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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待客(1)

天刚黑定,族长就伙着几个老头子来到了谭二家,他们几个老态龙钟,怕摔跤,不敢抬着脚走路,布鞋底在地上擦地沙沙响,行动缓慢地像拉着超负荷粮食的老黄牛。父亲恭敬地把他们迎进屋,谭二拉了张椅子坐在他们中间,老人们脸皮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皱着,呼吸声如几台小功率风箱机,灯下的影子都显得呆滞无力。族长鼓着龙虾一样的眼,喉咙里像卡了痰一样咕隆了两下,才用低沉的语气带头对父亲说:“村山啊,我们商量着,娃娃能考上大学是祖先的名望,这样的大事不可以马马乎乎不声不吭,我想要大家到你家里来闹闹,你就多代点儿劳,招待大家两顿。”

父亲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违逆长辈之意,他用手捏着下巴思虑了一会就应到:“恩,要么,那就后天,您们看好不好?”

族长高兴的合不拢嘴,声音也变的轻快起来:“好啊,明天我让自山去镇上买挂鞭炮,最长的那种,这可是件大喜事啊,咱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就等于原来的状元,是不是啊?”父亲一个劲儿点着头。

送出几个老爷,微弱的月光下谭二看见族长深情地望着自己,眼睛笑似月钩。族长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母亲说:“把你娘家的人也请上。”

送走族爷他们,在回屋的路上,谭二感觉到父母的脚步慢慢沉重了,父亲在椅子前迟疑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他的这声叹息卷走了所有的欢乐气氛,被快乐笼罩了一天的家中变的沉寂起来,谭二一直是聪明过人的,他马上想到族长他们的拜访把处于兴奋冲昏了头脑的家庭拉回现实,谭二看着父母脸变的忧郁,眉头渐渐凝出“川”字,像在竭力思索一个难题,谭二太难承受这种一刻之间所产生的反差,就先回屋里睡了。

问题在半夜的时候终于还是露面了。

父亲说要杀掉家里那头猪,母亲就闹起来了:“杀了怎么可以,我们还指望着它卖点儿钱凑着给娃上学呢!”

“不杀怎么可以呀,待客什么菜也没有,菜园子就那几个粗菜,你说怎么弄?”事实大于雄辩,父亲说的实在。

母亲只得另找突破口,对于待客她是一腔的不服:“为么非要待他们呀!我们天天起早摸黑,舍不得吃舍不的穿的供着娃学,现在娃考上大学了他们就知道来凑热闹,要是没有考上呢也不见得有哪个可怜咱们,你说我们为么要待他们?杀了那猪,我们还指望什么凑点钱给娃子上学?你答应的倒轻巧!”

说到最后母亲都哽咽了,父亲没有话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谭二在隔壁听的真切,在农村,面子是很重要,他明白待客这事一旦应承下来,就一定要做,否则父亲会觉得没脸再在村里走动了。谭二想劝解下母亲,就爬起床,顺着墙转到了爸妈房间门口,爸妈却都不说话了,他怕吓到爸妈,不敢突兀地说话,傻愣愣地站在门边,黑夜静悄悄地,几只虫子“吱吱”的叫声一悠一悠地摄入耳中。正当进退两难的时候,屋里传出一声咳嗽,谭二马上抓住尾音跟着说:“杀了吧,找亲戚借借,钱还是凑得齐;再说,现在大学都可以贷款,爸,妈,你们也别太愁。”屋里又静了下来。

又被晾了一会,母亲才答到:“二娃子,很晚了,你去睡呀。”谭二又顺着墙摸回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谭二知道待客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还有更大的问题在后面,他一想到通知书上写着的近三千块钱的学费和一千元的住宿费,心中一阵颤抖。

第二天家人都忙碌起来,父亲先去舅舅家给个信,再到镇上买些菜回来;谭二和母亲在菜园里把能用上的菜都摘回家,中午正热那会,母亲还抽时间去了姐姐家一趟,要她明天过来帮忙。

