用空间波动改造地球环境的方法被暂时中止了,我们急需打开困境,然而一个突如其来的异变令我发现了新的方法。早在我们抵达地球之前时,门之生物便已先一步地通过门之领域失序时所产生的的通道黑洞来到地球,部分门之生物对地球环境的适性很好,因此它们的身体在不经意间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经过多次的推算与实验后,我们终于确定了在发生空间波动时,部分的门之生物会和门之力量相融合,发生进化变异。这种有着强韧生命力的变种门之生物的出现,让我们的生命延续又有了新的方向,我们不再孤立地改变地球的环境,而是去适应地球的环境,这些变种的门之生物正是我们可以借以适应地球环境的个体,只要让它们能完美的接受门之力量,我们便可透过它们来进行生命的延续,在地球上生存下去。”

星月秀眉轻蹙,不解道:“经由空间波动所产生的变种门之生物似乎并不多,我不明白这如何能让你们这一庞大的时间之门群体得以延续生命。”

“的确如此,这依然是不可行的。随着ECCO在巨兽危机取得的胜利,人类对门之生物加快了围杀的步伐,而真龙和暗龙也异军突起,对空间波动产生了关注和戒备,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们不能再顺畅地进行原有的计划了。随着我们数次想要通过空间波动生成变种门之生物的部署被你们所破坏,加上生成变种门之生物的成功率并不稳定,因此我们决定中止这种生命延续的方案。”

严劲突然想起当年在R国初次接触浮冰组织以及发现北极科技培育钢铁巨兽钢多的经历,脱口而出道:“浮冰组织培育巨兽和异形一定也是你们生命延续计划的其中一部分!”

“没有错,这确实是我们让浮冰组织所做的。但人工培育门之生物的成本极高,且风险极大,浮冰组织在北极科技的失败正是这些原因的综合体现。考虑到保护浮冰组织隐蔽存在的必要,我们最终让浮冰组织停止了人工培育门之生物。”

众人心里逐渐将事情的真相慢慢地拼贴起来,空间波动的出现以及空间波动产生变种门之生物的出现,都是时间之门那生命延续计划的尝试,照这样看来,浮冰组织作为时间之门的表面走卒,他们所进行的人类活体实验一定也与时间之门的生命延续计划有着很重要的关系。

“经过浮冰组织与你们在环形高塔的交锋后,我们意识到你们已经将浮冰组织作为头号的对手。浮冰组织的存在虽然无关我们计划的成败,但它依然是我们当前不可或缺的棋子,尤其是当你们一旦发现了浮冰组织幕后的真相时,将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我们对生命延续计划的推进,为此我们决定加快对人类活体实验的探索。但即便是我们时间之门都没有想到,人类活体实验竟然成为生命延续计划的最佳突破口。我们以前一直认为人类微弱的身体罕有能承受门之力量的可能性,即便是像‘命运’这样能接受门之力量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但如果将人类与门之生物相结合呢?一种理想的混合生命形态因此而诞生了。人类的身体具有对地球良好的环境适性,而门之生物的身体则有着能承受门之力量的强度,当两者结合后,混合异形便出现了,它既能适应地球的环境,又有着能承受门之力量的强度,且人类的庞大数量确保了活体实验拥有着取之不竭的样本,这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但混合异形仍不是完美的,只有当我们的门之力量注入混合异形中时,它才成为了最完美的混合生命形态,这就是我们能在地球上真正地做到长久生命延续的最佳方式。当地球上的人类均被我们改造成混合异形后,我们的生命延续计划便真正地实现了!”

当生命之门说到这里时,众人终于明白为何在确立战胜“命运”和浮冰组织的局面之时,时间之门的集合会突然出现,并以强势雷霆的手段将他们击败。因为时间之门集合的生命延续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它们绝不容许真龙,暗龙和ECCO对其造成任何破坏性的影响,因此这些拥有强大力量生命体的集合出手了,它们要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阿里达摇头苦笑道:“我仍不明白混合异形为什么是你们生命延续的最佳方式,你们是有着巨大能量的生命体,该如何将自己的生命分散在混合异形之中呢?”

