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一直和你看五点半的月光到70岁，我此生便不会有遗憾。
———卞林汐
（一）
寒假的某天，熟悉的夏威夷咖啡吧，中午12点半，侍应的身影忙忙碌碌。林汐自己也不知道，两年来这是第几次和靳文来这家咖啡吧，也许，这里的每一本菜单他们都摸过了。侍应换了一批又一批，装潢也换过一次。看看窗外，广场上的人匆匆奔走，好像在林汐的心里走似的，走的她的心有一些烦闷。
靳，晚上也陪我吃饭吧。林汐摆弄手里的红酒杯，淡淡的问。
不行，我晚上有事，约了同学一起吃饭。靳文也这么淡淡的。
谁啊？林汐的语气里有一丝不快。
同学。对话陷入了中断。
一号桌买单，情侣套餐。侍应的话回荡在林汐的耳朵里，林汐有些走神。回过神来，靳文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林汐突然觉得，这个靳文，有点陌生，有点让她不敢接近。她上去挽住靳文的手。
那我晚饭怎么办？
找虹虹或者楼思思她们吃吧。靳文头也没回。
要不我们一起吃吧。你把同学带来。林汐笑着说。
不行。靳文没有解释，但是语气里的不容分说让林汐无言以对。
两点半的时候，虹虹和两个朋友到了。那我走了，靳文说。他的话像一道冰墙，挡回了林汐想说的挽留。看着靳文走向公交车站，然后消失。林汐心里是难过的。
感觉靳文离自己好远，到底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距离感，林汐也说不好。就是心里空空的，像什么东西来掏过一样空。也许，他真的有事吧，林汐想。
在KFC坐着，大家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笑话。林汐干干的笑着，觉得实在不好笑。他们有的说没吃饭，有的说饿了，接二连三去买些汉堡薯条。虹虹把一根薯条递到林汐嘴边，林汐一躲，掉在了桌上。
你怎么回事啊，一句话不说，中午吃噎了啊？虹虹问。
我也不知道，心里堵得慌。靳文冷冷的，你没看出来么？林汐看着窗外，细雨中，天开始变黑。
好像是的，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吵架了还好，至少还知道原因，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林汐低着头，声音有一些飘。
虹虹拍拍林汐的头，好了，傻丫头。不管他，咱们玩。
恩。林汐拿着手机，希望有震动，希望靳文会关心一下她。可是，手机就像死机了一样，死一样的寂静。
我在KFC，和虹虹他们。林汐编辑好短信，犹豫了一分钟，摁下发送。
手机亮了。回复说，我看见了，我也在。
林汐再也坐不住了。虹虹，靳文说他也在这里。
啊？那我去看看。虹虹叼着薯条走了。
在门边呢。和一个女的。她回来说。
林汐噌的站起来。往外走。
你干嘛去？虹虹拉住她。
去打个招呼。林汐故作轻松的笑笑。留下虹虹不太放心的站着。
用10秒钟调整出笑容。林汐跳了过去，拍了拍靳文的头。
干嘛？靳文似乎知道林汐要来。头也没抬。搅动着手里的圣代。
来看看呗，打个招呼啊。林汐咯咯的笑着。
那个女的一直抬头看着林汐，眼睛里，写着一点桀骜。林汐打量着她，这个女的，长相还可以。身高大约165，由于是冬天，只觉得身材尚可。只是那身装扮，让林汐有些发笑。粉色的长棉袄，黑色棉裤，和那个看上去潮潮的梨花头不是很协调。显得有点土。
靳文始终一言不发。林汐觉得呆着无趣，就走了。
回到朋友边上，笑容僵在脸上。眼睛里有点湿湿的，没有眼泪掉下来。心里一片死寂。林汐根本不知道要想些什么。突然的遇见把她心里藏了一个月的委屈都激出来了。这个月，靳文警告她别碰他手机，警告她别问他的电话是谁打来的，等等。林汐觉得，哭不出来了。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东西就这样活活的出现在面前，她觉得无法面对。听不见朋友到底说了些什么，就是看见雨还在滴答滴答的下，下得林汐心里也湿湿的。
天完全黑了。地面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手机亮了。靳文说，我吃好了，先走了。林汐没回，不知道要怎么回。
什么也没吃。林汐被朋友带着到江滨公园，冷风灌进衣领，林汐觉得痛的好清醒。虹虹抱着林汐，问，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恩。林汐哽咽了。
你凭什么容忍他这样？你糟蹋你自己干什么？你这条件，干嘛非赖着他？虹虹显得有点激动。
卞林汐，身高169cm，体重54kg。本科在校生，脸圆圆的，眼睛不大，嘴巴小小的嘟嘟的，还挺可爱。也有几个男生表示过好感，被一一拒绝。
我喜欢他。我不想失去。林汐终于是哭了。眼泪流进虹虹的脖子，虹虹也觉得难过。
喜欢，还是爱?你问问自己。
爱。
你不要这么不假思索的回答，你想一想。
不用想。
林汐，爱情就像天平，付出的越多，就站的越低。别这么傻。虹虹擦去林汐的眼泪。