到了晚上,父母在屋里盘算着菜谱,最后总算满意了才上床睡觉。

待客这天,母亲一大早就把鸡抓的尖厉地叫着,谭二一手抓着鸡,一手端着碗接鸡血,母亲低头撕扯掉鸡脖子上的绒毛,勒紧,尖厉的叫声便被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咕咕呜咽声,鸡的两只爪子在空中蹬动着,裸露出的鸡皮下血管象蠕动的蚯蚓,母亲把刀凑到鸡脖子上来回切割,嘴里念念有词:“鸡鸡你莫怪,你是养家的一碗菜,今年早些去,明年早些来。”血马上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了下来,在碗沿上划着红印流到碗底,粘稠的血液中间鼓起,夹杂着气泡的血沫在不停转动。鸡浑身绷紧了,两腿蹬直,羽毛根根颤抖,被割破喉咙处的血也止住了流。谭二以为鸡已经死透了,刚想把碗移开,鸡绷紧不动的腿突然再次用力蹬动,又有血从喉头喷出,谭二的袖子被染红了一块,母亲气的使劲拍打只剩下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的鸡,谭二笑着说:“都说办喜事要戴红,这下儿刚刚好。”

谭二的随机应变没换来赞许,母亲只认实在理,谭二夏天能穿的上衣本就没几件,这件又是谭二唯一的一件衬衣,因为今天要请客,特意拿出来让他换上的,现在弄脏了,她自然不舒服:“都这大了,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看你那衣服以后怎么穿?”

姐姐从院门外探进了身,一脸的灿烂:“哎呀,妈,你儿子都大了,又考上了大学,你还这样训他,小心以后他不养你呀!”说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母亲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把姐姐打量下笑着说:“你这做姐姐的从小就只知道护着弟弟,就从来没有向过你妈的。”

姐姐言语上从来不落人后:“怎么了呀,我就知道我兄弟将来一定有出息,现在护着他,以后就得多照顾下他的外甥们。”

母亲听了这话好象很受用,笑了笑:“就你会盘算。”说完把刀上的血在鸡身上拭净后,拎着回了厨房。

姐姐马上上前拉住谭二的手,欣喜地将他看了又看,最后轻轻拍拍他的肩头:“你去把衣服换了。”说完扭身也跟进了厨房。

族爷拿着一长挂爆竹摊在地上,蹲着燃起一支烟,他眯着眼睛看几个壮小伙儿在猪圈里围堵那头大肥猪,猪已经被堵在圈的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小伙子赤着脚踩在猪粪上,脚指间便挤出绿色的猪尿水。母亲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握着把菜刀,青筋突起的手背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嘴巴微微开启着,目光痴愣而依恋地看着自己辛苦大半年才养大的猪。猪叫起的时候,族爷赶忙点着了爆竹,猪在世上最后一次竭斯底里的呐喊硬是被爆竹声压了下去,爆竹歇下来的时候猪已经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喉咙上还滴着血,嘴上也满是红沫。母亲还是痴愣地站在那里,几缕白发在空中翻飞着,看起来更加苍老了,她嘴角颤抖几下,欲言又止,最后象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回厨房去了,透过木窗,谭二看见母亲撂起衣脚去擦眼睛,心里突然十分的难过,觉得母亲也很不容易。

族爷笑着对谭二说猪死前的叫声就像人死前喊的救命声,不用爆竹声压下去村里别家的猪听见了会吓的好多天不长还会瘦。谭二没有好声色地回敬说知道是这样就不该杀猪,族长听了一脸的尴尬,其实谭二那会只是想替可怜的母亲说句话。

爆竹声息了,烟雾和火药味弥漫了整个院落,小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村里鸡鸭鹅的叫声此起彼伏,远方,几只小鸟仓皇地掠过天际,村人站在烟雾中有说有笑,几个小孩争抢着去拾未炸的爆竹。