生命之门的语气转厉,带动起“命运”浮现出愤怒的面容:“无知的人类,我等的智慧岂是你能臆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生命可随时汇聚和分离,借用这样的方式,我们的生命便可借由数量庞大的混合异形得到延续,摆脱门之领域对我们的规则束缚。”

黑天解释道:“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网络般,时间之门将它的生命能量分布给网络内的每个混合生命体,而若将这个庞大的网络视为一个整体来看,它仍是时间之门这样巨大的生命体,这就是其中部分和整体的关联。”

晨曦接着补充道:“从时间之门的角度来看,它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可随时汇聚和分散生命能量的结构网络,这就在一定意义上达到了‘永生’的地步,理论上只要还有一个具有该性质门之力量的混合生命个体存活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再度成长并进化至时间之门这样级别的生命体。”

众人终于恍然大悟,时间之门生命延续那复杂难明的内容,在黑天和晨曦两位门之使者形象的解释下,终于清晰地呈现出来。

“真是精彩且精辟的讲解,只可惜你们都明白得太迟了。就像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及他所建立的浮冰组织一般,错过了了解真相的机会。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们很快就将变为我等力量控制下的傀儡,与我们的生命真正交融一处,达到永生的境界!”

生命之门仍处在狂妄的胜利姿态之下,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众人的表情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拉奇?”余承男难以置信地望着生命之门的背后,那个他们一直苦苦追寻的神秘少年,此时正缓缓地站起身来,而生命之门竟毫无察觉的迹象。

“拉奇?哼,拉奇不过是一个代号,一个即将变得没有任何意义的代号。”生命之门沉浸在“命运”的狂笑声中,“门之使者啊,你们可知道,浮冰组织在我们最早的计划和部署中,曾是我们掌控整个门之领域主导权的一支奇兵,就像它当时利用你们做的那样,凭借外来者扭转整个门之领域斗争的局面。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随着门之领域的崩溃和毁灭,浮冰组织的存在已经无足轻重,它将会死去,你们也将会死去,你们都会死去!”

“结束了。”

这句作为收场的结束语,出奇的并非由生命之门说出,而是由它身后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的神秘少年说出来的。

拉奇,一个外表怎么看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他额上的菱形印记闪闪发光,稍显稚嫩的脸庞上,此时显现出冷静非凡的表情,他那坚定目光的双眼此时与“命运”一样,空洞深邃,然而却充盈着令人稳定的力量,使人感到心安。在他简简单单由三个字组成的一句话,仿佛是一道充满魔法的指令般,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龙魂战士们的力量竟神奇地缓缓恢复并凝聚起来,他们被石化的身体部分纷纷脱落,穿透了晨曦与黑天的血色尖刺纷纷枯萎消失,两位门之使者苍白的肌肤又重新恢复了生命的红润。

“是你......拉奇!”生命之门操控着“命运”的身体转过身去时,这是它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余承男仍然记得它颤动的话语里,包含了震惊,不甘,惊惧。

拉奇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一瞬间便移至“命运”附近,他短小的右手强而有力地插入“命运”的心脏,令生命之门发出语义难明惨嚎。“命运”就像一个发光的物体般,所有的光和热沿着闪动的流光轨迹尽数汇入至拉奇的身体当中,空间波动散发的可怖能量也在同一时间内随着“命运”身上光辉的减弱而逐渐消失。

结束了。拉奇的右臂迅快地从“命运”身上抽出的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再也感应不到丝毫门之力量的存在,那由时间之门出现时所引发的空间波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代表时间之门集合意志的生命之门,它的失败就像它登场时一样地突然,连带时间之门那宏伟的生命延续计划,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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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丽轻盈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出现在余承男等人的视野里,跟在她身后的是韩梅,卫子秦,叶列娜以及十多名ECCO方面的战斗人员。他们的到来就像揭开真相前的一段插曲,暂时地中断了之前所有人对于拉奇的疑问。

