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的山路,陡峭,蜿蜒曲折地往上攀升,这也是通向村外的唯一小道。
小芳扶着外婆东倒西歪地往上爬着,加上雨天路滑,老人举步艰难。好几次小芳都差点没扶稳。
外婆躬着背,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摸索着台阶。她每走几步,就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半山腰,短短的几百米小道对于母女俩来说似乎比拔山涉水更艰难。
倾盆的雨水浇在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身上。外婆的发髻也被吹散了,苍白的发丝贴在面无表情的脸上,老花眼镜的镜片上布满了班班驳驳的雨点。
幽幽的台阶往上是一间龙王庙,那里是外婆的精神寄托与归宿。
跌跌撞撞的母女俩终于来到了龙王庙门前,外婆颤抖的手推开了大门,“吱吱”的门轴声后,只见一尊庄严肃穆的龙王神象俨然矗立在屋内的灵台之上。
可能是因为淋了雨着了凉又或许是内心的无助与恐慌令外婆瘦弱的身子不住地发抖,她的双脚缓缓地挪向灵台前的叩枕边,“扑通”一声跪在了神象前,跟着身边的小芳也跪在了下来。
抿动的双唇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又似乎如此地难以启齿。只见外婆的神情虔诚,坚定却又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哀伤。杂乱的白发,脸上已经分不清雨水与泪水。
已经是中午十分,雨势看来小了不少,村长与几个村民陪伴在阿兰母子身边,他们之间没有一句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天际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企盼着。阿兰的精神分明已接近崩溃边缘却仍然坚强地伫立在那里,村民没有发现,滴滴的鲜血从阿兰咬裂的下嘴唇中流下来,混入了脖子上细细的雨水中。这每一秒钟都化作只只厉齿的黑蚁,一口一口地噬咬着阿兰的心。海浪的击打声又犹如声声的哀号,一浪叠加着一浪地涌上码头拍向柔密的沙滩。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
阴霾的天空开始显山露水地清晰起来,眼见着云层一点点地散了开来.人群中突然有个人激动地喊了起来:“来了,来了。”他的手奋力地指向天际线,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大海的船来了!大海的船来了!”
水天一色的蔚蓝海面,针头般大小的一艘船向港湾驶来!
阳光从云层中透射出来,一屡余辉照进了佛堂。白发下,一张布满泪水,皱纹沟壑交错,绝望无助的脸,缓缓地望向门外。
雨,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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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挤满了老老少少,冯大海的船上满满一堆的鱼货,显示了这次的特大丰收,大伙纵情地欢呼着,更多地是庆幸615号船的这次死里逃生。冯大海是第一个从船舷跳上码头的人,村里的男人都冲了上去,冯大海点了根烟。忘情地抽了一大口,从他疲倦的表情看来,此次生还是多么地艰难与万幸。男人们走上前来,轮流地拍着冯大海的肩膀跟他握着手,低声地相互交谈着,冯大海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安慰与自豪。
家,这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尤其是对于这种情况下能回到这个小小的港湾,每个船员的内心都饱含温暖与感恩。
站在一旁的外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所有的悲伤,绝望,无助与企盼,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此刻的喜悦冲淡了。笑容中的泪迹却如此明显。他穿过人群走上前去。冯大海见到几步开外的父亲,淡淡地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艰辛,所有的磨难都已经无声地化解在了这个平淡的笑容中。
“回来就好!”外公的双手用力地拍着冯大海的臂膀,“回来就好!”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不一会,每位乡亲都自发地开始帮忙卸那整整一船的货,阿兰也笑着抹干眼泪加入了搬货的行列,老人与孩子们也没有闲着。
一时之间,冯大海死里逃生的英雄事迹成了村里的首要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