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机器嘈杂,阳光穿过贴了报纸的窗户透进来,被挤成了扁扁的一条长线,落在地上是一个亮晃晃的长方形,无数灰尘在长方形里欢快的舞蹈。
陆珠人坐在车间里,心在发抖。有些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吗?有些努力是白费的吗?有些忍耐是被玩弄的吗?好象,有很多问题是找不到答案的,只能逆来顺受的。
一切又是个新的开始。陆珠要重新熟悉新的职位。组长手把手的教陆珠怎样握火枪——陆珠被分到烧焊组,工作就是握着火枪焊接产品。火枪喷出的火焰烤得陆珠满脸通红。
车间里的人看陆珠的目光都有点异样。和陆珠同组的小秦心无城府的问陆珠:“听说你是从办公室下来的?”陆珠低头不回应。小秦讪讪的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在办公室上班多好啊,你干嘛要下来啊?办公室做事肯定不累是吧?”陆珠勉强回答她:“很累。”小秦大声说:“再怎么累也没有在这里做累。你以后就会知道的,这里不光是累,还折磨人呢。你看。”小秦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到陆珠面前,陆珠看见每个手指第一个关节上都高高隆起了肉茧。小秦接着说:“这都是焊产品时烫出来的。我敢保证,后天你的手上就会有烫出来的水疱了。”陆珠无语了。在心里默默的想:那又怎样呢?我可以用什么来抗挣?
晚上,汪秋龙带陆珠和啊米出去吃饭,口头上是说迎接啊米。陈萧带着赛其也去了。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很低调。陆珠无滋无味的夹菜扒饭。汪秋龙倒是客气的给啊米夹了几次菜,随意的问了问她上班的情况。陈萧则从进门起就没有说过话。赛其很想聊天,提了几次话题可是没人答腔,感觉到气氛不同往常,也不再说话只顾吃饭。
吃完饭大家照常没有立即散去。守着一桌的残汤剩饭,个个人都像各有心事样的闷坐着。陈萧拿了只筷子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突然,他丢掉筷子挺直上身满脸决绝的说:“小汪,下决心吧。既然准备要那样做了,不如就现在就开始。”汪秋龙轻松的望着他说:“只要你下决心了,我没什么好怕的。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绝对跟随你。”陈萧在桌子上一拍说:“好,那就这样了。明天我们就行动。”赛其首先插话问到:“你们要做什么行动?”陈萧轻佻的在她的下巴上一捏说:“回家到床上告诉你。”然后对所有人说:“今天就散了吧。”
汪秋龙送陆珠和啊米到厂门口。汪秋龙对啊米说:“不好意思啊,我和陆珠有点事要谈,你先回去好吧?”啊米简短的“恩”了一声一个人走了。
汪秋龙带着陆珠在工厂围墙下的花池边上坐下。这里没有路灯,背后比人还高的太阳花树把微弱的月光也遮得没有了。黑暗里,陆珠听到汪秋龙用凝重的声音说:“我和陈萧明天决定要辞职。”陆珠惊讶的问:“为什么?”汪秋龙说;“陈萧想自己干,要我跟他。”陆珠说:“这应该是好事吧!”汪秋龙笑了,说:“当然是好事。年轻人就应该走自己的路嘛。”陆珠不由得又感叹的说:“书读得多就是好啊,自己想做什么都不怕。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吧。”汪秋龙抓起她的手说:“只是又要委屈你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要面对很多困难,不能顾及到你了,所以,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要自己挡起了。”陆珠笑着说:“你放心的跟陈萧去吧,我现在有啊米陪着就不会害怕了。”汪秋龙又说:“本来是没准备现在就行动的。他们把你调走这件事让陈萧和我寒心。我们都明白这是他们故意示威的。这里的帮派很严重。他们看见我和陈萧得到客户的青睐,老板也重视,心里长刺的不舒服。陈萧早想自己做了,我来了刚好可以帮他,所以,现在他决定不做了。”陆珠说:“你们就放心的做吧,我不会有事的。”汪秋龙说:“你有心理准备就好了,有什么事你马上和我联系。”陆珠说:“我会管好自己不去招惹他们的。”汪秋龙说:“你尽量小心。先回去吧。”陆珠看着他启动车子走了才走进工厂。
在回宿舍狭长的小路上,啊米还靠在墙壁上等着陆珠。陆珠诧异的问她:“怎么还在这里呀?”啊米问陆珠:“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陆珠连忙说:“没有,你不要瞎猜。”啊米说;“肯定是的。你今天被调到车间来上班了是吧?”陆珠软弱的笑笑说:“没什么,办公室本来就不是我这样的人呆的。要文凭没文凭,要能力没能力,被砍掉是迟早的事。”啊米内疚的说:“早知道会连累你我就不来了。”陆珠亲昵的搂着她说:“我巴不得你来呢,在这里我都没有朋友可依靠。你来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做什么工作不是一样的打工吗?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往后我们要相依为命了。”啊米扁扁嘴说:“你有那么疼爱你的男朋友还会和我相依为命才怪呢。”陆珠说:“他们两个明天要辞职了。”啊米问:“为什么?”陆珠高兴的说:“他们要出去自己做了。”啊米张大嘴巴长长的“啊。。。。。。”了一声。然后抱着陆珠的肩膀雀跃的说:“那你不是要当老板娘了?”陆珠捶她一拳说:“别乱说!我和他还只是朋友呢。”啊米嬉笑的说:“那还不是迟早的事。”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啊米紧张的问陆珠:“你明天也要一起辞职走吗?”陆珠拉着她的手说:“我暂时不会。你放心。所以我刚刚说要和你相依为命呀。他们一走就只剩你和我了。”啊米调皮的说:“那我要问汪秋龙要保护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