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抽烟?”我印象里杜康从来没有抽过烟。
“昂。这阵子一直没抽,闻着那帮人身上有烟味儿,馋得上。”翻了一阵,他在副驾驶座前的抽屉里找到一盒蓝色包装的烟,和一个打火机。快速从里面抽了一支递到嘴上,点上火,烟草的气味弥漫开来。
“咳咳……”我吸了两口气,不自觉咳嗽起来。
“咋了,丫头,不喜欢烟味儿?”
“嗯,还好。我‘生前'肺有点毛病。”我平息了下呼吸,回道,“这个烟……好像有点可可的味道啊。”
杜康吐了一个烟圈,“是有点儿。赶紧,先找那个孙子。让他跑了就难搞。”
“嗯。”我们分散开挨个车底车内看有没有金爷的踪迹,一无所获。猛然间,我看见杜康招手示意我过去。
他站在我们的车,低声说:“后备箱有动静!”
确实,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异响,他冲我点点头,示意让我靠后,自己突然掀开后备箱——金爷这在里面用一块小石片摩擦着绳子,看到我们,目光顿时惊恐起来。想接着装昏迷是肯定来不及了,但我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家伙!”杜康哭笑不得,“找了个好地方藏啊!”
“唔!唔!”金爷被堵住了嘴,说不了话,但身体不住颤抖,时不时向我这边瞟一下。
“叨叨个毛啊!”杜康二话不说,扛着他也扔进了那个小隔间,再随地找了根铁丝一圈圈把上锁孔封死。“丫头,可以啊!这崽子进了车你都不知道!算了算了,累了一晚没睡,去休息休息吧你!我守着。”
“嗯。”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拿张报纸将金爷在车上留下的血迹挡了挡。
又挨过将近一个小时,广播声终于再次响起——提醒船只靠岸的天籁之音啊!此时游客们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车上,憧憬着返回陆地的感觉,于是底舱也渐渐拥挤嘈杂起来。杜康一点点向外挪着车,终于,舱门徐徐打开——祖国!我们回家了!
原本以为船上的事、非洲的事都已经被我抛之身后,再也无所瓜葛,谁知上苍的安排果真十分奇妙。
我联系了格雷迪拉说明天去给他还钱,约好地方,急急挂断电话。又跟杜康四处找着金店,这么多金子怕是不能选太大的地方,惊动警方肯定没好果子,不如就分开几家兑现。
“杜康,那几只箱子里的钱我检查过了。只有上面一层是真钱,底下都是裁剪成人民币大小的报纸。”此时,我已经把金条全找了出来,正把钱和纸分开,也在猜测那帮人要用这几箱“钞票”干什么。
“得,天上果然没馅儿饼。”杜康说,“好歹还是有点儿真钱,那几个箱子也值几个钱儿。”
“嗯,装金条刚好。对了,咱最好先打理下自己再去金店。否则……咱现在这个穿着实在太可疑了。”我靠在椅背上,好久没有这么惬意的感觉了,就好像已经把危险甩在身后,再也不用担心这那。
“成,那有多少现钱?”杜康想了想,表示赞成。
“四千五。”
“不少了!先去店里搞几套衣服!”他听后一乐,猛打方向盘,改变去向,“刚路过几个服装店,挑几件儿去!”
“可是……”我看看我们现在衣衫褴褛的样子,直接去服装店真的好吗?
“没啥可是!卖东西的只认钱,给钱他们不能叭叭啥。”
车停在一家休闲风的服装店门口,我们一下车,立马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像躲瘟神一样和我们保持距离。至此,我不禁笑了。
“欢迎光……临?”店员的态度明显不是那么热情,甚至全程没有向我们推荐任何服饰,只是仅仅跟在我们身后,好像生怕我们要偷东西似的。
“先生,那个……”杜康似乎看中了一件,从衣架上取下。售货小姐神色一变,皱着眉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
“我说小王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看他们明显就不是来买东西的嘛!这种人直接制止就对了!”另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店员快步上前,一把从杜康手中拿过衣服,训斥着跟在我们身后的售货小姐,但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又转头对我们貌似很客气的说:“先生,我们这里非买勿动,您理解下哈。”
杜康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笑,“抱歉,老子不理解。”
那个店员被他的回答说得一怔,随即立马皱起眉,趾高气扬起来:“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先生?我们开店的是为了卖东西,不是扶贫!麻烦您收收那双脏手,别弄脏衣服!”她这一闹,原本进店的几个顾客也纷纷看起热闹,还有几个直接走人了。然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见有人围观,是更加来劲:“你看看,你个当爹的怎么带的孩子?小妹妹这么小的年纪就瘦的皮包骨头的,你说说,你争不争气啊!”更有趣的是,这位店员居然俯下身,佯装关怀地换上一张满是同情的脸,“小妹妹,有什么喜欢的衣服吗?姐姐带你看看?”
她估计料定我拉不下脸再在店里呆,可是呢,我偏不啊:“嗯!好!”话毕,我活蹦乱跳地在店里东摸摸西蹭蹭,“谢谢阿姨!阿姨真好!阿姨阿姨!快过来!这件衣服好好看啊!我想试试,可是太高了,够不到啊!”我指着一件挂得很高的牛油果绿短袖上衣笑着对她说,她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啊!再看看杜康,关怀智障般看着我,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强忍着不笑出声的事实。
那店员只得压抑怒火一甩手,示意年轻的售货小姐把衣服给我拿下来。看热闹的人愈发多起来,人真是一种愿意看闹剧的物种,更可笑的是,或许自身就是闹剧的一部分却毫不自知。
“谢谢姐姐!”我对售货小姐大声表示感谢。称呼的反差让那个年龄稍大的店员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她自称姐姐,我喊了她阿姨,现在却当众喊别人姐姐。
衣服确实很合适,我问价,两店员同时回话,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299。”
“199。”
两人对视,王姓售货小姐对年长店员纠正:“于姐,这件在打折……”
“打什么折!不打了!”她这句话一出口,另一个男店员终于看不下去,好说歹说把她拉走,世界终于清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