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磊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形，那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也是段磊段淼毕业前的最后一个长假，段磊和段淼高中同学聚会回来，一推开家门，客厅里，爸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而妈眼睛通红，并一直在抽泣。客厅的桌上摊着段淼的日记，以及段淼和李谨的亲密的合影。
“轰”，段磊只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而段淼见到这阵势，也震惊的呆立当场。
“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待段淼回过神来，日记本就照着段淼的脑门子飞了过去，“你这是想你爸想我死呢？啊？你是不是要我们抬不起头来，才甘心?啊？”
妈妈越说越激动，而爸爸依然闷头在抽着烟。
段磊刚要帮段淼说点什么，“噗通”，段淼跪在了客厅的地上：“爸，妈，本来还想能瞒多久是多久，但是既然你们知道了，我就不隐瞒了，是的，你儿子我喜欢男生。”
“啪”，一直没说话的爸爸终于发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个混账东西，怎么和你妈说话呢？还有你，做哥哥的没做哥哥的样，凭你哥俩的关系，你早就知道了吧？帮他瞒着。好了，纸包不住火了，你看你妈气的。”
“这是什么啊，这是变态啊，变态啊！”妈妈继续哭喊着，而段磊段淼能做的只有沉默。
爸爸听到变态两个字，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小芸，变态?你说你儿子变态？你好歹还是人民教师，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他杀人了，还是犯法了？又或者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你怎么了？儿子喜欢男的还给你长脸了是吧？你们是要把我逼死，是吧？啊？有哪个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他这样，他这样，你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啊？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段淼看到妈妈歇斯底里的表情，这一刻，反而显得异常的平静：“妈！你可以说我变态，也可以说我丢脸，都没关系，毕竟我是你生的。但是千万不要说我们要逼死你，或者说你死了算了，好吗？妈，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就是这样了，你难道要你儿子去死吗？”
段妈妈听到这些，怒极反笑，指着段淼连续说了三个“好”字：“那你就给我改过来，和这个男孩子彻底断绝来往，真不行，你跟妈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不行，你跟我去看精神科。我就不信改不过来。”
段磊和段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心理医生，精神科？
“妈！你认为淼淼这是精神病？你…”，“段磊，你少说两句，和淼淼先回房间！”听见段磊继续还要往下说，爸爸皱了皱眉，打断了段磊的话，示意段磊赶快把段淼带回房间，妈妈这边先沟通着。
“段淼，你给我好好想想，开学前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否则你就存心让你妈去死。”回房前，妈妈的声音再次从后面响起。
那一晚，主卧里不时传来爸妈争吵和哭喊的声音，而段淼蜷缩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淼淼，能不能把烟灭了？”长这么大，段磊第一次看到段淼这么绝望和不知所措的表情。这个弟弟永远是嘻嘻哈哈，乐观豁达，在和他们坦白后也曾没心没肺的和他说：哥！如果爸妈也和你一样接受我的身份，那我过年是不是可以把李谨领回家，丑媳妇见见公婆了？
现实是残酷的，“哥！我真要去和妈看心理医生、甚至精神科吗？如果不去，看着妈这么伤心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段淼将最后一根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声音无力而沙哑。
段磊只能保持沉默，他能说什么?让妈妈不再伤心，段淼就要去看心理医生，让段淼可以走自己的路，那妈妈就会伤心难过甚至绝望。
“或许，爸爸会说服妈妈的吧！”听到段磊这句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段淼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认为可能吗？首先我们不知道爸是什么态度，即使爸可以接受，妈呢？哥，你认为可能吗？摆明了我不改过来，就会要了她的命似的。”段淼狠狠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改！我怎么去改啊，这不是我主动去选择的啊。”
“Don’thesitatenomore,nomore…”,李谨的电话划破了房间里压抑的沉默，段淼深深的吸了口气，打气似的努力的笑了笑，接起了电话：“喂！还没睡呢？”
“这不等你老人家电话吗？聚会结束，到家了没啊？没你这个报平安和晚安的电话，睡不着啊，命苦啊，本少爷可被你深度套牢咯。”电话里李谨一如既往的调侃着段淼。
段淼想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听到李谨的声音后，整个人彻底的崩溃，开始抑制不住的痛哭，却还要努力压制声音以免爸妈听到。
“喂！淼，你怎么了？淼，你说话啊。”听到一向乐观，仿佛天塌下来有他扛着的段淼竟然如此失态，电话那头的李谨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面对段淼的泣不成声和电话里李谨的焦急，段磊接过了电话：“李谨吧，段淼没事，他现在在家呢，我爸妈知道了他和你的关系，所以…你先睡吧，让淼淼静一静好吧？”
“嘟嘟嘟嘟”，面对电话那头挂断的声音，李谨整个人彻底的瘫软了：淼会没事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