舅舅来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迎了出去,高大魁伟的舅舅穿着一双布鞋,脚步踏在地上啪啪直响,他的高嗓门炸的人耳疼:“诶呀!祖坟冒烟了,我外甥考上大学了,昨哥哥送信给我,简直把我高兴坏了……”不等他说完,跟在他身后的姑娘拉拉他的衣角,舅舅扭头看看那姑娘,脸腾地红到了颈脖,咧开嘴边笑边拍自己的头。姑娘叫巧玲,是谭二的表妹,谭二已经有半年没见到她了,现在越发漂亮了,她这一拉,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这种场面让她拘束不安,头深深地垂着。

表妹是舅舅的掌上明珠,舅妈死的早,舅舅又是个大咧的人,平日里又总在外面干活,虽然很想用心照顾女儿,但是总有不周全的地方,所以巧玲很依赖母亲,在她小时候,只要一放寒暑假,基本都赖在谭二家玩,舅舅来接她回家她都会扒住门沿哭着喊着:“姑妈我不回家,回家了爸爸一出门就剩我一个。”只哭的舅舅和母亲都眼泪汪汪。等巧玲上了初中后,才渐渐来谭二家的时候少了。

谭二的记忆中,小时候的巧玲是个爱笑爱唱的小姑娘,有些调皮,天天缠着谭二玩一些女孩子家玩的游戏,如果不答应,她就会撅着嘴掉眼泪,一答应她的变脸速度惊人地快,迅速地抹掉眼泪咧嘴笑,马上快乐的如同一只叽喳的小鸟。

巧玲曾经很自豪地说舅舅最听她的话,她还会举例说舅舅嗓门太高,总把人家小孩吓哭,但只要她一拉舅舅的衣角,舅舅就会乖乖地放低声音。

舅舅的声音果然低了一半,他拉过谭二的手:“来来,这是三百块钱,是舅舅给你当路费的。”说完把钱连同他厚实如铁板的手一起拍在了谭二手心,谭二的手就火辣辣地疼。他看着巧玲心里暗想:表妹呀,你怎么不也想办法治治舅舅这出手没轻重的毛病。巧玲也迎着谭二的目光打量谭二,看得出来她在尽量使自己自然点,却还是免不了有丝慌乱和羞涩,谭二冲她笑笑,心想终究是长大了,都有少女情态了。

谭二忙地像个没头的苍蝇,东跑西跑地为客人添茶敬烟,有的客人要开水。有的要凉水,有的人还在凉水里加进茶叶,等了半天问谭二怎么茶叶还不沉下去,喝的时候挡嘴;他们顺手在桌沿和椅侧磕着烟灰,在桌面或墙上摁灭烟头,留下一个个黑印。空气中弥散着热气和烟雾,也充斥着嗡嗡的闲聊声,谭二感觉如进了一个正在作法的道观,很快就被弄的头昏脑胀,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族爷吩咐大雨去打几条鱼来做一盘菜,谭二早就想逃离这片喧嚣之地,便跑出屋子说帮大雨拎捅,巧玲正无所事事,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表哥,她听见后就跑到谭二身边:“表哥,我也要去。”谭二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跑进屋里,过一会又拎着桶出来对巧玲使下眼色,本来嘟着嘴的巧玲马上喜逐颜开,乐孜孜地跟在谭二后面。

大雨是“大能人”的儿子,比谭二大两岁,长的黝黑壮实,平日总是闷头闷脑地不说话,他拎着撒网走在最前面。

走到“死水湾”时大雨还不止步,谭二就开口了:“大雨哥,我们就在‘死水湾’打几条鱼不就可以了?”

大雨停下步子:“‘死水湾’边上都是陡坎,网撒下去网脚合不严,鱼容易跑,要打就得坐船到湾中间去,还不如到前面找个堰塘打几条鱼。”

在这方面谭二是个外行,既然大雨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也就不说话了,只是站着望着“死水湾”,湾旁有棵半个身子歪向‘死水湾’的杨柳,树上系着一只小木船,在谭二的记忆中这船一直都存在,只是谭二从来没有坐过,奶奶在世的时候不让别人载谭二到湾里去,说是怕孙子掉下船淹死了,等到奶奶死后,谭二和村人的关系已经疏远了,他不屑要村人载自己了,想到这些谭二的心头竟然涌上一层悲哀,突然特别想坐着船到湾里去感受下,这种渴求一出现在脑子里就被迅速放大着,一会就压制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想坐上船。

