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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夜深人静,天奴正独自在毡帐内抚琴,曲调甚为激昂。

冷潇雨缓步走到天奴的毡帐前,把守的护兵刚要出声,冷潇雨打了个手势制止了他们,他立于毡帐外,静静的听着琴声,又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弯明月,心中若有所动,不觉轻轻的叹了一声。

毡帐内的琴声立时停了下来。

“什么人?”

冷潇雨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爹。”见是父亲冷潇雨,天奴慌忙站起身来。

天奴绕过低矮的桌案,站在下侧,冷潇雨走上前,坐在天奴刚才弹琴的位置上,随手拨拉了几下琴弦,声音悠扬,然后又抬头看着神情有些紧张的天奴。

“好一曲“广陵止息”,弹的虽是曲调激昂,可却透着一股悲凉的音调在其中,还有些许无奈的气息,曲由心声,难道说你心中对我颇有怨言?”

“爹,孩儿没有,孩儿从未对爹心生过怨言。”天奴急忙解释说。

冷潇雨站起身来,朝天奴走来,天奴心有怯意,却不敢稍露。冷潇雨注视着天奴稍显苍白的脸色,伸出右手来,几个指头已探到天奴的右手腕处,感受着天奴的脉息,片刻,方才放了下来,又轻轻掀开天奴脖颈处的衣衫看了看,皮肤却是光洁如初,之前的鞭伤竟一点痕迹也未留下,而冷潇雨留在天奴脖颈处的深紫色手掌的掐痕也已消失。

“这个霍不与倒确实有些能耐。”冷潇雨点了点头。

“孩儿还要多谢爹,准霍大哥为我疗伤,允许长孙晟来探视。”

冷潇雨看着天奴,想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天奴,这次确实是将你打重了,没成想你又生了病,爹只是希望你可以长个教训,做事前一定要考虑好后果,爹不想苦心培养起来的儿子死的是毫无价值,你懂吗?”

看着冷潇雨热切的眼神,天奴心中一阵的发热,心中甚是感动:

“孩儿日后一定不会莽撞行事,不会让爹为儿子担心。”

冷潇雨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

“好在你现在恢复的也差不多,虽然内息还需要些时日调息,不过也可以四处去走动走动,现在起你就可以外出自由活动,明天尔伏可汗和我去打猎,你也一起去吧。”

天奴脸上露出了笑容,答应着。

“你觉得那长孙晟如何?”冷潇雨突然问道。

天奴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爹,长孙晟送千金公主来和亲,孩儿也只是前几天才和他真正的攀谈过,此人胸有大略,双眼有神,谈吐不俗,颇有些见解,如若有了机会,他定能扶摇直上,立下一番功业。”

“嗯。”冷潇雨颔首表示认同。

“我看那北周送亲的使团里,也就是这个长孙晟还是个人物,文略武功,不输于人下,你伤病期间,他也曾来问过你的伤情,看上去似乎对你也很感兴趣,你也就不妨和他多交流一些,看他有何图?”

“是。”

冷潇雨离去不多时,许争进得毡帐,手里拿着一碗滋补品,边递给天奴边说:

“听主人说准你自由出入了,明天还要你陪着阿史那摄图一起去打猎。”

“争叔叔,你说的对,爹确实是疼我的。”天奴脸上微笑着,将碗中的汤汁喝干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天奴骑着“赤烈”来到阿史那摄图的帐外时,见阿史那摄图,冷潇雨,史拔图汗将军,阿史那思依和一众亲身护兵已经准备停当,准备出发。

阿史那思依看到天奴后,脸上是欣喜的笑容,她催马上前来到“赤烈”的旁边。

“天奴哥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身上还痛不痛?伤势可全好了?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冷先生不许。”说罢有些委曲的眼神看了看冷潇雨。

天奴还未开口,阿史那摄图已经先说话了:

“思依,冷先生是担心天奴伤重,被打扰休息反而不好,现在天奴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阿史那摄图边说边又看向天奴。

“天奴,你的伤势如何?”

“谢尔伏可汗关心,天奴的伤已无大碍。”

正在此时,听到马蹄声急,一匹白色的追风驹飞奔而来,来人是长孙晟。

长孙晟向阿史那摄图见了礼:

“这次受天奴之邀,能陪同尔伏可汗一同狩猎,是长孙晟的荣幸。”

“听天奴说,长孙副使精于武功,善骑射,我也正想看看长孙副使的身手。”

冷潇雨看向天奴:

“你伤病初愈,内力有些滞阻,再调息几日就不会有大碍了,但今日奔跑打猎时不要凝聚内力,以免又伤了自己。”

天奴点头称是。

突厥人行猎,并不会互相谦让,即使君臣之间也会争着比谁的射猎本领最高,很快各人都有了斩获,只有天奴和阿史那思依没有开弓射箭,阿史那思依一直紧随着天奴,“赤烈”见到狩猎的场面,兴奋不已,本想一马当先,当仁不让的冲到最前面,可是天奴却没有让它由着性子跑。

