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多日,终于抵至滁州境内,路上的行人,江湖人物都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天下武林鉴宝大会,谁不想来瞧瞧热闹。
过了滁阳,离朵云轩已是不远,道上更是鞭丝帽影,冠盖云集,行人络绎不绝。其中有武林人物,有生意人,有贩夫走卒,有懂古玩鉴赏的行家……风光热闹无比,汇成一股人流的长龙,直奔朵云轩而去。
天翠山乃是滁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名山胜境,以险峻秀丽闻名于世,朵云轩就设在此山之上。
朵云轩历史悠久,由当初一个小小的门派发展成为如今天下曲指可数的名门大派,其间经历了近五百年的风风雨雨。全轩共有近千余人数,轩主居正谦,武林尊称太史公。
天翠山脚下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城镇,此刻城门大开,不断地有人流涌进。
李天心随人流一同进得城来,算算离五月初五端午节还有三日,却不知西门长浩一行到了没有,想找个武林盟中人问问,四下闲逛了半天,却一个盟中人也没有见到,忽然想到酒楼饭馆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说不定能得到他们的消息。转过一条街来,见一间茶馆中坐满了武林中人,便进去找个座头,泡了杯茶。
正喝茶空隙,店外人影一闪,进来一人。
此人似乎甚是受欢迎,他刚一进门,十人中倒有七八人笑了起来,有几人道:“万事通,什么好风把你吹来啦!”
旁边有人道:“万事通,有什么好的消息说来大伙听听。”
又有人笑道:“老万今儿个有什么喜事罢,怎地满脸红光,精神抖擞!”
……
众人七嘴八舌,小小的茶馆顿时闹成一团。
李天心见这人身穿绸缎长袍,一头稀疏的长发梳得油光滑亮,圆滚滚的身材,满脸红光,慈眉善目,不笑也是让人觉得十分和蔼可亲,拿着一柄描金折扇,十足象极了一个附庸风雅的富商模样。
他进店后一见众人,满面堆欢,拱手大笑道:“幸会,幸会!想不到当今武林的各路英雄豪杰都聚集在这里,今日见到各位,当真是三生有幸。”说着,不停地和各人寒嘘,显得亲热无比。看样子,这酒店的武林人物,他倒全认得差不多。
来到李天心跟前,万事通见他虽是武林中人打扮,但衣着普普通通,相貌也十分平凡,当是哪里来的后生小子,也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咱俩挤挤。”不待李天心答话,一屁股大刺刺地坐下。
李天心笑道:“行,行!请坐!”往板凳一头挪了挪,让出了大半边位置。
这人刚坐下,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道:“万事通,别磨磨蹭蹭了,有什么最新的消息,说来听听罢!”
万事通笑道:“王兄请稍安毋躁。兄弟我武功平平,那些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义举是行不来的;只喜好跑跑腿,管管闲事。故此武林中有什么大事小事,隐密消息,一向难以瞒过兄弟这千里眼、顺风耳。要说这次,兄弟我自家里一路行来,走走停停,饥一餐、饱一顿的,好不容易弄到几个紧要消息……”
旁边突地飞过一大锭银子,“呼”的一声正掷在万事通面前的桌子上,打断了他的话。当即有人道:“万事通,银子给你,别卖关子了。”
万事通大喜,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银子,笑道:“是是是,还是周大侠晓得兄弟的难处。常言道的好,‘宝剑赠侠士,红粉送佳人。’好消息嘛,当然是要卖给周大侠这样的大财主。”
掷银子的这人姓周,名通,五十上下年纪,本是绿林大盗出身,常做些没本钱的买卖,那里又当得了一个侠字。这时听他左一声周大侠,右一声周大侠,听的很是受用,不觉捻须笑道:“老万说得也是,老哥十分体谅。喂!我说大伙,大家有钱的破费点,没钱的鼓下掌,让老万爽爽快快地把话说出来吧。”
众人纷纷大笑,鼓掌。大小银子不断地抛了过来,李天心也解开包袱,掏了一块小小的金子,轻轻放在桌上。
万事通眉开眼笑,将金子银子统统收到了怀中,起身作了个团揖,道:“谢谢各位大财主、大英雄、大豪杰的捧场,兄弟今日一定畅所欲言,包管各位满意,这便言归正传。”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要说眼下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这次的武林鉴宝大会了。”见众人纷纷点头,紧跟着又道:“可是大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山河社稷图’乃是一幅长五尺,宽二尺的卷轴,上面所画山石、人物、溪涧、楼阁,无不神形皆备,气韵通透。想来这‘清虚洞天’当然是与这图上所绘之景大有关联,只须按图索骥即可,可是太史公亲自勘查不得其解,又遍请当今天下各大赏鉴大师及地理风水行家等人一起研究,皆无所获。此事委实有点古怪,因此太史公才遍邀天下武林人物齐来朵云轩。”此人纷纷扬扬说了这么多,似乎对此次鉴宝大会颇有微词。
好几人道:“万事通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史公可不是这样的人。”
万事通慌道:“非也,非也!大伙可别这么认为,我万事通一向说话就事论事,公道合理,决不偏袒任何一方。其实我对太史公他老人家敬仰之心也是有如滔滔江水,长流不息的!”
周通大笑道:“说不定我周某人正好识得‘山河社稷图’中所绘之处,有这天大的飞来仙缘。”
立刻有人嗤道:“你周通几斤几两自已不知,别人还不晓么?别做白日梦了!”
周通大怒,一拍桌子,道:“是谁在这里胡言乱语,没的乱嚼舌根子?”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怎么了,周大爷?我老人家说说不成么?”
周通循声望去,见此人面目枯瘦猥琐,颔下几根花白鼠须,但太阳穴高高隆起,一双眼睛闭合之际精光四射,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吃了一惊,连忙陪笑道:“使的,使的。你老人家今日怎么也大驾光临,周通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你老人家恕罪,恕罪!”说着连连拱手。
那人微眯着一双小眼,鼻子嗯了一声,也不睬他,一转头冲万事通道:“还有什么好消息的,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