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阖的双目未曾睁开,只有那两排羽翼般浓密的睫毛微颤。我静等片刻,她未出声。我心下了然,我明日定要失约了
只是我的碧凤玉坠,我或许应该叫哥哥帮忙讨要回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玉坠是怎么落到谢惠连的手上?也许我再没办法知晓了
我的额轻轻抵在车壁上,一帘纱缦被轻风卷起,拂上我的眼睑,微痒。那个谪仙般的男子与我渐行渐远,我寻觅不到他的身影了。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她清雅逸气的声音缓缓响起,搅碎了我已如死水般的心绪,再次掀起涟漪。心中悸动阵阵,我诧异地偏首,颂玉的美丽侧颜依然安静,双眸仍阖。
我失神开口,声音轻飘飘,“好”
“我们是不是该和哥哥说一下明日之事,难道就你我二人知晓,不告知别人?”颂玉在院中习剑,我立在门槛对她说道。
她果决收回了手中的软剑,利落而意气。剑锋避过,鸿光一闪,看花了我的眼。
她胸口微浮,面上绯红,香汗漓漓,“你认为大人若是知晓,会让你与那人见面?别忘了,他姓谢,信封上写的。”她踏步回房。
“那便不说”我唯唯道。
“阿莞,这一次我答应了你,可你必须清楚,你和他之间的差别。不仅是家族,更是个人,谢氏素来风流闻名,文采斐然,可是你你们是两路人,你理当明白这一点。你需要的是男子的真挚全心,虽然谢氏子弟风度极佳,可是你确定能让自己融入他们那样的家族?”她端坐在马扎上,语气泰然,正往青瓷杯里注茶。
我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同样语气镇定,“我知晓,这次赴约只是想去拿回我的东西,此番过后,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如此,甚好。”她淡淡地说出一句,将杯中的浅浅茶水一饮而尽。
我俯坐在阿冉的背上,双手轻握缰绳,有人曾对我说过,握得太紧,马也会感到疼的。耳边的风呼呼掠过,颂玉在我的身后,不近不远,即可在望。
钟山毓秀,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马蹄踏过,这山间小径上碎石崩飞,尘雾微扬。直树挺秀,林壑幽深,古木青藤繁生于岩间,投下一片片阴凉。
淡金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影斑斑驳驳地挥洒,射成一个个精彩迷人的光影。
不远处有古朴凉亭在望,我看在眼里,心下不由百感交集。这一面过后,谢惠连,再见无期了
溪旁有一匹纯白骏马低头饮水,凉亭里中的男子遗世而立,我踏下马来,拍拍阿冉的脑袋,它也乖巧地踱到清冽小溪的岸旁喝水。
我望着那人,他的面容依旧如我梦中一般摸样,依旧出尘如诗,依旧令人过目难忘。
我闪了闪神,踏上台阶,他双目熠熠,多情目光却在看到我身后时猛的一闪。他轻轻吐字,“你居然还带着别人来了,怕我?”
我不自觉地回首,颂玉白衣的一角隐在葱郁的树荫下。
“我的玉坠呢,请阁下还给我!”我避轻就重,直接切入主旨。既然知道不会有何结局,还是少点纠葛为好。
“你的马可是换了,这匹马倒被你驯服了,不过,它似乎生了病”他饶有兴趣地下了石阶。我跟在他身后,着急喊道:“谢惠连,我的玉坠呢!我的马病了我自会替它治,你先将我的玉坠还我!”
他揉揉阿冉红色的鬃毛,笑意盎然。颂玉还在等着我呢,这人怎么这般恬不知耻,他全然不提及玉坠之事,我要怎么离开?“谢惠连,你究竟什么意思,是你说我的玉坠在你这儿的,你现在又拖着不还”
他一连贯的动作令我始料未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檀口微张,话未脱口,不知怎么被他给拽上了马背,未完的话语散落在风中。
我惊讶至极,连咒骂的话语也吐不出了。他温热的气息传来耳畔,“我不想有第三者在一旁,所以只能用此方法甩掉尾巴,带你去个好地方,驾!”
“谢惠连,你放下我,我有姐姐还在那里,我要回去找她,你放开!放手!”我失态大喊,使劲挣脱他的桎梏,阿冉却又是一阵的嘶鸣。
我心下一跳,被他圈住的双臂却仍在做着挣扎。
“你还有姐姐?要玉坠,还是要咱俩共陨山崖”他伸出右手,镶玉的深绿丝绦被细细缠绕在他优美纤长的五指,碧凤玉坠被置于我的眼前。斑驳的阳光投射在那通透的凤身上,一时间,莹润玉身灼灼生辉,那骄傲碧凤宛若浴火重生,似要翱翔于九天。
我眼疾手快地想要去拽住玉坠,不料有人比我更快一步地收手。我心中的怒火燃烧更炙,纤细五指空乏地伸在半空,我紧紧握住五指成拳,这人在威胁!裸的威胁!
耳边的风声呼呼,我不想陪他殉葬,只能安安分分地呆在马背上。他骑着马带我左拐右绕,深山中不知名的小道鲜有人至,我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能驾驭其上而不迷途。
我怨怒的声音响起在风中,“谢惠连,你要带我去哪儿这里深山怪癖的,你不怕有豺狼虎豹的,你一个文弱书生,敌得过这些猛物回去,我叫你回去!你不惜命,我却爱惜的很!”
我忿忿鼓起腮帮,气呼呼地盯着远方,我会不会真的就在今日命陨此地了!颂玉可千万别跟来,她一定会迷路的!那人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流丽声音传来,似不在意,夹杂着风声,听不分明,“温莞,这里是钟山深处,除了我和另一个人,无人可至。你此时就是喊破咽喉,也无人听到,顶多招来一群虎狼之辈,好让咱俩一起葬入虎腹”
他不怀好意的最后一句让我听得心惊肉跳,我立刻抿紧两唇,再不敢出声。
屏息倾听,远处似乎隐隐传来猿鸣狼嘶,我心下一片凄哀怨愤,这人在把我往什么路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