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巨大的旗帜矗立在风中,旗上那个龙飞凤舞的“凌”字同样是随风而舞。
凌家为襄阳首富,这家当铺即为凌家诸多产业之一,此时正值午后,外面骄阳似火,街上行人寥寥,当铺内更是冷清,伙计个个都是瞌睡连天,昏昏欲睡。
倚在门口的当铺伙凌寒忽感眼前一暗,暗道生意来了,抬起头来一看,一位二十五六岁年纪、衣着华贵的少年走了进来,凌寒精神一振,追上华服少年一脸谄笑:“原来是凌少爷来了,早上我还未起床便听见喜鹊叽叽喳喳的叫,我就知道今天必有贵人临门,果不其然凌少爷中午便来了。三天不见,凌少爷依旧风采不减,日胜一日,依我看纵然潘安复活、宋玉再生,只怕也难及公子万一;公子若然考科举,必定高中魁元,公子参加武举,武状元更是不在话下,公子┈”
“好啦凌寒,”华服少年打断凌寒的溢美之词,“叫佟掌柜”。
凌寒的话背到一半被打断,感觉很是可惜,暗道一晚上的功夫不能白费,当下深吸一口气道:“总之公子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世唯一奇男子,相貌天下第一、风采无人能敌,今生今世能成为凌家当铺伙计、侥幸服侍公子,是我凌寒祖上十八代积德,才为后辈换来的好福气,今生别无他求,只盼常侍公子左右。”言罢,别过头轻声嘀咕:“我他妈的太无耻了”,轻叹一口气,入后堂去了。凌公子呆在当场,暗叹自己每次来此总会收获无数赞誉之词,但无疑这一次杀伤力最是惊人,实在令人难以抵挡,三天不见,凌寒这混小子功力又深一层。
少时,一位青色长衫的老者自后堂走了过来,迎向凌公子,未待开言,凌公子抢先道:“佟掌柜,看看这块玉值多少钱?”递上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佟掌柜并不去接美玉,颤声道:“公子,这个月您已是第六次来当府中珍宝了,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非得打断老佟这双老腿啊!”
凌公子眼一瞪,怒道:“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况且,等一翻了本,本公子在这里当的十几件东西自然一并赎回,到时┈”佟掌柜插嘴道:“公子已经当了二十二件了。”
凌公子脸色一变道:“废话少说,既然已经当了二十二件那也就不差这一件,赶紧收当,本公子还有事要赶时间。”佟掌柜脸色惨白道:“公子求您饶了老佟这把老骨头吧,两年年来收当公子二十二件府中珍宝,公子一件也未赎回,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铺子现银都快放完了,老爷不久一定会发现的,到时公子最多是挨顿骂,而我老佟可就完了。”
凌公子怒道:“今天这块玉你要是不收,不用等老爹发现之后打断你的腿,我现在就折段你的老骨头。五千两,少一两我明天就赶你出襄阳。”见老佟未被吓住,而以沉默抗拒,凌公子叹道:“好,算你狠,本公子不当了,本公子现在就回家拼着一顿打向老爹坦白一切,看你老佟以后还能不能在襄阳立足。”
佟掌柜苦着脸,取出五十张银票银票递到凌公子手中,如丧考妣。凌公子接过银票揣进怀里,拍拍老佟肩膀:“老佟不用哭丧着脸,过几天我就会来赎了。”
凌寒嘿嘿一笑道:“这句话公子您已经说了二十三遍啦。”凌公子闻言一愣,哈哈大笑拍拍老佟肩膀:“那老佟你心里可要有准备,本公子极有可能还是会说第二十四遍的。”言罢,留下一脸惊愕的老佟,转身离去。
走过当铺门口,凌公子回过头来问凌寒道:“臭小子你那套一段一段的,跟谁学的?”凌寒迎上去狡黠一笑:“自己琢磨的,花了一晚上时间。”凌公子哈哈大笑,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凌寒手中,手一扬:“走,一起喝酒去。”
出了当铺,凌公子心里盘算,先去醉仙居填饱肚子,下午找那几个混蛋赌两手,赢了夜晚就去醉红楼找碧云,输了就他娘的回家把老爹的青花瓷偷出来当了翻本。凌寒跟在凌公子身后,心道这小败家子花钱如流水,四千五百两用不到两天就会被挥霍的一文不剩,虽然老爷家大业大,只怕还是迟早会被败光。老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得帮他们想想办法,想到此,加快两步追上凌公子道:“少爷,昨天佟掌柜言道钱庄蔡账房过两天又要来查账了。”凌公子冷哼道:“查了那么多次了不是一次也没查不出来不妥吗?只要你不说老佟不说,他小小一个账房,成天窝在钱庄里,又哪里会知道库房里的当物有那么多是本公子从府中偷出来的。”
凌寒摇头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公子早前当的几件青铜玉器当期上个月就到了,过两天蔡账房查账时定会划入死当,一旦送往肆宅,公子想要赎回来可就不容易了。”凌公子一愣:“有这种事,依你说应该怎么办才好?”凌寒思索半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叹扣气道:“依我看,公子以后还是不要去赌钱了。”凌公子一愣,冷笑道:“干什么,真把自己当二少爷了?管起本公子了?”