“父亲?义父!”姬丽原本是奔着严劲所在的方向而来,但当她发觉了距离众人不远处躺在地面上的“命运”后,便连忙跑向后者所在的位置。

余承男向韩梅,卫子秦和叶列娜三位老朋友点头示意。韩梅三人带领下的突击队伍,原先的任务就是守住真龙和暗龙出发后的退路,确保他们与“命运”的最终决战不会受到其他敌人的干扰,如今这支突击队伍的指挥官们能抽身离开并来到这里,说明ECCO的后续部队已经有序地进入到“坚冰”当中,看来ECCO在进攻深海基地的军事行动中已经确立胜局。事实上也正该如此,当真龙和暗龙联手击败“命运”,拉奇又神奇地将生命之门代表下的门之集合彻底消灭,浮冰组织早已失去了任何反击的力量,尽管混合异形依然较为棘手,但ECCO取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韩梅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站在晨曦与黑天身侧充满神秘感的陌生少年,当她向余承男投以征询的目光时,后者表情凝重地微微摇头,表示现在没法告诉她任何事情。韩梅知道事关重大,向卫子秦与叶列娜交谈几句后,她和ECCO一方的战士们都主动移后几步,与拉奇保持出适当的安全距离。能与晨曦和黑天这样的超凡人物并肩而站的人绝非寻常,即使韩梅已经知道这个神秘少年正是在环形高塔底部地城苏醒的拉奇,但在没有得到真龙一方的同意前,她不能让战士们的好奇心“冒犯”到对方,因为这很可能将影响着整支作战队伍,乃至整个ECCO的安危。

“义父,义父!你怎么样了?义父......义父,请看看我,我是姬丽啊!”姬丽那孤单失落,又显得苍白凄凉的喊叫声形成了阵阵回音,回荡在众人的耳畔边,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和“命运”的身上。

严劲心中一阵绞痛,他很想就这样过去紧紧抱住姬丽,给予她温暖的安慰,但内心的理智仍是艰难地制止了冲动。他和其他深悉情况的同伴们都明白,此时的“命运”已是处于弥留状态,随时很可能死去,他的贸然出现并不合适,也许将这段时间单独地留给姬丽义父女才是最好的。

“求求你们救救我义父,求求你们救救他......”姬丽回转身来,她哀怜楚楚的双眼里浸满泪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她的乞求没有任何的回应,周边是死一般的沉寂。她知道“命运”和浮冰组织所犯下的罪恶,并不是她几声悲凉乞求的话语所能洗刷的,比起对此时“命运”严重伤情的手足无措,人们更多的是内心的漠视与不情愿,他们根本就不想去救他,像“命运”这样的人,只有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姬丽望向严劲,后者只是别过头去一阵长叹,她不能怪她所爱的人,她理解严劲,她也相信严劲此前一定已经践行了自己的请求,尽全力地去劝说“命运”。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她赶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是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已经生机尽绝,对他而言回归虚空才是最好的归宿。”一个稍显幼稚而又沉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姬丽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很奇特的少年,她此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却觉得他并不会欺骗自己,她这时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尽力地去陪伴“命运”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那人正是拉奇,他的话语很安宁,很稳重,予人以信任和宽容,又充满着睿智的预见。也许韩梅,卫子秦,叶列娜仍对他的话感到困惑与不解,但见识过他实力者如余承男,严劲等人却真正明白他话语里的含义。

当拉奇的话语传到“命运”耳里时,他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放下了对仇恨和理想的执着。他这一生已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也许只有在那虚空的归宿之地,在他死后,他才能重新获得一次开始的机会。姬丽那模糊的面庞变得慢慢地清晰起来,开始唤醒了他那险些忘记的人和事。

姬丽很像他的亲生女儿,充满着活力,也有着善良的心,但姬丽又终究不能取代她,“命运”永远也忘不了他和她女儿在一起时的时光。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她温柔娴淑,知书达理,他们都是教师,也因此而结缘相爱。曾几何时,他拥有着一个幸福美好的三口之家,他们辛勤的工作,享受着亲人欢愉之乐,世界很大,茫茫人海,他们三人相聚相守,确实是人间幸事,那是他在成为“命运”这个身份之前,过的最幸福的日子。可惜美好总是难以延续至永恒,在恶势力的强权迫害之下,他的爱女惨遭霸凌,最终不堪屈辱与精神压力,羞愧自杀,他的妻子也因此变得郁郁寡欢,在悲愤中困苦地离开人世。美好的家庭,转眼间变得支离破碎,痛苦和失意支配了他的生活,他没有了工作,没有了人生,更没有了存活的意义。他很想就这样随妻女而去,现在回想起来,他早该这么做了,但人们总是向往着生存,当谈到甚至要去选择死亡时,谁不会害怕呢?他害怕,他逃避了,他没有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行尸走肉般地活了下来。

