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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优美的钢琴旋律

薛紫鸢等着通知,但同时也在网上投递着自己的简历,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会被录用。但她知道自己在李家的日子不久了。自己错当保姆的时间也不多了。这段时间,老太太对自己就像亲人一样,李翰轩虽然话不多,但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略显忧郁的面孔后面有一颗善良而平和的心。薛紫鸢觉得这家人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胡大姐回来了,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个家,所以,这些天,她努力地帮着胡大姐做着事情,尽量让老太太开心,也让李翰轩满意。

这天,又是周五了。原来的周五常常是李翰轩出门打高尔夫球的日子,但这一天他没有去,也没去上班。上午十点了,他还在书房。但也没见忙碌什么。

李翰轩叫薛紫鸢,“紫鸢,请你先给我泡一杯茶上来,好么?”

薛紫鸢正在抹桌子,“好!我马上!”

李翰轩正出书房门,“对了,不用端进来,就放在休闲厅的桌上吧!”他今天没像通常出门时候那样西装革履的,而是很随便的家居服,这是薛紫鸢少见的装束。

薛紫鸢心里想,这翰哥最近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能够感觉到,李翰轩精神状态好斗志力旺盛的时候,整个儿精神状态都不一样,像这样完全放松地把自己留在家里,说明他想很私人地过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清扫一下自己内心的微尘,是最讨厌别人去打搅的。

这不,李翰轩双手抚了抚自己的前额和双眉,揉搓了一下太阳穴,坐在了那架乳白色的钢琴前面,掀开盖子,用右手手指头轻轻地从琴键上滑过去,一连串清脆的音符就跳了出来。接着,便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去。

薛紫鸢特地为李翰轩沏了一杯“碧潭飘雪”。她始终觉得这“碧潭飘雪”与别的茶相比有着别样的美丽,适合在轻松的时候慢慢享受,那份清新馨香如温柔的细绒毛拂过心灵一般服帖。薛紫鸢一边上楼梯一边不经意地说:“翰哥,陆羽曾经说茶是‘南方之嘉木’,确实,南方有著名的洞庭碧螺春、西湖龙井之类,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四川的花茶味道独到,即使古代那些所谓的高雅之士不屑于喝花茶。”

“陆羽说的南方当然也包括了我们四川。他不是说‘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吗?呵呵,紫鸢也知道古代的雅士是不屑于吃花茶的,看来翰哥确实是俗不可耐啊!”他没想到紫鸢会说陆羽,会说“南方之佳木”,内心很意外,也很惊喜,没想到紫鸢内心也是不俗的,但李翰轩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对薛紫鸢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一层。

薛紫鸢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纠正,“不是,不是。我可不是那意思。不是说花茶的出生就源于商家隐藏什么嘛。我怎么敢说翰哥不是雅人。哦,你说的对,西南也是南,估计陆羽也是这个意思。”

“呵呵,机灵鬼。”李翰轩笑着接过薛紫鸢的茶,“想来,你也知道花茶的历史,谁叫你来自茉莉之都呢!”

李翰轩品了一口薛紫鸢端上来的花茶,然后,深呼吸了一下,双手触键,流畅的旋律就如清水一样流淌在整个房间。回荡,回荡……紫鸢听出来,那是自己也喜欢的名曲《走进沙莉花园》。李翰轩弹得很安静,很沉醉,很优雅,能感受到他的内心很平静,很轻松,很惬意,但渐渐地又有了某种迷失,某种惆怅,某种不能遏制的忧伤,甚至痛到极致。薛紫鸢能从流泻出来的每一个音符感受到李翰轩心里的起伏变化。谁说,言为心声,原来这琴声也为心声!

紫鸢听得有些陶醉,居然忘记了要下楼。她正想,这曲子能像自己收藏的那版本一样,有笛子和箫合奏着,效果才更妙。却见得李翰轩把手高高扬起,再顿下去,来了一个很不和弦的结尾,但根本不是《走进沙莉花园》结尾部分那种渐行渐远飘渺得令人销魂的尾声。这不和弦的结尾把薛紫鸢紫鸢吓了一个激灵。她诧异地看了一眼李翰轩,不知道李翰轩的心情怎么从平静如水突然间变得急风暴雨起来。

薛紫鸢想,这个人真就这么变化无常么?亏我内心还那么欣赏你!晕,就讨厌你这变化无常的坏脾气。她估计到李翰轩大概又要发作什么,如上次那钢琴事件一样,自己可消受不起。她吓得嘬了一下嘴,鼓了一下俩腮帮,吹了一口气,正想着赶紧下楼去。

“紫鸢,不许走!”李翰轩突然低沉着声音说。

“哦,什么事么?”紫鸢立即停住。

“我叫你不许走!”

“我没走,我正站在这儿呢!”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我是说,叫你,不——许——走!”李翰轩强调着。

薛紫鸢才突然明白,李翰轩是让她不要离开李府。

“我,我,我说过我要走了么?”紫鸢嗫喏着。紫鸢前两天刚给老太太小心地提起过有要离开的意思,因为她收到了新航线中学的通知,她被录用了。

“你没有准备走吗?”李翰轩不容置疑地反问,“你把什么事情都做得那么完美,似乎要作一个完满的总结似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到哪里去?你找到别的工作了吗?你要走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吗?没经过我的同意,你怎么就打算着要走?”

一连串的问话使薛紫鸢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回答他的哪一个问,于是,杵在那,停也不是,走也不是。

“回答我话啊?”李翰轩的声音高起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么?”

