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转折
第一节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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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如雪十岁那年，尤山隐的父亲去世，尤山隐带着一家大型回去奔丧。此时距离他告别家里已经有二十年了。没想到那日的负起离开对老夫而言竟是永别。
尤山隐从马上下来，面对既熟悉又陌生的龙府，心里五味杂陈。秋玉阳左手拉着如雪右手拉着乐凡，站在丈夫身后。如雪看着大而旧的院子，问：“这是哪里？”秋玉阳说：“这是爹以前的家。”“为什么这里也有这么多白灯笼？”乐凡指着大门上方问。“是给人指引回家的路。”尤山隐说。乐凡似懂非懂。
龙子贤一身素服，面容有些憔悴，不紧不慢地迎了出来，说：“既然来了就快些进来，屋里的人都等着呢！”尤山隐点点头，对秋玉阳说：“你先把孩子带到内堂。这种场面，孩子还是不见得好。”龙子贤说：“娘还没见过他们，让他们去陪陪娘。”秋玉阳看了一眼尤山隐，见他不反对，便应了一声“好”，拉着孩子转向了左边的小道。龙子贤和尤山隐径直进来正门。
秋玉阳带如雪乐凡进了一间老旧却不失精致的房间，指着被一推人围着的老太太，对二人说：“快去拜见祖母！”乐凡躲到如雪身后，不做声。如雪看看头发花白的老人以及她身边或用手帕拭泪或哄着自己行礼或服侍在侧的人，一动不动。老太太从榻上起来，一边心啊肉啊地叫着一边走向孙儿，将两个一齐拥进怀里，哭了一番。众人哄了半天才好。
老太太拉着两个孙儿坐在自己身边，命人上了些糕点。乐凡本就饿了，一手抓起大口吃了起来。旁人便拿着果子哄他叫祖母，他便稚声稚气地叫了一句。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让丫鬟取来一个金项圈和一个长命百岁锁给他戴上，还从腰间取下一块绿玉给他。如雪只是随手拿了一块眼前的糕点，慢慢吃起来。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哄，她连一句话也不说。老太太轻抚她的头，扶正似乎要掉下来的小白花，说：“这孩子心苦！”说着，老太太江河中的一块红玉送给了她。乐凡摇了摇项圈，说：“姐姐也要这个嘛！”老太太又笑了，送了一对小金镯给如雪。乐凡冲姐姐笑笑，继续吃着糕点。如雪吃完了就说：“我要回家。”乐凡急忙扔掉手中的糕点，抓着如雪的手，说：“我也要回家。”旁边的人笑着说：“你爹娘都在这，还回什么家，这就是家！”如雪本想说“这里不是家”，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说：“哥哥还在家。”没有人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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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府住了近十天，如雪每天都会问好几次什么时候回家，乐凡道士乖乖巧巧时常说些娘教的好话。很多人都喜欢乐凡不喜欢如雪，老太太却更喜欢如雪。虽然老太太把好吃的好玩的大多都给了乐凡，但明眼人看得出老太太疼如雪。老太太经常会问雪儿还习惯吗、雪儿开心吗、雪儿说过什么、雪儿要什么。老太太见如雪不开心进给她讲龙盛祖小时候的事，除了回家以外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老太太在两个孙儿的陪伴下，几乎忘了死亡所带来的悲伤，或者是老者所有的豁达伴随着的从容。如雪也渐渐喜欢这位疼爱自己的长者，试着习惯这里的生活。乐凡始终还是个孩子，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够了。
如雪不再问什么时候回家了，因为她渐渐明白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她偶尔会坐在门槛上，但是乐凡不在身边了，她也看不到通往远方的路看不到即将落下的夕阳，她只看到一条小径和一堵高墙。她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起身走了。
“祖母”，如雪坐在老太太身边，说：“我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房子外面是怎么样的。”老太太一笑，说：“原来雪儿想出去了。让如意带你出去走走便是，要记得早点回来。”“谢谢祖母。”如雪嫣然一袭，说。老太太说：“如意，带些钱，小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可走偏僻地方，不可多管闲事，平安为上。”如意应了。老太太小声在如雪耳边说：“不要告诉凡儿，他个小跟屁虫跟着你就不好玩了。”如雪笑得灿烂异常。
第二节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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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看”，如意一出门便叽叽喳喳地说：“这条路上多繁华啊，应有尽有。这个丝绸店的老板人不错，东西又便宜又好，可惜老板娘是个母老虎，又丑又凶。那家客栈的东西很好吃，老妇人喜欢这里的七彩豆腐，不过太贵了，豆腐跟银子似的。前面有很多吃的，但老妇人吩咐了不能吃外面的东西……”如雪忍不住打断她，说：“我什么也不要，只想安静地走一走。”如意忙闭上了嘴，说：“孙小姐想知道什么再问我吧。”
如雪走在街上，微笑着看着一切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房子眼里。不管小贩和客人间怎样讨价还价，不管多少人在小摊边走走停停，也不管路上有多少人擦肩而过，如雪一样那么不紧不慢，悠哉乐哉。她仿佛在看戏又好像在戏中。