直到那个神明般的声音在他的心灵里响起。生命之门,对他而言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当时的他已经尝尽了社会的丑陋与邪恶,他早已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希望,但生命之门给了他一个新的希望,它告诉他,在遥远的彼端之地有着一个名为门之领域的新世界,在那里他能带领着像那些像他一样失去希望的人们,去创造出一个充满未来和希望的理想世界。他本以为这不过是幻觉,是不切实际的童话故事,但生命之门将自身的力量给了他,这神迹般的力量能治疗当今世上连最先进医疗技术都无能为力的绝症,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成为了半神一样的人,因此他相信了生命之门,自此之后他成为了时间之门最忠实的信奉者,他的忠实信奉,换来的是奇异非凡的门之力量。

在整个世界因门之领域而陷入动荡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化身为“命运”,引导和帮助着那些对社会心怀不满,对这个旧世界失去希望的人们,他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聚集起了一股怨气冲天的可怕力量,一股可以随时扭转整个世界秩序的力量,这就是浮冰组织。遭受着命运不公对待的人们像坚冰般,勇敢地飘浮向伟大光明的未来,即在门之领域这新世界铸就新人类的辉煌,这就是浮冰组织的真正含义。

浮冰组织在他荡气回肠的光明指引下越来越强大,离前往门之领域开创新世界的理想越来越接近,然而最终在这深海之地,当理想即将要实现的一刻,他却悲哀地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骗局。当生命之门占据他身体的时候,他也同时洞察了生命之门的想法。以生命之门为代表的时间之门集合,它们的目的并非指引着浮冰组织的可怜人们到门之领域,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深陷在时间之门的阴险布局中而浑然不知,他和浮冰组织都沦为帮助时间之门寻找生命延续之法的工具,更可恨的是,他们的最终结局,就是成为时间之门占据下的傀儡,这是早已注定的事情。

“命运”感到自己就快死了,蓝色龙魂与黑色龙魂再也无法维系他生命支撑下去的动力。他很感谢拉奇,如果不是这个神秘的少年最后帮他断去了时间之门对他的控制,他绝不会还有这样的一段时间来回味过往;他很后悔,后悔自己的仇恨与欲望像无底洞般被时间之门所放大,最终导致了许许多多的悲剧惨剧的发生,但他已经再没有时间去弥补了;他也很欣慰,似乎命运冥冥之中仍对他有着一丝眷恋,令姬丽最后仍能陪在他身边。他收养了姬丽十多年,但从未有过像亲生父女那样的真挚情感,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厉害,姬丽对他父爱始终就在身边,只是他直到即将死去的一刻方才发现这些最珍贵的事物。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很快就要见到自己的妻子与女儿了。

“你......好好活下去吧......我对不起你......”“命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抚着姬丽的面庞。她的脸是那么的清晰,轻柔,令人不舍。

“义父!”姬丽尖叫一声,“命运”在她被糅合着伤心与不甘的泪水所模糊的视线中,身体缓缓淡化在一片白光当中,变为飘飞的灰烬。一阵湛蓝的光辉沿着“命运”手臂消失的灰烬,缓缓汇入姬丽身体当中,令她重新拾回生命里久违的充实之感,之前因失去龙魂后空虚的身体被一股充满生机的能量所填充,并快速地恢复着。

黑色光球自“命运”消失的形体中迅快非常,就像久未归家的游子般,融入仍处在昏迷中的袁天涯体内。

正如拉奇所说的那样,“命运”的生命最终还是归于虚空,带着人们对他的愤恨与不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随着他的死去,浮冰组织疯狂进行人类活体研究的邪恶计划终告失败,他们以往吹嘘的,迈向新世界的人类革命也被终结,其庞大的组织分崩离析只是时间问题,真龙,暗龙,ECCO的联合行动大获全胜。

“一切都是开始。”

余承男直到现在依然能清楚地记得当时母巢对自己所说的话,那是在他以神龙形态击杀母巢时,后者不停地在脑海里灌输的回响。现在回想起来,母巢很可能早已预见了门之领域因失序动荡而引起的后果。

以生命之门为代表的时间之门集合不顾一切地寻求延续自身生命的方法,说明门之领域正处在极为危险的状态中,也是自母巢所说的“开始”之后,当前世界所面临的最巨大的威胁。尽管这个威胁现在已经解除了,但对未来的未知及担忧仍影响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余承男在内的大多数人,他们都迫切地希望能得到一个明朗的答案:究竟该如何才能结束这一切,结束门之领域失序引起的崩溃,让门之领域和他们生活的世界永远地安定和平?

