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元宵节还似以往那样,简单、隆重、单一。晚上的时候,零星飘着点小学,街上拥挤的一片,几家数得上的有钱人买了些烟花,集聚在一片空地上燃放,好像在宣称,过了一年,我还是那么有钱。小木不禁想起了子飞,皱着眉头,在说这也叫放烟花的样子,觉得眼前这些自以为是的有钱人十分的可笑。
不大的孩子们挑着灯笼,已经见不到那种燃蜡烛的了,大人们小心地在后边跟着,见到了熟人,就打声招呼,走在一起,一起看烟花。不过,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得,出来的人都是一个方向,再加上烟花都是在天上的,所以大家也很谦让,不在乎谁在前谁在后,很是其乐融融。
小木认得些几位,但从来都没说过话,就一直延续着自己的风格,沉默少言地跟在郑父郑母的一旁。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小木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关了机随便塞到了包里。
烟花永远都是亮了就灭,恍惚间,小木觉得郑父郑母的背有些倾斜,走路也变得很是小心,两人还是斗嘴不断,为了这个东西该不该买,该往哪边走吵得有滋有味。小木觉得看下去肯定又会满心的伤感,不忍再看,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自己先回了家。
少了两个人,家里就显得十分空荡,比暖黄色还要重的那种黄色软绵绵地打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每个单位时间被拉长了一般,过的就像泡进水里的海绵,小木把自己整个扔到了床上,斜着脑袋看着窗外的世界,好多人的名字一一印在了空气中。
那些人就如同自己的过往,随着时间的冲刷,变得圆滑,棱角不清,最终变得模糊,成为一堆堆没有温度的名字。
小木闭了眼,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下了床趴在地上,推开床底下最外边的箱子,从最里面拉出了五个满是尘埃的箱子,尘土飞扬,呛得小木连续咳嗽。
撕开上边的胶带,里边的纸条水滴般膨胀出来,小木拾起来又塞了进去,从厨房拿出了打火机和一个废弃不用的铝锅,把箱子里的纸条全部倒了进去。
火苗烧的小木的脸暖暖的,重鹅黄色的房间又多了一抹红,小木抽出其中的几张,看不到几句就又扔了回去,空气弥漫着烧着的味道,小木起身开了窗户,对流的空气把火苗吹得很高。
郑父郑母回来的时候,小木窝在被窝里睡的神不知鬼不觉,压着的枕头湿了一片,房间里有种诡异的肃静。郑母看不到小木,吓得慌张,打了他的手机才发现他在被窝里,郑父也松了口气,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语气说着,“我就说嘛,你就不用着急,那么大的孩子了……”
郑母坐在床角的一边,哭的稀里哗啦,郑父坐在客厅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窗外的烟花还在放。小木记得,那晚睡的很安静,只是梦里的花儿似笑非笑地看着手里揪着一根线的自己。
第二天早早地吃过饭,小木便提起行李要走,他看到郑母眼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以为又是他们吵架,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不想多问。
因为路面不好,害怕坏了箱子,他们提着行李一直送小木到车站,郑父郑母看着小木转过身的背影,被枯燥的太阳拉的很长,树上稀沥沥地滴着融雪,小木逆着阳光,挤着眼睛,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车子很破,司机踩次油门,窗户就欢呼的抖一次,座位也很脏,不过,这段时间,路上警察查得紧,司机也不敢多拉客,加上衣服少了许多,车内不算拥挤。小木塞上耳机,音量调的温和,选了随机播放。
再次踏上Z市,小木倒觉得自己焕然一新,一种焕然一新的心境。究竟新在哪里小木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种兴奋,一种再来一次的兴奋。
在路边的小摊里买了瓶矿泉水,换了零钱,挤上了公交,本想把剩下的钱整齐的放在钱包里,小木笑了笑,随意地塞进了裤兜里,车里开的凶猛,Z市独有的公共汽车的焦躁不安与狂妄自大。
花费了差不多从小木家到Z市的时间,小木才从车站到了学校。因为提前一天的缘故,学校里人还不多。门后空荡荡地广场刮着后冬天时代的风,一块木板吹在风里落在小木的脚下,“百年G大,禁止野战”。
小木踩了上去,抬着头望着对面还在加紧施工中的图书馆,真想有谁突然蹦出来喊出自己心中的潜台词,“G大,我又来了。”那种对未来势在必得的腔调。
寝室里还是空无一人,小木放下东西,开了窗户,推上电闸,拧开水闸,拿着扫帚里里外外扫了两边。尔后,收拾了自己的床铺,全身心地躺了进去,一种属于自己的温暖。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一阵开门声很是扫兴,子飞提着个笔记本,还吹着个口哨,看着象是他爸向他求饶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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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丫的干什么啊?刚要睡着。”
“嘿,你怎么来这么早啊?”子飞很惊讶,却也挡不住自己的兴奋。
“想你呗。”小木打趣地说道,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就贫吧。”子飞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小心地打开。
“用不着把,也不是买不起这么一个笔记本。”小木伸手去碰,被子飞给挡了回去。
“你懂什么呀,这是情侣的。”子飞孩子一样对小木显摆着,又护的严实,不让小木碰一下。
“妈的,真腐败,送礼物送一笔记本。”小木一阵羡慕嫉妒恨,“你去接薛冰了?”
“嗯,算你还聪明。”子飞打开笔记本,插上U盘,“我们也刚到学校。”
“让我查一下成绩,我在家忘查了。”小木搬着椅子在子飞旁边坐了下来。
“你等会,这看照片呢。”子飞简直是亢奋了,手指飞快地打开着U盘,里面全是薛冰的照片。
“薛冰小时候还挺漂亮。”
“现在丑嘛?”
“就那样吧。”
“你就嫉妒去吧。”
子飞每张都看上差不多十秒,小木也一张张跟着看。里面有薛冰小时候的照片和假期的一些照片,一路看来,一丫头成了一女大学生。
“怎么没有她和她爸妈的合影啊?”小木看了这么多张,有了这个疑问。
“不知道,不喜欢和别人合影被。”子飞只顾专心看着,“她不和我说她家里的事。”
子飞不再看的时候,小木趴在桌子上睡的口水横飞。
“你丫做什么梦呢。”
“几点了?”小木揉着眼睛,无辜又可爱的一无所知。
“四点了。”
“四点了?!我说你丫看了几遍啊?快给我查查成绩。”小木依旧记得自己耐心等这么久的原因。
“行,自己输密码。”子飞打开网页,腾出地方,让小木够得着键盘。小木输过之后,又小心地擦了擦计算机。
“丫总有一天我给你从六楼扔出去。”小木凶狠地鄙视着。
“你敢了,我就搞死你。”
小木看了下荧幕,脸上烧得通红,两门必修没及格,一门选修没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