“孙小姐”，如意慌乱地叫住如雪，说：“不要去那边，那里是买奴仆的地方，不是小姐该去的地方。”如雪一笑，说：“我偏要去看看！”如雪就是喜欢看如意着急得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的样子。如雪笑着往前走，如意之后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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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的一等货，五两一个！二等货三两！三等只要一两……”黑瘦的男人大声叫卖道。“一等四两，二等二两，买两个一等的送一个三等的……”旁边的白胖男人故意叫着，还伴随着得意地笑声。
“这些都是被卖的吗？”如雪问。如意低声答：“是的，这里分为三等：一等的年纪好外貌也好，是很多人争抢的类型；二等稍次，大多有些缺陷，比如说年纪尚幼、外貌逊色或者有少许残疾，这种类型的最多；三等的最差，多是些老人孩子，有时候白送也没人要……”
“小姐”，黑瘦男人讨好地说：“要看一看吗？我手上的货都是这里最好的，好多达官贵人家的奴仆都是在这里买的，还有不少公子小姐特地来找乐子……”如雪仔细打量眼前二三十个形态各异神态不同的男女老少，哼笑了一声，问：“找什么乐子？”黑瘦男人一脸奸笑，说：“这就要看小姐喜欢什么了。有点公子小姐喜欢和自己一般大的，当玩伴也好，当玩具也好，只要您开心就好。”如雪仔细看了看那些挂着木牌的人，微笑着点头。黑瘦男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已经喜上眉梢了。如雪转向他，说：“我觉得你最好，我买你给我当马骑，多少钱？”黑瘦男人险些晕倒，说：“小屁孩，不买就滚远点！”如雪满面委屈泪水在眼中打转，说：“我要买，我就要买你……”白胖男人在一旁笑得肚子疼，说：“黑鬼，你就适合当马！”如雪转向白胖男人，说：“我要买你做我的白猪。”黑瘦男人气得脸立刻生动起来，扶着墙，说：“肥猪，你还真是猪！”
一个长得有些标志的年轻母亲抱着孩子跪在如雪面前，说：“求求您买了我的孩子吧！那个男人说要把我卖进妓院，把我的孩子扔掉，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如雪看了一眼还吮吸自己手指的孩子，说：“真像凡儿小时候。”年轻母亲把孩子递给如雪，说：“你的命就是如此了。”如雪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接过孩子，像当年抱凡儿一样抱着。那个女人将头猛的撞到地上，顿时红了一大片。如雪吓了一跳，险些丢掉手中的婴孩，等到回过神时便紧紧抱住孩子。黑瘦男人生气地走过去，踢了两脚之后才提起女人，骂了一通又随手扔到一边。他撒完气便对如雪说：“丫头，你害我损失了一笔生意，该怎么算？你买了这个孩子，怎样？”“我买它。”如雪说。“孙小姐？”如意不住地拉她的袖子，不住的摇头。
“小姐也买我吧，我什么都会！”枯瘦如柴的半大孩子跪下求如雪道。“买我买我，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二十岁的小伙也跪下来……不一会，跪下了大半，剩下的大多是年老的，唯有一个红衣大眼女孩尤为突出。如雪将婴孩递给如意，走向女孩，问：“你为什么不让我买你呢？”如雪本来想用“求”的，可话一出口便改为了“让”。女孩表情淡淡的，说：“这么多人，你买得了多少？这里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哪里都一样，不过是一抔黄土。”如雪一震，似懂非懂，说：“但是对于这个孩子而言就不一样。”“好好照顾它，它娘把它的命交到你手上了。”女孩说。如雪点了点头。
“我这里也有好货，一起算您便宜。”白胖讨好地说。如雪说：“好，我买你的。”黑瘦男人说：“我的更便宜。买两个一等的送二等的，买两个二等的送三等的。”“我要所有的”，如雪把银子给他，还取下手上的金镯，问：“够吗？”白胖男人忙接过去，连说几个够。黑瘦男人跑过去强，差点打了起来。如意突然大声问：“契书呢？快拿出来。”两人陪笑着递上一叠契书。如意接过看了看，说：“竟敢拿假的骗我们家小姐，龙家的人不是好欺负的！”两人有些惊讶，递上真的契书。如雪命如意将契书分发给众人，说：“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各位自便。如意，我们走！”
众人一齐跪下。一老者说：“小姐之恩如同再造，若是不弃愿做牛做马追随小姐。”如雪做了个鬼脸，说：“本小姐才不要你这种没用的牛马。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牛马，为什么不好好做回人呢？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好玩而已！”红衣女孩走上前往她手里塞了些东西，说：“我叫妙雅，谢谢你了。”如雪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叫尤如雪。”妙雅又说：“万分紧急时用，吃一颗死，再吃一颗活。”“好。”如雪说着便让如意跟着走。“恩人”，一个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尤安平，字秉承。”说着，如雪就走了。妙雅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笑出声来。等到回过神时，身边的人早已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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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姐，她给了你什么？”如意好奇地问。如雪伸开手，只见一个红色的小帕，她打开帕子，里面是两粒黑色的丸子。如意撅嘴，不屑的说：“那里的人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不就是两个破丸子。”如雪收起东西，说：“人家的一片心意，不管什么都好。”如意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孙小姐”，如意又问：“您用了老太太送到金镯，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如雪笑笑，说：“你也说是她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如意又问：“那这个孩子呢？”如雪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回去问问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