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再会寒雪
一番说笑后,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总是有许多事情要操持,对于国家大事,我也甚少关心,虽说经常会有小状况发生,但他也一直应付处理得极好。我所要操心的,是怎样留住他的心,如何保住我在这**的位置。他的心,我也并不能时时猜透。
“皇上不高兴么?”瑾儿也注意到他紧锁的眉头,伸手去抚了抚。
“什么时候你也给朕生个儿子?”他笑了笑,一把捉住瑾儿往怀里一揽,低低的说道,却一字不落的掉在我耳中。
“皇上坏死了,瑾儿不和你说了。”她一张脸已经飞红,身子一滑已经出来,娇羞立在一侧不再说话。
“皇上,灵嫔定能为皇上诞下龙子的。”我软言道,直觉出他心底有个结,也不敢多说,“时候到了,瑾儿自然也是会有的。”
“姝儿,你希望将来跟朕生皇子还是公主?”他收起散淡的目光,烁烁的看我。
“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是和皇上的孩子,姝儿都喜欢。”我避重就轻的答道,他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没有松开看我的眼睛。
“姝儿更愿意是个女孩,这样我每天都能将她收拾的漂漂亮亮的。”我语气里染上了轻愁,想起了娘,不知道此刻她在做什么,肯定也经常想起我,爹一向不疼她,我和碧玉都走了,不知道漫长的日日夜夜,她要如何打发。
我无意于后位,无意于让我的儿子成为权倾天下之人,我也没有庞大的家族,只有爹爹一个,他只要能保住目前的位置,我就很高兴,再往上,危险救越大。我只想平安终老一生,能保住我身边的人,我关心的人就可以,其他的我不奢求,也不感兴趣。
他明白了我话里的深意,叹了口气,看着我良久未说话,在这一刻,我觉得也许他是有期盼的,期盼我能和他生下龙子,让我们的儿子去继承这个硕大的江山。我暗自掐了一把自己,赶走了这种错觉。
“寒雪成天闷闷不乐,朕去看她的时,也难得见她笑,赏她多少东西都没用。说要再给她进位份,也不要,朕真是不知道她要什么。”他揉揉太阳穴,回到了他一进门就苦恼的问题。
“皇上多关心关心,有着身子的人,难免情绪要差些。”我劝慰道,瑾儿睁着大眼睛不说话,咕噜噜的看着我们。
“朕还不够关心么,就数她那里去得最多,几乎隔一天就要去看看。因此最近都未来梨落宫。”他扬高了声音,原来这般在意孩子,也是,大儿子不得他心,偌大的景隆朝需要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他登基也有十几年,膝下子嗣却如此单薄,实在是不合情理,我心念一转,却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劝,只依着他坐着不再说话。
少许后他也觉出气氛有些尴尬,摸摸我和瑾儿的头道,“昨日她说你们是看过她,极欢喜你们,央我告诉你们有时间多去海棠苑走走。”
我听了颇为诧异,那日并未深谈,何以她会对我们有如此好的印象,还是人在孕中捉摸不透。
“你们多去看看她,开导开导她,连她这个足不出户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就你们两个最心诚。”他这番像是夸奖的话听得我浑身有些泛冷,瑾儿还能称心诚,我,离这两个字却要相去甚远。
“皇上放心,我们会的。”他不是用命令而是商量的口气来说,我也明白他是怕我和瑾儿拈酸吃醋,因此怀了十二分的诚心来答,并不讨厌欧阳寒雪,相比那许多面善心狠之人,她倒更真实些,只是不知她的心结究竟是什么,为何圣宠之下还如此郁郁不乐。
他又略坐了一会,便起驾离开了。前脚他刚出门,瑾儿便嚷嚷道:“还以为这么好心来看我们,原来是有差事交给我们办。”
“瑾儿是吃醋了么?”难得见到她发怒,我乐得火上浇油。
“才不是,只是那海棠苑阴森森的,我可不想再去了。”她绞着帕子,见不出有醋意,着实是为要去看欧阳寒雪一事烦恼。
“皇上交代了,莫非你不去,可是会砍头的。”我有意吓吓她。
她果然把手伸进那毛茸茸的狐狸领里,摸了摸脖子,还不自觉的缩了一下,一脸无奈的表情:“姐姐,我们每次都一起去,反正我也不会和她说诗啊词啊的,你负责说,我只管听着,保持微笑就是。”
这是一个苦差事,她生下儿子于我没有多少好处,万一她有个闪失,我经常在她宫中走动,责任却推脱不了,也不知她是真与我投缘,还是存心要整我,不过见她那般,也不像是蛇蝎之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索性她那几株海棠也难见,我就当赏花去的。
“你终日这样吃,迟早要胖到皇上看不下去的,每日去走动走动也好,灵嫔也很端庄,你去学学样子,改了这猴儿毛病。”我毫不留情的跟瑾儿说道。
既然他如此放低身份来交代,我定要尽心尽力将这事做好,心里再不情愿,面子还是要做的华丽,第二日一早就和瑾儿一起去海棠苑。连日来都是蒙蒙的天,今日天色却亮了些,眼见就有太阳要出来的征兆。