拉奇,这个与众不同,而又神秘非凡的少年,会是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关键吗?

在众人的一片惊讶目光注视之下,晨曦与黑天对着拉奇躬身行礼,越发显示出这个神秘少年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份。实际上早在环形高塔的初会时,拉奇便已显现出其具有非凡力量的端倪,地城的能源核心因他的苏醒而全面恢复,而且当时的他更有惊人之语,直言所有的龙魂皆是出自他手的造物,联想到他可轻易击败附身在“命运”身上的时间之门集合,并将由门之力量制造出的空间波动轻而易举消弭,可见他绝对是一个强大非凡的存在,拥有着超出晨曦或黑天,甚至是时间之门集合的力量。

“光明使者,早在环形高塔的相遇时,我便说过你会想起我的,不仅如此,你还会想起你曾经家,你都想起来了吗?”

晨曦恭敬地回答道:“我都想起来了。”

拉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望向晨曦身旁的黑天时,后者一改往日的高傲,竟更加压低自己弯腰的幅度,显示出对拉奇的尊重。尽管黑天的面部仍隐藏在迷蒙的黑暗气息之后,但众人却生出奇异的感觉,那就是黑天此时的表情一定是严肃非常,且像晨曦一样保持着对拉奇无可挑剔的敬意。

“黑暗使者,我们又再度见面了,自从上一次后已经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啊。”

“是的!能再次与你相见,令我和晨曦都得到了久违的指引机会。如果我们早就洞察了时间之门和浮冰组织的阴谋,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境地。”黑天恭敬地回应道,语速缓慢而沉着。

“自从门之领域的第四次失序之后,事情的发展便慢慢地超出了我的把控。时间之门和浮冰组织以为能控制我便可掌握大局,但他们都错了,离弃门之领域这个我们所拥有的世界是错误的,那是我们的力量之源,生存之所,一旦失去了门之领域,所有的生灵将一无所有,无可生存。”说到这里时,拉奇瞧向晨曦,平和地继续道,“光明使者,你和你的同伴们做的很好,时间之门引起的空间波动是加剧门之领域崩溃的主要原因,你们能勇敢与及时地做出应对,为我的到来争取了充足的时间。”

晨曦诚恳地道:“请你为我们揭示明路,找出能解决门之领域失序的方法,让门之领域重新恢复过往的秩序,让门之领域的规律再度普及时间之门,平静一切的动乱。”

拉奇又转向黑天道:“黑暗使者,我已经知晓了你解决门之领域失序崩溃的设想,你想建立起一个新规则下的门之领域。即使现在我已经成功苏醒,你依然坚持己见么?”

黑天沉声道:“在没有了解门之领域此时的真正情况前,我将保留自己的意见。”

“你的想法也并非全是错误的,如果牺牲我自身能让整个门之领域恢复往昔的有序,那么我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只不过这次门之领域的失序比你们料想中要复杂得多,并非以我之力能扭转局面。”拉奇以沉重的语气说道,“不过我总算是及时消除了部分时间之门引起的动乱,为解决门之领域的失序问题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加上找到你们两位失散多时的门之使者,只要能集合起门之领域的一切力量,或许我们仍有希望来共度难关,尽管这是非常艰巨的任务。”

余承男等人一边听着晨曦,黑天,拉奇三人的交谈,也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行着推测。总体来说,他们三人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拉奇显然有着比晨曦和黑天更高的“地位”或“等级”,但在言谈之中,晨曦与黑天又似乎保有着一定的独立性,因此黑天能质疑并反对拉奇的判断。

“光明使者和黑暗使者,我知道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是为了找回你们所失去过往记忆。你们希望我能解答你的疑问,对吗?我能感觉得出你们内心的困惑与紧张,这甚至影响到了你们对于门之使者的责任担当。”

