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展厅很快恢复了平静，陆陆续续来了几拨看车的客人，销售员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笑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有点茫然，每个人脸上都是笑脸，彷佛刚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下午，李总终于出现了，他刚进办公室没多久，就把笑笑叫了进来。笑笑忐忑地走进李总办公室，才坐定，李总就交给她一大叠资料，问道：“听说你的英语很好，你回去看看这些资料，能不能用英文做一份计划书出来，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
笑笑翻看了一遍，是一个进口的顶级汽车品牌的4S店筹建计划案。要用英文做一份计划书，对她来说，即使不难，也算是个不小的挑战，她还是第一次参与这么重要的工作，笑笑也不敢打包票。
“李总，是要准备筹建新的品牌吗？”
“是的，整个国内，这个品牌打算在上海和杭州建立选一个地方筹建第一家形象店，光是在杭州，我们就有三个竞争对手，要想拿下这个项目，计划书是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下个月，这个集团的筹建小组要来杭州开会审核我们的方案，这对我们公司也是一个极好的发展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全力以赴，不要让公司失望。”
“李总，我会尽力的，你放心吧，下周我把初步的方案交给你，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修改应该来得及。”
“你好好做吧，如果这个项目能够顺利拿下，新店会有更多的事情交给你来做。”
听到李总的话，笑笑心里不由一振，这是一个新的目标，目前的工作对于她来说已经驾轻就熟，可是她并不喜欢现在的环境，如果能去新店工作，不管是什么职位，至少可以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办公室，也是好的。再难，她也要去试一试。
拿着厚厚的资料，笑笑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坐下来，就仔细地看起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桌前，小月正悄悄地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得意的微笑。
（二）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笑笑整个人都埋在了这些资料里面，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想凌霄的事。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凌霄今晚没有出去，做好了宵夜等着笑笑回来，说是要跟她商量一件事。
笑笑吃着宵夜，脑子里全是计划书的东西，没有留意凌霄脸上兴奋的表情。
“笑笑，你还记得常磊吗？”
“常磊？咱们系四班的那个常磊，你的老乡？”
“对啊，就是他，你知道吗？他在上海自己做外贸生意，一年不到就赚了四十多万。他想找我跟他合伙一起做。”
笑笑收回思绪，认真地听他继续说。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跟他商量这个事，他说他现在手上有个大单子，要找个工厂做一批工艺品卖到欧洲去，他说让我去联系工厂，他来搞定客户。”
“等等，工厂你来联系，那生产的预付款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想说这个事，我已经找同学问过几个义乌的工厂了，我们第一次跟工厂做，他们要至少五成的预付款才肯做，我想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先借十万。”
笑笑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那个常磊上学的时候就是有名的金算盘，合伙做生意，搭档最重要，多少人都是栽在这上面，凌霄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笑笑真的很担心他生意没做成，反把自己也搭进去。要问凌妈妈一下子借十万，用脚趾头想想，可能吗？
笑笑严肃地对凌霄说：“你想清楚了吗？如果工厂的预付款全部要你承担，那常磊不就是空手套白狼了，钱赚到了，你能分到多少还是个问题，万一出了问题，所有的风险就都成你的了。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真的会那么容易就把赚钱的机会给你？我保留意见，你也再考虑考虑，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你妈妈会轻易把钱给你吗？”
“我想过了笑笑，如果我说是跟常磊合伙，我妈一定不会把钱给我，如果跟我妈说是我们两个想做点生意，赚点钱，她不会不答应的。”
笑笑哑然，没想到凌霄的主意是打在了自己的身上。答应，还是不答应？凌霄让笑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凌妈妈已经无数次跟笑笑说过，希望凌霄赶快回家。如果支持凌霄做这个生意，她实在没有办法跟凌妈妈交代，可她也同样不想伤凌霄的心。举棋不定的时候，凌霄看懂了笑笑的迟疑。
“笑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只要你在我妈面前支持我，其他的一切都不要担心，只要生意能够做起来，我妈就没有理由再逼我回去了，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你不是已经决定回去了吗？怎么？……难道你是为了不回去才要做这个生意吗？”
“笑笑，现在不管我回不回去，这个生意我想好了，一定要做。”
“你……”凌霄的一句话，把笑笑想说的一切都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里。她还能说什么呢？可是，听到凌霄的决定，她居然又感到沉重的压力悄然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思考了很久，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支持凌霄。凌霄好像早就料到了，不悦之余并没有生气。笑笑发现，她越来越猜不透凌霄在想什么了。
（三）
笑笑的计划书写的很顺利，她有小贝这个万事通，无论是什么杂七杂八的资料，她都能告诉笑笑去哪里可以找到。笑笑还打电话给豫经理和以前市场部的同事，他们都给了她很多意见和帮助。到了礼拜五，一份中英双语的新店筹备计划书准时地摆在了李总的办公桌上。
李总仔细地翻看着计划书，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末了，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资料袋，交给了笑笑。
“你看一下，这是我们这个店当初申请的时候，审核通过的筹建书，很多内容都可以参考，你再好好修改一下，做成PPT文档，做的漂亮一些，到时候开会，就由你来做筹建说明。”
笑笑按捺内心的激动，接过资料袋，刚要起身离开，李总叫住了她。
“另外，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你要把精力都集中在这个项目上，下个月的市场部经理总部培训，公司决定还是让小月去了，等这个项目拿下了，新店的培训还有更多，机会多的很，希望你不要有太多的想法。”
尽管上次小贝给她透了风了，她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可是听到李总亲口说了出来，笑笑还是无法做到波澜不惊。当然，在李总的面前，她只能面不改色，欣然接受公司的一切安排。她不怪李总，更不怪小月，她知道这里不比在以前的公司，同事之间能够以诚相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张真实的脸和一张完美的面具，在客户面前，在对手的面前，你总是无法在那张完美的面具上找到一丝破绽，可是面具背后，是多么狰狞的表情，你永远都无法看个明白。久而久之，笑笑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也许别人早已把她那张真实脸看成了一个面具，亦真亦假，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四）
展厅里又热闹了起来。有个客户预付了一万的定金，可是提车时间却屡屡推迟，这次来提车又提不到，终于发飙了。销售部经理一脸的难色，如果追究起来，客户有权要求退还定金甚至要求赔偿，这样一来别说是奖金了，公司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笑笑早就从小贝那里知道公司目前的状况，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即使是要申请筹建新的品牌，公司目前经营状况还是不错的，怎么会在资金链上出现问题。笑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李总递给她的资料袋。映入她眼帘的第一张就是公司的股权结构表，李总拥有公司49%的股权，而拥有其他51%股权的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的人。
笑笑还要看下去，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凌妈妈。笑笑猜到凌妈妈要说什么，她犹豫了片刻，接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凌妈妈的口气相当不高兴。
“小苏啊，凌霄说要跟同学一起做生意，你知道这个事吗？”
“阿姨，我知道。”
“那你是什么态度？你也支持他这么干？”
“我……我让他考虑考虑，如果他一定要做，我也阻止不了他……”
“小苏，你是知道我们家里人的想法的，凌霄要是想做生意，回来有的是机会让他做，可是他现在走路都没走稳，就想飞了。我是不会给他钱的，刚刚他给我打电话我没有答应他，还跟我吵了一架。回头你也该好好劝劝他，只要他回来，想做什么都可以商量。”
“阿姨，我会劝他想清楚的，你放心吧。”
挂掉电话，笑笑也不由地烦躁起来，凌霄会听她的吗？她实在是没有一点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