天奴从霍不与口中得知,阿史那思依在他伤病其间,就没有“消停”过,每天多次的去往霍不与处询问天奴的伤势,还亲自煮汤熬粥,想尽办法给天奴加营养,天奴对她是心怀感激。他也知阿史那思依不喜狩猎,这次之所以跟来,定也是关心自己的原故,所以天奴有意放慢“赤烈”的速度,让阿史那思依跟上自己,结果和众人渐渐的拉开了距离。

阿史那摄图一行又跑去了平勒越川,他们快马加鞭,绕过两座山,又登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岗,众人下马来略作休息,正在此时却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达头可汗”阿史那玷厥及其一行亲兵。

“摄图,真是巧,打猎我们两支人马都能碰上!冷先生也在这儿,早知你们在这儿行猎,就应该叫上我,我们两边的队伍一起行围打猎,比比是你们的射术好,还是我们的勇士更胜一筹!”阿史那玷厥的声音很是傲慢。

冷潇雨冷眼看着阿史那玷厥,嘴角是不屑的笑,转过身去,没有理会他。

阿史那摄图笑了笑:

“好啊,没想到你也会来这儿行猎,既然玷厥有兴致同我们比试射术,就如你所愿,放眼遍地都是猎物,我们双方不妨一试。”

正说话间,听到天上大雕尖利的叫声,众人抬头看时,却见两只黑色的大雕正飞了过来,似是在争夺一块兽肉,一只雕嘴里叼着肉尽力躲闪着,另一只雕却紧追不舍,从它嘴中抢走了兽肉,失去肉的大雕又猛的进攻要抢回去,两只雕在空中你争我抢,互不相让。

“天奴哥,你快看,那边空中两只雕儿好像是在抢食,它们抢的好凶,天奴哥,你看呐,那儿还有只白雕,好漂亮,它飞的好美,我真想摸摸它的羽毛。”落在最后边的天奴和阿史那思依两匹马正慢吞吞的走着。

“思依,你若喜欢,天奴哥就将那白雕儿射下来送你。”天奴随手从马鞍侧处取下了弓,刚要从箭袋中抽出弓箭,阿史那思依慌忙拦住了他。

“天奴哥,我虽然想摸一摸白雕儿的羽毛,可并不想它被射死。”

“我自不会伤它性命,只是将其羽翼射伤,让它飞不起来,才好捉到送你一只活的白雕儿。”

“不,天奴哥,我喜欢它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我不要它受伤,我喜欢看它快乐飞的样子。”

“好,依你,思依心地善良,这只白雕儿碰上思依实是幸运之至。思依,你哥哥和我父亲一行人在那边的山岗上,我们也快跟上去。”两匹马又跑了起来。

阿史那摄图取出两只箭,边递与长孙晟,边说:“长孙副使,天奴如此夸赞于你,我倒是也想领教你的射术,不如就由你来射这两只黑雕。

“尔伏可汗,一枝箭足矣!”长孙晟接过一枝箭,翻身上了马,策马驱前,弯弓搭箭瞄准了天空中正在你抢我夺的两只黑色大雕,箭“忽”的射了出去,却正中两只正在夺食的大雕,两只雕齐齐的从空中掉了下来。

除了冷潇雨漠然不动声色之外,其它人都是满面惊讶之色。

果真是好骑射,长孙副使竟然可以一箭双雕,真是令人讶然。(长孙晟的“一箭双雕”成就了一句成语,沿用至今)

阿史那思依指着前方天空中落下的两只黑雕惊呼着:“天奴哥,快看,竟然有人可以将两只雕同时射了下来。”

其实天奴早已看到天空中的这一情景,他心里猜测阿史那摄图一行中有两个人有此本事,一个是爹冷潇雨,另一个应该是长孙晟,但不知这一箭是谁射出的?

“天奴哥,那两只黑雕会是谁射下来的?”

“说不准,可能是我爹,又或者是长孙晟。”

“思依,快马加鞭,我们过去瞧瞧!”

“坏了,天奴哥,他们会不会继续射那只白雕儿,我不想他们伤害那只白雕儿,天奴哥,我们快去阻止哥哥他们继续射雕儿。”

两人加快了马速。

阿史那摄图的亲兵跑了过去,捡起被射穿的两只黑雕,箭穿过两只雕的腹部,两雕皆已死去。

阿史那摄图看了看亲兵手中拎着的两只雕,又看向阿史那玷厥:

“玷厥,我们这一行人已经先行射下两只大雕,还是一箭双雕,你怎么说?还要继续比吗?”

阿史那玷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比,为什么不比?刚才不过是个巧合罢了,那天空中还有一只白雕,我就射下那只白雕。”

说完搭弓仰头瞄准天上那只盘旋着的白雕,此时天奴和阿史那思依已经跑近了,两人看到一个人正弯弓搭箭瞄准天上的白雕,阿史那思依急的脱口而出:

“不要射,不要射死那只白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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