林汐哇的大哭起来。
林汐，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叫她和那个女的断了，专心和你在一起。第二，你离开他，你会找到更好的。
林汐就是哭，不说话。
你这样在这里哭，他都不知道和人家在干嘛，你有点骨气没有啊！你上他面前哭去，别在这里哭！
林汐尽量让自己平静。
不哭了林汐。如果他不爱你了，你这样也不值得。坚强一点，好好过日子。听话。虹虹像安慰一直受伤的小猫。
恩。
外面冷。你家远。和我回家，今晚和我睡。虹虹拉着林汐往家走。
我还要去买衣服，过年的衣服，妈妈让我买。林汐小声说。
林汐胡乱试了几件，不觉得喜欢，又懒得继续试，随便买了一件。
这个时候，八点半了。林汐还是给靳文发了短信，你回家了么，外面冷。
没。我在超市，等下再和你说。
林汐冷笑，还陪她去超市，不会是买卫生巾吧……靳文以前会陪林汐去买，甚至会帮林汐买。
躺在虹虹的床上。手机没电了。插上充电器登手机QQ。靳文发消息问，回去了？
林汐本不想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回了。没，在虹虹家。明天再回去。想起这趟是来买过年的新衣服，结果弄得这样，林汐又是一丝苦笑。买这么一件的衣服只是为了应付妈妈，根本没心情试衣服。
明天一起吃早饭吧。靳文说。
这个邀请让林汐有点意外。虹虹说，怎么，想去？
其实林汐是想去的。问，几点？
八点。到时候我发短信叫你起床。
好像回到了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是林汐每天打电话叫靳文起床。踏着五点半的月光，去到高三的教室里拼命。也就是这样一个冬天的早上，靳文牵起林汐的手，说要牵一辈子。那天早上也这么冷，但是靳文的手心很热，林汐甚至能感觉到靳文的手有点发抖。那天她抬头看看五点半的月光，觉得真的好美，希望路可以长一点，不要走到头。
而现在，她真的害怕，怕这是个尽头。
林汐说，好。
林汐说，还记得以前，我也叫你起床。
别老提过去吧。
难道我们过去的两年，就这么没有价值？
有价值的，是回忆。
未来都是我们的，为什么要执着于回忆？！
靳文似乎回避了。不说话。
林汐说，她挺漂亮的。
靳文说，她也这么说你。
林汐问，还说什么了？
靳文说，说那个局面，她感觉她像个小三。
靳文不想对今晚的事多说什么，只是说，明天早上去那家包子店吃早饭，早点睡觉。
恩。林汐只能这么回。
林汐知道是哪家店。他们以前也去过。靳文发来短信，说晚安，我爱你。两年了。每天都这么说。林汐也回。但是林汐知道自己每次说的，都是真心的。可是它不知道靳文的，是真心抑或是敷衍。
其实林汐一夜没睡。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一夜没睡。有几次，她感觉到靳文去见过那个女的，也这样，睡不着。
天还没亮。林汐就坐了起来。在看窗外。昨晚下过雪了，白白的。要是有月光，该是多美。看看手机，正好五点半。林汐笑笑，好熟悉的时间啊。虹虹发出均匀的呼吸，林汐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外面稀稀拉拉的几颗人，雪地显得很落寞。
在窗边不知想些什么，想想以前的美好。林汐会独自笑笑，但是笑容马上就被悲伤淹没了。就这样，手机亮了。靳文说，出来吧，吃早饭去。原来已经七点半了啊。
到包子店的时候，靳文正在买早饭。林汐坐下来，靳文端来了咸豆浆。林汐笑笑，还记得我喜欢咸豆浆啊。靳文说吃吧。林汐不喜欢肉饼，觉得太腻，吃了半个，递给了靳文。靳文很自然的接过去，吃掉。林汐在那一瞬觉得，时光回去了。靳文叫林汐吃小笼包，说一个豆腐饼吃不饱。虽然林汐听习惯了，靳文也说习惯了。但是，林汐还是差点感动的要噎住。
离开包子店的时候，靳文顺手将一张一毛钱的纸币丢了。林汐跑去捡。
捡它干嘛？靳文说，又没有用。
我留着，因为你碰过它。林汐傻傻的笑笑。
傻。靳文的眼里有了一丝温情。陪我看看衣服去，过年衣服我没买。
好啊。林汐说。
林汐挽着靳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其实她心里也想着虹虹告诉她的两个选择，但是，始终不敢说。
靳文有点胖。衣服不容易买，试了几家店，没有满意的。
不早了，我要回去做饭。我妈妈今天没空。靳文说。
林汐是不舍的。但是，没有任何可以挽留的理由。还是那样，看着靳文的背影越走越远。
林汐的家住的离靳文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而这次，靳文连再见都没有说，一句走了，然后就走了。
林汐坐上回家的车。在车上无聊的摆弄自己的手机，看看那条“晚安，我爱你”。觉得能和靳文在一起，是幸福的。车子越开越远，直到见不到靳文那座小城的任何东西，林汐才转回头。静静地坐着，怀念刚刚离去的早上的美好。手里还有那一毛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