谭二就又和大雨商量:“大雨哥,你看我们能不能就坐船到湾中间打鱼,麻烦就麻烦点,反正我们也不急。”

大雨依旧眯着眼睛看着“死水湾”,他在思索似地不说话。

巧玲却蹦出来打乱了沉默,她跑到大雨面前:“大雨哥,好不好嘛!”她的“嘛”字被刻意拖长了音,大雨的脸一下就涨地通红,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向“死水湾”走去,巧玲都高兴地轻轻笑起来了,连忙跟了上去,谭二追到她旁边轻轻地笑话她:“鬼丫头,长能耐了,都会撒娇了。”巧玲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步子迈的更快了。

等谭二解开柳树上的绳子,大雨和巧玲已经登上了小船。巧玲家前面也有条河流,想必她是常下河划船的,船在她的手下行驶平稳,船桨激起一圈圈的波纹,被太阳照的白花花一片,微风带着水气迎面吹着,湿润润地。船一划动,谭二就后悔了,宽广碧绿的水面让他心里发毛,手脚都有点发软,胃里好像有东西在翻腾。谭二将视线远离水面,低着头看着船板,船板被水浸润透了,湿渌渌地泛着黑褐色,依然难受,谭二索性闭上眼睛,抿着嘴集中精力对抗着胃里的不适。

伴随着“扑通”的声音,船身晃动的更厉害了,谭二感觉头更晕了,巧玲很欢快地叫着,中间大雨也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大,感觉像在耳边喊出的一样,但谭二已经没有精力去领会这些话的意思。接着是霹雳啪啦的声音,这个应该是鱼在船底板上跳动,有一条都蹦到谭二脚上,裸露着的脚腕冰凉凉地,但很快鱼就被抓走了,一只手在谭二的鞋面上擦拭几下,很轻柔,谭二想可能是巧玲,却没敢睁眼看一下。

谭二再次睁开眼时,船已经快到岸边了,巧玲低着头很用心地划着船;大雨蹲着看桶里的鱼,一条鱼张开尾巴掀起水花,溅到了他鼻梁上,他就用手背去揉鼻子。

为了平静心绪,谭二就将眼光投向村口,却见村口站了一个穿花裙的女人,衣服和头发随风飘荡着,从那穿着和体态看来是个年轻的女孩,并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看了一会心里就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谭二心里疑惑了:村中谁家姑娘脱落成这般模样了?

船终于靠岸,谭二率先跳上岸,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他还在惦记着那个身影,就又仰头向村口望了望,那个身影已经没了,谭二心里一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忍不住又往高处走了走,掂起脚望了望,还是没望见那个身影。这一切都被巧玲看在眼里:“看什么看,人家都走了。”

谭二很惊疑地看着巧玲:“你也看见了?”

“当然,刚才都来塘边洗了手的。”

谭二心里松了口气:“噢,我刚才闭着眼睛,没看见,后来就看见她站在村口树林边,衣服头发都飞舞着,我还以为自己碰到小倩了。”

巧玲很疑惑地看着谭二:“小倩!谁啊?”

巧玲还在上高一,估计是没看过什么电影,谭二只能解释:“一部叫《倩女幽魂》的电影里面的女主角。”

巧玲就笑了:“就是说人家漂亮呗,和女明星一样了?”

“小倩是个女鬼。”

巧玲听了就争着了:“人家那么漂亮,怎么是女鬼?”

