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想想厄。”袖白雪垂下睫毛,很努力的回想,不一会儿,抬起头:“都是些糗事厄,这不可以说的。”
“咱们交换,恩?朕先说。”郎东昱抽出一只枕在头下的手,轻轻搭在眼睛上,幽幽道:“很多很多年前,朕还只有五岁吧,引着一个象你这般纷纷嫩嫩的象棉花球一样的小女孩,进了一间屋子……”
静默。
象是在这葵园勾画一个曾经那么凄惨的场景。
袖白雪扭过头,“进了屋子怎么了?”
郎东昱挡在眼睛上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仿佛,也有些不稳,又仿佛是带着笑,“然后,我逃走了,然后,那个小女孩,死了!粉嘟嘟的小女孩,可爱的,血流干成了白搭搭的一团烂泥,死了!”
“啊……”袖白雪张大了惊恐的眼睛,“别伤心,别伤心,不怨你的,皇上那时还那么小,小孩子,能有什么责任呢,皇上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郎东昱盖在手下的脸凄然一笑,“是啊,看见了很可怕的东西,很可怕!好了,该雪儿说了!”
袖白雪想了半天,皇上说了个这么凄惨厉害的,她说什么呢?
“我,我,我有一次在娘亲的药炉玩的时候,拿了一包,不小心倒到一个仆役碗里,然后仆役吃了就死掉了!好可怕,口吐白沫的死掉了!”袖白雪磕磕巴巴的说着,小眼睛眨啊眨的。
“什么药啊?”郎东昱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这小丫头!
“厄,轻解罗衫,对,就是这个!”她记得母妃那看的最多的是这个名字。
郎东昱笑,这个丫头还会编谎话安慰他,轻解罗衫,顾名思义,春药也。怎么会死呢?
“好了,又该你说了!”袖白雪催促着。
郎东昱没有立即回答,说了句,“雪儿,能去为朕摘一个葵盘吗?”
袖白雪很听话的爬起来去摘,郎东昱的头顶便有那么一个。
郎东昱接过,深深的嗅上一口,用手指抚摸着那些黄色的瓣,“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在对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之后,我却渐渐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有多不可饶恕?”袖白雪一脸的焦急。
“你听说过烟花夜吗?”郎东昱问得幽幽的。
“烟花夜,就是放烟花的夜晚吗?”袖白雪闪着大眼睛,粉色的脸阳光下一片晶莹,剔透。
郎东昱摇摇头,又苦笑着点点头,“烟花夜,是个很美的名字,有着很美的传说,一个女子在沉入黑暗的那一刻,凄然的说了一句话……我的一生,只比那烟花,长,却比那夜晚,短。”
盖着眼的手,有一点湿润。
背对着袖白雪,直起身,郎东昱拍拍身上的草屑,“走吧!”
袖白雪呆呆的,“好美的传说啊!”
郎东昱拥着那个纯洁得似莲花一样的女孩子,出了门,远远看到黑墨篆写的苍劲潦草的尽字匾额。
每来这葵园一次,他的心就会沉下地狱一层,可是他还是喜欢来,看看这么有生机的向日葵。
躺在地狱上看天宫,是一种希望。
阮宁波沿着宫墙走了好远好远,春夏秋冬四苑,本来就远,这下她还是迷路状态,她不知道春苑,该往哪走!
太监们,她又不想问。
她为什么回来,回来受这种煎熬。
车撵上那一幕,她体会到,什么,叫深刻的嫉妒。
嫉妒,对于她,是多么一个新鲜的名词。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心上升腾起一种陌生的情绪,叫恨!
“前面的,让开让开!”一个太监跑到阮宁波旁边,“说你呢?没听见吗?”那太监一把把阮宁波推到了一边。
阮宁波任他推着,靠在宫墙边上,静静的立着。
又是一架华丽的车撵,却扬起的是粉色的帘子,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女人热络的说话声和细软的笑声。
一个是盈如雪,一个是柳至柔,阮宁波记得她们的声音,如同记得各种酒的味道。
车撵轱辘轱辘的在她身边碾过,阮宁波垂下了眼,这些人,还是视而不见的好。嗤,或者别人会对她视而不见也说不好,今天,她是彻底被所有人忽略了!
心痛吗?也许那个男人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咔嚓一声。
“姐姐近日夜夜承袭圣露,保不准这小太子已在这腹中了,恭喜姐姐啊!”柳至柔的声音,侬软媚骨,想不到一向清傲的柳至柔也学会了折腰,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所有的人,都长进了!
“妹妹说笑了,皇上一向是遍撒恩露,一视同仁,哪里会有什么偏袒?听闻前几日,皇上连着两日留宿妹妹宫中,疼宠得紧呢,说不准啊,姐姐还要先恭喜妹妹呢!”盈如雪娇笑着回应。
“皇上还是最疼宠姐姐,在妹妹的宫中还一直提及姐姐的温柔贤德呢!”柳至柔阴奉阳违的说着,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白,不过瞬间又转为了红润。
阮宁波听得这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恶气升腾,眸子里热得疼辣,那个帝王,飘得离她越来越远。
“哎呀,那不是阮顺常吗?”柳至柔先嚷叫起来,声音是刻意的拔高。
“可不是吗,我等都还以为阮顺常为国捐躯了呢,怎知是去外逍遥了啊,这妃子就该乖乖的呆在宫里,即使遵从了皇命出去,也该按时的回来,不然,发生了什么事,有谁会知道?可怜啊,总有人在步这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