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a」
路过大饭堂的时候很容易就能看见满嘴油渍的人挺着肚子缓慢地走出来，带着一股浓重的茄子的味道。
“安阳……”夏铭突然叫住我。
“你觉得黄行会把我当朋友吗……”夏铭忐忑地问。
我望了望夏铭有些闪烁的神情，拍了拍他背；“放心吧！今晚我就跟他说你的苦衷，甚至跟季梦，颜书，以及对所有人都说。”
夏铭愣了一下，但还是露出微笑；“谢谢你，安阳。”
穿过风雨走廊，来到书店门口。学校的书店虽小，却玲琅满目地摆着许多不同类型的书或者文具，颇有几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因此每到放学时，小小的书店会拥挤着很多人。
书店旁边是便利超市，上次见到季梦发卡的位置依然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透过窗户望见咖啡厅里面，还好人并没有多到会排很长时间的队。我拉了拉夏铭；“就去这里面吃吧。”
「b」
刺眼的阳光似乎还未褪去，就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唉！颜书，太阳雨啊！”坐在后面的一个女生的声音有些兴奋地传出。
心里突然惊了一下，就像垂死的人心电图上突然上扬起的生命的波度一样，但终究还是回复成一条流动的平静的直线。就像博客里新加我为好友的那位来自杭州的女生，放在她博客首页的自唱歌曲就是如这般平静，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枕着歌声安详的死去。
“安阳……”夏铭拿筷子敲了敲我的碗，发出清脆的声音；“想什么呢？饭都快凉了。”
我瞬间回过神来，望了望吃到一半的炒饭；“没……没有啊。”
雨停的午后会飘来小花园里的青草香味，篮球场上响起了突兀的运球声和砸在金属上的声音。
“去打球么？”我问夏铭。
“好啊好啊……”夏铭说着便拉着我加快了脚步，似乎提议出来的人是他一样。
“黄易容？”我朝裸着上身正在跳投的人喊道。
优雅的出手，压腕，清脆的入网声。
“啊！白安阳啊！来打球么？”黄易容边说边跑去捡球。
我点了点头；“球是谁的？”
“我们宿舍的。”黄易容双手朝我传过球来；“你打吧，打完记得拿回宿舍啊。我买了水直接回宿舍的。”说着便拿起挂在球架上的校服走了。
“接住！”我突然朝夏铭快速地传球。
“唰”地一声，夏铭一只手稳稳地接住球，望了望远处的篮筐，标准的投射，命中，干净的穿心。
“不错啊……”我跑过去捡起球；“没想到你会打篮球，而且还那么厉害！”
夏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运气……”
“来，我们来一对一。”我抱着球朝外线走去。
「c」
下午放学后的篮球场上，总是人满为患。不仅没有一个空的篮球场，甚至连场外都站着正在练习运球的人，等待别人打完离去时再打。被中午的那场太阳雨浸泡过的篮球场上，鼓出一个个柔软的小包，似乎一踩上去就能踩得出水来。
篮球场的操场是隔着一道铁网的，有一扇可以锁上的门，据说是因为防止情侣晚上在操场谈恋爱而做的。很多时候它都是开着的，晚上也最多是虚掩着，估计那把生了锈的铁锁的钥匙都已不翼而飞了。
“安阳……”黄行叫住我的时候我刚穿过篮球场走进操场。
“等下就测试么？”我把背包取下来，放在铁网边。
黄行点点头，开始在跑道边活动起来。
“安阳，来，帮我拉一下肌肉。”黄行坐在地上，伸直双腿朝我说。
我“嗯”了一声蹲下去，周围已渐渐涌上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怀着各自的心情。
班主任并没在，取而代之的是高胖子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握着笔，凝视着正在热身的人。似乎不知不觉间已成了班上的二把手。
他捧着本子朝跑到边的人大喊；“快开始啦！所有人上跑道，第一名就去参加区运会!”
“一，二……”
“喂喂……停！”高胖子着急地指着黄行；“又不是一百米！你抢跑做什么？”
黄行摸摸脑袋，笑着说；“激……激动了。”
待高胖子走回跑道边大喝一声“跑”的时候，微微有些惊吓到旁边看热闹的人。
季梦跟颜书似乎是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像相机准确无误的把物体单纯地当作光和影的混合体，机械地记录在胶片上，然后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进行过滤分析。
两人离我相隔并不是很远，谁都没看见我，只是微微蹙着眉间望着高胖子。
兰浩从刚刚一开始就率先冲了出去，黄行跟几个人居后，占了最好位置的最内道。接着便跟着一长串人，似乎每个都有可能拿第一名的样子。
「d」
直到夏铭从背后出现，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安阳，开始了么？”
我点点头；“已经第四圈了”
“因为放学，所以去了画室，所以有些晚了……那个……黄行是在第二位吧？”夏铭边说边拉着我朝跑道上靠。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些，仿佛是在躲避瘟疫一样。
我拍了拍夏铭的肩膀，他努力朝我挤出一个微笑，似乎再说，没关系，我很好。
时间像是被拉长放大一般悠闲地掠过天际，压得低低的厚重云层遮住了太阳的半张脸。操场上唯一还在不知疲惫地跑着三千米的人，似乎也从豪气冲天的十几人骤降为三人；平日吊儿郎当，到处恶作剧的兰浩居然始终保持着第一名的身位，黄行紧紧跟在后面。另一个人并不熟稔的人居第三，离黄行大概有五、六的身位。
不由得替黄行捏了把汗，从跑道上慢慢走来一些没跑完的人，汗液像是一件没拧干的衣服，一连串地从下巴滴下，伴随着他们的大口的呼吸，仿佛一不留神就会窒息一样。他们手扶着肩，一路蹒跚地朝篮球场走去。
在黄行与兰浩经过铁门的时候，高胖子双手靠在嘴边激动地大喊；“最后半圈啊！”
似乎被高胖子感染了，以至于我也抛下面子不顾朝跑道内喊；“黄行！冲啊，冲刺啊！”由于声音控制得并不理想，导致前面的人像是说好了一般一起转过头来，一瞬间看到颜书美丽的面孔，洁净得像是粲然绽放的白色花朵一样。我惊慌地转过头去，黄行喜欢颜书……黄行喜欢颜书……
季梦呢？我心里疑惑地游动目光，但仍不见季梦一头短发的背影。
再望去跑道，黄行在理重点一百米的时候奋力冲刺，汗水像漏雨的屋顶渐渐把地面打湿的过程一样，兰浩大吼一声脱去上衣，随手扔进跑道里绿色草坪里，同样的全力冲刺。
我呆呆地望着兰浩，周围一群人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似乎没想到他会命也没似地追上黄行。
四十米，二十米，十米……
黄行突然转头望向铁门处，仿佛是上帝之手推了他一把一样，在最后仅四米的地方以一个身位的微弱领先优势冲向重点。
“扑”地一声倒在地上，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强力胶凝固了一样，又像默片时代里无声的影像，一帧一帧地传进穿过神经。我抓起地上的背包，拽上夏铭就跑了过去。
“没事吧？”我连忙捏着黄行像是失足踩进水里的湿润的小腿，从包里拿出两瓶纯净水；“等缓些了再喝。”
黄行躺在地上，如一个垂死的战士一样，朝我身后做出一个YE的收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