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回家并没有事先跟阿妈打个招呼。如今林珏已经入伍了,家里就剩下阿妈一个人。她已经习惯空空的屋子里,只是回荡着电视机里面电视剧的哭哭闹闹声。当她看见林琅忽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欣喜的。
但是,阿妈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只有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的时候,才会一声不吭地跑回家里来。就像林琅高中住校的时候,她在学校里打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后被林坚扇了巴掌,她就是这个样子一声不吭地出现在家门口。阿妈什么都不说,只是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迎接女儿归来。
晚饭后,林琅一个人走在逐渐入夜的村子里,却不留神之间来到了家对面的建筑地盘。很多年以前,那个傍晚的感觉突然又袭来。那时还有小河,还有空地,还有远处窗户里的灯光,还有虫鸣,还有漫天的乍隐乍现的星辰……但是,林琅从大水缸里爬出来,空地上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如今,林琅在一个经过一天的喧嚣后早已归于平静的建筑地盘旁边,这就是当年的空地,林琅还是当年的林琅,这样子的天幕下,林琅还是自己一个人。她觉得无端地有点怅然。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林琅的名字。她转过身去,看到的竟然是顾峰。
他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冤魂不散……这是林琅第一时间在脑子里闪出的念头。
“别这么一副厌烦的神情好吗?我心灵很脆弱的。”顾峰从林琅的脸上读到了她的心理。但他其实不在乎。
“你怎么会在这里?”
“放心啦,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缠着你的。”
林琅自觉失礼,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有点难为情。回想上次和顾峰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不欢而散。人家好心送回家,自己却不由分说地发脾气。还好顾峰此刻看来并不把上次的事情放在心上,但他毕竟是白村的好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弄得太尴尬总是不妥,刚好这是个很好的赔礼机会,于是林琅摆出诚恳的表情,说:
“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无端端就冲你发脾气。”
顾峰脸上满是不计较的意思,口中却说:“那你得帮我个忙,以表歉意。”
“啊……什么……”
林琅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峰却不由分说地拉着林琅的手,穿过一堆一堆的沙石和钢材等建筑材料,来到了简易的办公室前,吩咐个类似工头的人拿来两个安全帽。顾峰把安全帽往林琅头上一套,把另外一个戴在自己头上,就拉着林琅到了乌漆吗黑的还在建设当中的楼盘的顶层。
“干嘛呢你!”林琅一路上在问,顾峰却一路上都没回答。林琅无奈,跟着他后面走得踉踉跄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