谭二知道巧玲心目的女鬼一定是面目狰狞,却也不想和她纠缠这个问题,就抢着去拎桶,桶里装有水,沉的不行,大雨一手拧着网,一手过来帮谭二,谭二沉着声音问大雨:“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

大雨看了看谭二才回答:“我也不认得,不是我们村里的。”

谭二觉得大雨眼神有点怪,心里有点发虚,连忙把眼睛转向别处,也不再说话了。

舅舅提议谭二在每个桌子上敬大家两杯酒,但大家都忽视了这个平日难得给他们笑脸的后生的殷勤,他们更多地关注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在他们眼中这是难得的改善生活的机会,如同即将冬眠的北极熊一般吞咽着食物,这让谭二心生鄙夷,觉得疏远了他们不值得有太多的愧疚,就冷冰冰的谁也不搭理了。这样就苦了和谭二一桌子的客人,他们很快就被谭二漠然的神情弄的不自然了,吃喝也变的小心翼翼,和别的桌子上的大吃大喝形成了鲜明对比。谭二并不想让他们一顿饭都吃不自在,飞快扒了一碗饭就离了饭桌。

天气异常燥热,时间也十分难熬,树叶耷拉着,几只知了在撕裂着嗓子。开饭一个多小时了,屋里还有一桌仍在继续,舅舅、族爷和几个老人边聊边慢慢喝着酒;姐姐和巧玲在厨房里帮着母亲切菜洗碗;父亲又拿着水桶去古井里拎凉水去了。

母亲催谭二去借扇子,谭二探头看了看院子。刚吃完午饭的客人们都在院子的荫凉地或坐或蹲,男女很自然地分成两拨,男的多是敞着上衣,一手扯住衣扣边前后拨动,便有一股凉风从前胸只绕到后背,有的干脆赤着上身,不住的用衣服擦着身上的汗;女的那一拨,有扇子的挥着扇子,没有的则很无奈,也有的移动着去享受点别人扇下的一点儿余风。这些客人基本都是村里的人,并且一般全家都在这里,即使真去借扇子,也是找不到人的,而这些人听到母亲让他去借扇子,却没一个人说话。

母亲见谭二没动,又开始催了,谭二厌烦起来,站起身走出了院子。

谭二悠悠地走在村中的树荫下,到了每家屋门口都看看,门上果然都挂着锁,倒是村中闲置了好多年的一套老屋有了变化,记忆中一直紧闭的院门和屋门都敞开着,院子里堆着新砍倒的灌木杂草——是谁在收拾这老房子呢?谭二好奇地站在院门口向屋里张望,屋子里多年沉积下来的霉味迎面扑来,险些让他窒息,阴气也重,碜人肌肤,谭二不敢再往里面走,屋子里又比较暗,看不真切,正在犹豫时,就隐约见到屋里有一个影子在移动,花花地飘逸而来,谭二心里一惊,正打算走开,影子已经来到屋门口,正是在“死水湾”看见的女孩,她才发现院门口站着一个人,吓的连忙退进屋里,谭二也慌忙走开了,心怦怦跳个不停。

走到屋侧的竹林下,谭二用手拂拂胸口想:“刚才太仓促了,也没看清她的脸,她到底是谁呢?”他不觉又想到了小倩,看那身段还真有几分小倩的韵味呢,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院门想:“就她一个人在屋里?难道她不怕吗?”。

转遍了整个村子,谭二只借得了一把扇子。谭二将扇子递给客人后就找了一个树荫蹲了下来。族爷终于吃完饭了,在人堆里转了一会,很有深度地咳了一声,缓缓地说着:“跟大家说个事,我要村里各家都出五十块钱供二娃子上学,将来等二娃子读出来了,工作了,再还给你们,我也没有和你们商量,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也就这样张罗了,明天我到各家收钱。”

谭二抬起头去看族爷,眼睛被阳光刺出一片花花绿绿,族爷铁塔似地矗在那里,他的脸面看不真切。

“族长”一词总让人感到时间倒跨回了封建时代,谭二不知道为什么族长会在谭家村保存至今并且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谭二有次看见族长拿着棍子把村长追的满村子地跑,村长被撵出村后,族长拄着棍子回村对跑出来看热闹的村人说:“这个王八羔子,说要柱子家的去结扎,人家柱子家不是连个儿子都没有嘛,这样断子绝孙的事他也要干,哼!要不是他跑的快,老子非打断他的腿。”村长的爸则不住地向族长赔不是。村人说村长是皇帝,那族长就是太上皇,一村人都点头,龙老光棍说村长是****,那族长就是邓老,全村人都一起摇头,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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