守门的内监看到我们似乎有些意外,落英示意去通报,他扭捏着不动,我以为是要点赏赐,便示意落英给了些碎银子,他手忙脚乱的推回至落英手中,跪下来道:“我家主子刚摔了个茶盅子,我是怕二位主子进去有些不合适。”
他原来是担心此时进去我们撞到口子上,自己主子结下梁子不说,他也几面的不讨好。看他脸还嫩,却也将这人情世故摸得透彻。
“她干嘛摔杯子呀?”瑾儿快言快语的问道,倒正和我心意。
“这,奴才也不知。”他伏在地上,犹豫了一下答道。是个缜密之人,也问不出什么,再问就显得我们失礼了,只好让他起来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改日再来。”
“两位主子请稍等,奴才还是去回禀一声,我家主子交代过,要是二位来要给她通报的。”我们旋身过去,那内监又往地上一跪。
我也不想空跑一趟,便点点头,他一溜烟的就去了。瑾儿抱怨道:“一开始通报不就完了,非要说这么多废话。”
“这会子屋子打扫干净了,才能请客人进去。”终究还年轻,情急之下找不到其他借口,主子生气之事,本可以不用跟我们讲。
她面色潮红,还有几丝怒意游移在眼角,我和瑾儿行了个礼,她摆摆手让我们起了,指指软凳让我们坐下。不过几天功夫,屋子里已经摆上了许多物什,乍一看去有些杂乱,古董花瓶,沉香木椅子,连取暖的炭炉子都是用银子包的外皮。看来皇上所言不虚,确实有好些赏赐。
婢女将茶上了,她还是一言不发,似乎就要一直沉默下去,我只能无话找话说:“姐姐这茶很香,不知是用是什么泡的?”
“用了些海棠花瓣。”她言辞简短,我已经尝出来是海棠花的味道,也不过是要起个话题,不至于如此尴尬,她这般不回应我,一时也语塞了。
窗外那海棠开得甚好,红艳艳的把整个海棠苑都照亮了,我不禁道:“姐姐这海棠开得真好看。”
她瞧了一眼就别过去,脸上抹过一丝不耐,她不喜欢海棠,我瞬间判定,若是欢喜一样事物,不会露出那般神色。
“不过我觉得姐姐的品性,倒是更适合那傲雪的梅花。”我转了话头,她的确让人想起梅,高傲,冷冽又带些莫名的愁,也许是愁这漫长的寒冬,也许是愁无知音。
她散淡的目光这才聚集起来,讶异的看着我,道:“我也觉得瑾儿更适合这火艳艳的海棠一些。”瑾儿原本在一旁出神,忽然听到叫起她的名字,不由怔惊了一下,道:“什么事?”我心里暗骂她也太不注意场合,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神游天外,狠狠瞪了一眼她,她也知道自己错了,埋头喝茶,脸都快掉进那茶盅子里。
不过听灵嫔叫那声瑾儿,觉得怪难受,总觉得这是自己才有的权利,可以这般亲昵叫瑾儿瑾儿。她并不在意瑾儿的反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道:“皇上喜欢海棠,因此种了,日日晚上还用炭火烤着,才开得这样好。”
我瞄了她一圈,见她的手有些红肿,用炭火,定也要将火候控制好,大了会灼伤海棠,小了海棠又会冻伤,莫非她都是亲自动手来料理这些。
“婢女们倒是尽心,难得能控制得这样好,夜夜都要起好几趟,也真是辛苦。”我不能直接点破,只好旁敲侧击。
“都是我自己弄的。”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点哽咽。虽然有些猜到,但她这般承认,我仍是惊的一跳,已经有身孕的人,半夜还起这许多趟,皇上已经够恩宠她,也无须用这海棠来留心呀,何以至此。
瑾儿正要开口,我瞟了一眼她,她将张着的嘴阖上,专心抿手中的茶水。我也压住心里的震惊,尽量平淡的说:“如今是大冬天,姐姐又是有着身子的人,要保重身体才好。”我知道不能深劝,说深了,难免让她察觉出我的同情和不解,惹恼了她于我无半分好处。
她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再继续谈论这话题,我心里的担忧越发甚,也隐隐有不解,皇上已经宠爱有加,她也该知道这般尊宠很大部分是由于腹中胎儿,何以还不好好养着。皇上在意这孩子,才会对她这般谦让,若是这孩子没了,只怕等着她的便不会是太好的命运,她既擅长歌赋,必然是解风情之人,难道不知其中厉害。我扫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想到其中孕育的小生命,一阵阵的心惊。
她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一张脸如窗外的雪一般惨白,愁容更甚,她是书香世家,历代也无人入朝为官,一直颇受朝廷和各方人士的敬重,应该不会是为家族的利益如此,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放下心思,专注于找些话题来说,好歹也要待够一个时辰才能走。
这些日子水水一直很迷茫,对于这个故事接下来的走向不知该如何是好,很喜欢瑾儿这个角色,也在姝儿身上更多的看到自己,所以对她们百般心疼,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水水只能做一回狠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