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陈威的家史
老奶奶用干瘪的双手捂住布满皱纹的脸。她好像在深呼吸，或者，是在哭。
“黄书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我的妈妈？你刚才说，她走的时候，抱着两岁的孩子是我，那到底是什么回事？她从哪里走，为什么走，走去哪里？还有，她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老爸说她是死于车祸，可是，这其中是不是有蹊跷？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如果是，那又是谁害死的？你是不是都知道？快点告诉我！”
我用力地抓住黄书生的肩膀，眼睛瞪得大大地。此刻的我很难平静下来，我的母亲，是我最爱的人，如果她是被人害死的，我绝不放过那个人，绝不！！
“你妈妈是被我逼走的。天朝也是被我逼走的……可是我想不到，天朝居然不是我的儿子……”
老奶奶悲哀地哭着。
她一直用双手捂住脸，大概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现在是在哭。可是，泪水已经顺着她的手不断流下来。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威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满脸的沟壑被泪水填满，那是一件让人心痛不已的事情。
“老奶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请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关于我妈妈的事情。”我蹲下来，有一种想安慰她的冲动。
老奶奶用手擦了擦眼泪，极力地让自己保持原来的仪态。她有躺在靠背椅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
“你叫陈威？”老奶奶突然问我。
“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奶奶把太阳眼镜重新戴上。
我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黄书生。
“不知道。”
“不知道也罢。我告诉你吧。当年，天朝不顾我的反对，一定要和你妈妈在一起。可是，你妈妈曾经是一个服务小姐，我不喜欢她……”
“你闭嘴！”我大吼一声，仇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分尊卑！”
黄书生走上来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拽起来，然后一拳打在我脸上。
他+妈+的！黄书生，我早就想打你很久了！
我冲着黄书生挥起拳头，突然旁边有两个大汉把我抓住，并按倒在地上。
“年轻人，做事情不要太冲动。”老奶奶对我说。
操！！谁说我妈是服务小姐，我就和他拼命！！！
“陈威，你还想要听吗？想听就别不懂规矩。”黄书生让那两个大汉把我放开，然后又扶我起来。
靠！他到底想怎样！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姑且听她说完！
老奶奶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往着天空。
“天朝瞒着我和你妈妈在一起，还生下了你。他确实很能干，竟然瞒了我两年！不过最后还是让我知道了你们母子。”
“你妈妈怕我找上你们，所以就带着你离开了天朝。我想，就连天朝也以为你们都死了吧。天朝他很伤心，最后也离开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发展自己的事业。”
“我知道天朝很能干。可是他一个人很难创出自己的事业，所以我就暗中帮他……”
“行了！关于李天朝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我根本就没有兴趣知道！”我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老奶奶突然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我并不知道她这样的眼神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
“那又怎么样？你刚才不是已经相信了李天朝并不是你儿子的这一个事实吗？”我毫不留情地反问着这个说我妈妈是服务小姐的老太婆。
她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她摘掉太阳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又重新戴上。
我看她没有说话，于是接着说：
“哼，这实在是天下间最荒谬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搞错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个姓李的老太婆，她也一直把我老爸当她儿子……”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来……出生证明书……我老爸和李天朝的出生证明书！
“你叫张秀敏，是李德的妻子？”我突然问她。
老奶奶仿佛觉得很惊愕，她又一次摘掉太阳眼镜，直盯着我说：
“你怎么会知道？！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我么？”
我看了一眼黄书生，他也非常惊讶地望着我。
“四十八年前，你和李慧茵是同一时间分娩的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很有可能是在同一个地方生下孩子的。你生了陈国华，李慧茵生了李天朝，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刚出生的孩子被调换了，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是吗？”