凌寒摇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老爷夫人收我当义子,凌寒自是感恩戴德,但凌寒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自是有数,怎敢自责少爷,只是少爷您不到两年输了十多万两白银了,凌家虽然富足,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凌公子闻言脸色煞白,气鼓鼓地瞪着凌寒,凌寒无所畏惧迎上凌公子目光,对视片刻,凌公子哈哈笑道:“凌寒难得你如此为凌家着想,本公子知道了,但本公子今天手气超好,下午赢他娘的几万两,所有的一次全赎出来,以后就不赌了,省的你们一个个的鼓噪不休。”说完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凌寒眉头一皱,摇摇头无奈跟上。
到了醉仙居,凌公子直上二楼,凌寒紧随其后,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小二免不了又是上来逢迎一番方才沏上上好龙井,自去张罗酒菜,一坛二十年五花秘酿自是少不了的。
醉仙居以五花秘酿出名,此酒芳香清冽、入口甘美而后劲极大,神仙也难以自持,不醉不休,是谓醉仙居。凌公子是欢场常客,酒量惊人,半瓶顷刻下肚如饮清水,凌寒饮酒不多,此时细品佳酿,暗道果然霸道,几杯下肚已是昏昏乎乎、飘飘欲仙。
楼梯口上来一位中年灰衣和尚,身负包袱,满脸皆为风尘之色。凌寒斜瞟一眼,精神突地一振,和尚身后紧跟一位红衣少女,二十一二年纪,体态婀娜,面容妖娆,更要命的是那双翦水秋瞳更是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令人不敢逼视却又不舍它顾。
青衣和尚环视一周,坐向两人正前方一张空桌,红衣少女紧随其后,坐到和尚对面。凌公子也发现红衣少女,当下细细打量,见她肤白气傲,红衣胜火,更衬的其美艳不可方物,暗道本公子富甲襄阳,阅女无数,如此艳丽少女当真从未见过,一念及此,热血沸腾,与楼上其他人一样,一双眼睛再也无法移开半分。
小二上楼来,为少女美色所迷,竟鬼使神差将手中别桌酒菜付与少女面前桌上,少女媚眼如丝,嘴角微扬,小二立马动弹不得,忘记送错地方。和尚凝视少女半晌,叹息道:“姑娘追了贫僧三天三夜,贫僧已再三言明,姑娘所寻东西并不在贫僧身上,姑娘何又必再浪费时间呢。”
少女倒了一杯酒,一口干尽,娇笑道:“如此说来大师是想要本姑娘一直追随了?”十七个字犹如天籁之音飘入凌公子耳中,心神激荡,忍不住站起身来,凌寒大惊急伸手去拉,一把拉了个空,凌公子已走了过去,凌寒只好起身跟上。
凌公子向红衣少女深深一揖道:“不知姑娘所寻何物,可否告知本公子,本公子有的是钱,姑娘想要什么本公子必可帮你买到。”取出怀中一叠银票扔到和尚面前,冷笑道:“和尚,这些银两足够买下你的老命了,但本公子今天心情好,送你个天大便宜,这里有四千九百两银票,你的命本公子送给你,留下这位姑娘想要的东西,拿着银票速速离去吧。”
和尚淡淡道:“贫僧的命想卖时,分文不要便可取去;不想卖时,十万两也难买到。倒是奉劝公子,若不想惹祸上身,还是拿着银子速速离去吧。”
少女眼珠一转咯咯笑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可是襄阳本地人氏?”凌公子神情为之一夺,惊喜道:“在下凌子轩,正是襄阳本地人,家就住在城西,他是我的书童凌寒。”说着手指向凌寒。
少女扫了凌寒一眼,便见这少年衣服虽远不如凌子轩光鲜,但身材颀长,眉毛微扬,眼波流动,满脸透着聪慧与淡淡狡黠,心中竟是莫名一动,当下嘴角上扬淡淡笑道:“原来是凌公子,我叫做苏魅儿,凌公子可以叫人家魅儿。魅儿三天三夜都未曾睡觉,客栈又腌臜的紧,想到你府上歇息一宿,不知凌公子可答应吗?”凌寒大惊失色急跩凌子轩衣角,凌子轩犹若未觉,两眼直勾勾盯着苏魅儿,心道当真人如其名,果然够魅,大喜道:“可以可以,我们凌家乃襄阳首富,房间极多也很干净,只要苏姑娘不嫌弃,休说一宿,便是百宿千宿都可以;我爹娘俱是好客之人,尤其是姑娘这种天仙般人物,他们定然热切欢迎。”凌寒摇摇头,无可奈何。
苏魅儿抿嘴一笑:“凌公子真是会说话,那么魅儿便打扰了,只盼凌公子到时不要嫌弃就好了。魅儿尚有几句话需要对大师说,还请凌公子在楼下稍等魅儿片刻,魅儿感激不尽。”凌子轩虽不情愿离去,但更不敢惹美女不快,满脸不舍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去了,凌寒一扭头,伸手取过凌子轩扔到桌上的银票揣进怀中,施施然下楼去了。
看到两人背影消失在楼下,和尚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红衣少女冷冷道:“我在问你最后一遍,大师是交还是不交?”和尚怒目而视。
少女冷哼一声:“本姑娘现在去凌家做客。但如果凌家满门一夜间莫名其妙被人杀个尽光,大师知道他们这么死的吗?”少女顿了一顿,“他们都是死于大师的固执!”
留下一脸惊愕的和尚,纵身自窗口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