晨曦与黑天对望一眼,前者点了点头,并面向拉奇说道:“是的,我和黑天都回想起了过去记忆的片段,但那仍然远远不够。我们想知道我们真正的过去,在我们成为门之使者前那段真正的过去。”

拉奇轻叹道:“我该怎么向你们解释呢?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们的记忆虽是我亲自封印的,但那也是经过你们自己同意的。对于你们来说,那些失去的记忆代表着与你们相关的文明的衰落与覆灭,这在你们回想起的片段记忆中应该已经有所揭示了。”这是众人看到他首次发出叹息,但众人惊讶的不是他那忧郁的表情,而是他所说的话。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晨曦和黑天都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过往的记忆,那么为何在很久以前又同意让拉奇将自己的记忆封印起来呢?

黑天是第一个将疑问讲出来的人:“什么!那些失去的记忆是我们自愿让你封印的?”

拉奇道:“是的,当时的你们因为想要忘却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因此请我将你们的记忆封印起来,从那之后,你们以空白的过往成为了门之使者。但即使是我也没有想到,在经过了漫长的年轮岁月后,故地重游的你们竟会萌发出记忆的种子,让你们生出想重新找回过往的冲动。我是目前唯一可以打开你们过往记忆的钥匙,我会尊重你们的意见,因为记忆是你们曾拥有的事物,你们有权可以取回它。我要提醒的是,它代表的是你们不愿回首的往昔,包含着痛苦与绝望,我能帮你们消除痛苦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记忆的封印被再度打开,我就再也没办法将其恢复原状了。”

晨曦和黑天都沉默了,如果他们以前都下定决心要封存的记忆是如此的沉重,那么他们今天为何还要取回呢?那岂不是自找苦吃?可是过往的记忆片段又像是拉奇所说的那样,就如一颗萌芽的种子,在不断地生长着,不断地刺激着他们的身心,令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去追寻和补充着自己生命里不完美的部分。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是巧合发生,无论如何晨曦和黑天都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是让过往的痛苦记忆变得圆满,还是让不完美的记忆永远带着遗憾。

“拉奇,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吗?”

就在晨曦,黑天,拉奇三人交谈停顿的间隙,余承男说出了这个一直困扰在众人心头的问题。此时的余承男成为了除晨曦和黑天外所有人的代表,他和大家所想的与所做的都很简单,就是向拉奇了解关于门之领域一切问题的前因后果。但在那之前,他和其他人必须知道拉奇的真正身份,以及拉奇在门之领域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拥有守护神龙力量的战士们,我一直在等待着你们的问题。晨曦和黑天没有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们,是因为他们认为我已经在门之领域的第四次失序中不复存在,但我仍然幸存着,并且和你们一样,一直在寻找着如何才恢复门之领域秩序的方法。”拉奇的声音变得高扬起来,充满令人信服的魅力,加上他脸上那沉着稳重又不失真诚的表情,令人再难以将他与自身那十几岁的少年形象联系起来。

“拉奇并非我的本名,用你们人类某种语言的音译来解读的话,拉奇有着‘运气’的含义,算是我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种美好期盼吧。以你们目前已知的知识和经验来理解,你们可以将我视为时间之门的领导者,我是所有时间之门集合的力量及意志的体现,或者你们也可以将我称作门之领域的管理者,门之领域的主人。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固定名字,但在门之领域建立之初,我得到了我的第一个名字,‘元子’,你们可以这样称呼我。”

他所说的会是真的吗?晨曦与黑天的认可与尊重,以及自身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便是他话语绝对真实的保证,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欺骗别人,因为没人能够资格让他做出欺骗的行为。

余承男等人恍然大悟。原来拉奇就是门之领域的主人,他的真名叫做元子,这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其中蕴含着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力量与秘密。这对应了为何生命之门会在拉奇苏醒后,对他感到震惊与惧怕,因为拉奇确实用着将它们完全击败的力量;这也说明了为何晨曦和黑天这样超凡于世的人物会对拉奇那么敬重,因为赋予两人时之力量的正是拉奇(元子);同时也解释了之前在环形高塔的地城中,“命运”为何拼着身受重伤也要掳走拉奇,因为时间之门早已经发觉元子的回归,它们害怕元子察觉并破坏它们的生命延续计划。

“拉奇”,是元子存在的一个缩影,也是拉开真相序幕的引子。

第十一篇章《浮冰碎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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