我用我那250的头脑非常有条理地分析着，就像分析一个事不关己的家族遗传原理一样。反正，这是上上一辈的事情，谁是我爷爷，谁是我奶奶都没有关系。我只认陈国华是我老爸，因为他供我学费生活费。而我的妈妈在我的心中永远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老奶奶现在的表情已经不单单是惊愕那么简单。
“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连四十八年前这么确切的时间你都能说出。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老奶奶双手握住我的双臂，略为激动地摇着我。
“我看到了我老爸和李天朝的出生证明书，在一间很老的宅院里……证明书上写着李天朝的母亲叫张秀敏，我想就是你吧。”
老奶奶似乎恍然大悟，可是表情更是悲哀。她放开了我，摇了摇头，仰天长叹……
“冤孽啊！！！这真是冤孽啊！！！德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黄书生走到老奶奶旁边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放声大哭。
过了很久，老奶奶应该是哭累了。她又躺在靠背椅上，缓缓地开始述说……
“我的丈夫，李德，是我们以前村的村长。德哥他做事很有魄力，很能干。而且他很喜欢音乐，会弹钢琴和吉他。在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会弹钢琴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我当时原本是一个山贼头领的女儿，但是有一天我遇上了德哥，我被他的音乐吸引了，而且爱上了他……”
“后来，为了和德哥在一起，我逃了出来，离开了我爸爸，在村子里和德哥结了婚。这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爸爸也找不到我……可是，我当时却不知道我的哥哥他一直在留意着我，我哥很疼我，他没有告诉我爸爸我的下落。”
“可是后来，当我和德哥结婚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
“什么？！”听到这里，我不禁惊呼一声。这……这实在令人太意外了。
老奶奶没有理会我的惊讶，继续平静地说：
“那时候，同村有一个叫陈家盛的人，也就是你的爷爷，他的妻子就是李慧茵。德哥和陈家盛是非常好的朋友，也是战友。抗战时期，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德哥把自己的问题跟他的战友说了，而且，为了保住李家的香火，德哥决定向陈家盛借种。”
“什么？借种？？？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借种？”我往后看了看黄书生，他保持着一副漠不关心的冰冷的表情。我想，这些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借种，就是借陈家盛的种，让我来生孩子，这你该懂了吧？”老奶奶开始激动了。
我张开大大的口看着她……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你答应了吗？”我难以置信地问着。
“如果我没有答应，那我能生孩子吗？当时的女人，只能听男人的话，自己根本做不了主！”老奶奶愤慨地说着。
天啊！如果这么说来，我老爸和李天朝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吗？怎么会这样，这……这太荒谬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个李德……靠！我太“佩服”他了！！！一个男人，居然能够容忍而且主动策划让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做那种事情，还要生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来继后香火！！！他还是不是男人啊！！对了……他是一个无能的人。
而这个张秀敏当时也太无知了吧？她的想法和做法让我大大的不可思议。她爱李德吗？她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是为了帮李德生孩子？这就是当时女性所谓的爱？
还有那个陈家盛，无论我的爸爸是陈国华还是李天朝，那个陈家盛都是我的爷爷吧。靠！我的爷爷居然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把种借给了人，然后把后代玩弄得稀里糊涂！！
我的天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老奶奶的眼神变得很空洞。
“这……本来是没有人知道的。”老奶奶接着说：
“可是后来，这件事被我哥哥知道了。”
“在我和慧茵分娩的那一天，我们刚生完孩子，我哥哥就过来，想把两个孩子都偷走。那时候，我爸爸带领的那帮山贼刚好遇到了解放军的围剿。再加上发生了一些意外，我哥哥没有成功偷到孩子。可能，我们的孩子就是在那些意外中被调换了。”
说得这里，老奶奶又再次声泪俱下。
“几十年了，我一直以为天朝是我的儿子……如果他不是，那我……我……”
“老夫人……”一直没有出声的黄书生突然说话了：
“老夫人，我知道您一直都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可是，您对我有恩，我实在不忍心隐瞒您。而且，您的亲生儿子，陈国华已经死了，我相信您也很清楚，他是被您的第二个侄子杀死的。昨天晚上，您的侄子又想杀我的侄女，而就在刚才，您的侄子还派人把我也绑架了，准备把我也杀掉。老夫人，之前看在您的份上，我一直没有对付他。可是现在，我想，这件事情，您不会不管吧？”
黄书生此刻就像一个冷酷的杀手……
……
什么侄子？侄女？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