“我——我——你——你——”紫鸢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里想,你怎么居然再补充了一个问,叫我怎么回答?

李翰轩没等紫鸢回答出什么话来。他站起来,重重地把琴盖子合上,“我要出门去,今天,你自己安排吧!”

李翰轩着了白色的休闲短袖,浅灰色的休闲长裤,夹了那黑色的小包出门去了。

今天好早,老太太就让胡大姐陪着自己去宝光寺吃斋饭去。

薛紫鸢一个人对着这偌大一个空间,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很空,空得没有着落。这时候,这整个李宅里,除了自己这个活物,就只有鱼缸里的九条金鱼和在脚下绕过来绕过去的白色萨摩耶犬“兮贝”。她心里一直很诧异为什么老太太不让自己陪着她去,而是让胡大姐陪着去了。

她思忖着,走过去逗了一下金鱼,也感到很无趣,就招呼了兮贝,“兮贝,跟我到后院去。”缓缓地行到后院子里,把兰草移到背阴处,把垂下来的绿萝整理了一下,就再也找不到可做的事情。

于是她返回到客厅,再看看这空荡荡的大房子,突然觉得这整个房子里装的全是寂寞,全是惆怅,全是若有所失,自己如像那只萨摩耶一样被丢在了这里,无人疼无人爱。是的,她是要走了,她不敢很直接地告诉李翰轩,她怕他不同意,所以,先很试探地告诉老太太。看来,老太太是把这个意思转达了李翰轩,才会有他刚才的那一顿无明火。薛紫鸢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来解决留与走的问题,她对这里和这里的人也是那么的留恋。

薛紫鸢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把头发放下来,梳直了,再披在身后,换好衣服。她想出门去走走。

出了房门,轻轻关上,四下里望了望,没有可去的地方。于是,走到饮水机前,用了自己的深蓝色玻璃小杯,泡了一杯茶,也是“碧潭飘雪”。她仔细地端详着小杯子里的茶叶,微笑了一下。呵呵,这蓝色的玻璃杯子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不管什么茶叶放在这个杯子里,泡出来的茶汤都那么好看。虽然她知道这“碧潭飘雪”原本就是好的。

端了茶杯上到休闲厅,走到钢琴前,右手轻轻地掀开盖子,抚摩着那白色的琴键,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些黑白的琴键,弹出来的居然是《走进沙莉花园》中的一句。她惊醒了,责怪自己,怎么可以去动那琴,怎么可以弹出那曲子,她想起那天的钢琴事件李翰轩的暴跳如雷还心有余悸。但她又想了想,管他呢,这家里也没人,弹了一下又怎样呢?而且,自己就要离开了,真实一回可不可以?想着,她索性坐下来,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舒了一口气,定了下神,缓缓的,缓缓的把那首自己最喜欢的《走进沙莉花园》弹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李翰轩了,真的喜欢了。但是,也许,人家不是真喜欢自己,自己怎么能表现出来。她这样想着,就把自己的心思和感情都投入到双手弹奏的旋律中,把自己对李翰轩的欣赏和自己内心的惆怅揉进这迷人的音乐中去。那舒缓而空灵的音乐再次在这个空间里回荡,如流水一样把整个屋子洗了一遍,也把人的心灵洗了一遍,洗得更加柔软、更加惆怅起来。

薛紫鸢不知道,因为她的沉醉,忽略了院子里早站着的一个人:李翰轩。

李翰轩原本想到别墅区的休闲会所去打打桥牌,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昨天,母亲叫自己到她的屋子去,含蓄地告诉说,紫鸢可能要离开了。老母亲提醒到,如果真喜欢,就抓住。所以,今天出门去却特地把紫鸢留在家里。

老太太是个细心人,她怎么能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这些日子以来,她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对紫鸢的神情,很是欣慰。已经好几年了,虽然儿子身边有过不少女人,但始终没看到儿子对书娴以外的女人这么用心过。而自己也中意紫鸢,也许紫鸢出身不是高贵,身份寒微,但心地善良,而且懂事,心细,体贴人。儿子这样的年龄,还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不就是找一个能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么。那些富家小姐自己还照顾不过来,怎么可能照顾翰儿。家里不缺钱,不一定要找一个有钱有地位的。找媳妇要看本人的,不是要看她的家世。而且,老太太也能看出紫鸢是喜欢自己儿子的。

李翰轩去会所的路上,想着母亲早晨出门前说的话,“紫鸢也可能是喜欢你的,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傻丫头,也太朴实了。”他一边想,一边把手插到裤包里,咦,手机呢,全身摸索了一遍,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是忘在卧室,于是,放弃了去会所的想法,况且,内心里确实是牵挂着紫鸢的,因此,转了转就往回走。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家里传出了钢琴声,开始,李翰轩以为是薛紫鸢放的音乐,但走近一听,那是自家屋子里传出来的钢琴声,正想推开客厅虚掩的玻璃门,却看见紫鸢坐在钢琴前,很沉醉地弹奏。

这一看把李翰轩吓了一跳,李翰轩甚至恍惚地以为是书娴在。

李翰轩想:紫鸢是会弹琴的,而且还弹得那么好?天啦!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他退后一步,立在院子里,没有进门来。他越来越觉得薛紫鸢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她会用普通话声情并茂地讲故事,她懂《罗摩衍那》,她会欣赏《走进沙莉花园》,她还会插花,她知道陆羽的《茶经》……紫鸢,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这机灵鬼,怎么就那么让我着迷?那天去学校面试的身影是你吗?但我随便翻看了一下名单,似乎又没有你。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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