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G大的新闻与传播学院在今年刚刚进行了改革,本来学院内下属的三个专业:广播电视新闻学、广告学和播音主持是分开招生的,可是,今年这学院是按照新闻与传播学类招生,广播电视新闻学和广告学合并招生,在大二的时候再次分流专业,院方声明说:这样可以让学生有一年的时间去熟悉各个专业,能够做出更好的选择。于是,大一期间,小木这一级学生便要学习广播电视新闻学和广告学这两个专业的课程,课程之满让小木高中的那些朋友们难望其项背。一周25节课,每节都有90分钟,周六周日都未能幸免。
晚上上课回来,小木被少隆和正启拉去拿英语耳机,小木本想月黑风高,是一场凶多吉少的交易,担心被宰。谁知,到了学院的行政办公楼就停了下来,有一人在那清点着耳机数量,并让各班排队站好按顺序领取。那人小木是认识的,是学院的学生会主席,负责学院大大小小的事物,深受老师喜欢。因为是在一班,小木他们第一个领了东西,正要走,正启被主席喊了过去,少隆和小木便在旁边等待。主席和正启二人在鹅黄色灯光下勾肩搭背,神情严肃。听到主席一声,请同学们站好排队的号令后,小木看到正启跑了过来。三人提着一群耳机在学校未完工的工地旁穿过,朝寝室走去。
走到寝室前边的路口,正启让少隆和小木先回去,自己把女生的那部分耳机送去。到了寝室楼下,却正好撞见薛冰在那站着,少隆便上前打趣地说:
“正启这阵风把你吹了过来,你这阵风又把正启吹了过去啊。”见薛冰不解,少隆又解释道,“正启去给女生送耳机了。”边说边举着耳机让薛冰看。
薛冰一阵恍然大悟样,又翘了嘴角笑了起来,“那我这阵风就在这等着吧,别两阵风又跑偏了。”
小木在旁边只笑不语,在小木看来,不熟悉的人面前,笑容就是最好的语言,其实,他也不知道和只见过一面的薛冰说些什么,就听着少隆和她相互调侃,也觉得十分有趣。
“耳机发过之后,你们准备怎么请客啊?”薛冰这句话却使得少隆一脸通红,而薛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着收口,又一时间找不来其他话题,小木一头雾水,可也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一时间气氛犹如一大拨僵尸正在靠近的紧张,正当薛冰希望来一个豌豆射手把这僵尸临近的气氛消灭的时候,正启从后边一把抱住了她,薛冰一声尖叫吓得少隆和小木差点变成了僵尸。周围人纷纷侧目,四人异常尴尬。少隆便拉着小木先回寝室,把尴尬留给了正启和薛冰。
小木脑子中一直思索着耳机和请客之间有什么联系,少隆则一直想着如何像小木解释耳机和请客之间的关系,心里又怨恨薛冰大嘴巴。薛冰也想着如何向正启解释自己2神附体说错的话,正启想的却是如何把薛冰带到幽暗的地方,痛快索吻。
好在小木是个喜欢自己研究事情的人,省去了让少隆这么一花样美男打着解释的名义说谎。回到寝室,一阵刺鼻的酒精味道迎面而来,让平时只与啤酒打交道的小木也有点飘飘忽忽。少隆表现的大为夸张,把耳机扔在门口,掩着鼻子打开寝室的各种窗户,连独立卫生间的小壁窗也不留情,犹如愤怒的小鸟附体,还非要找出猪头。
酒精味道被氧气冲散之后,小木才发现“霸道”在床上睡的一塌糊涂,身上还抱着个酒瓶,这让小木厌恶到了极点。小木从小就厌恶喝酒,郑父和郑母闹离婚了十几年,酒精一直在怂恿。小的时候,每次郑父喝过酒在小木面前赤裸裸地暴打郑母的时候,小木就躲在自己的屋里不敢出声。现如今,郑父郑母两人虽然不再有以前那种肢体扭打的情形,可还总是为了喝酒的事吵来吵去,只是在小木面前极大地收敛。再次猛烈地被酒精的味道包围,小木难过中深深地厌恶。
少隆看到猪头在床上明目张胆的睡觉,也真想撞破天花板,灭掉猪头。此刻,小木与少隆算是统一了战线,可惜一个胆小如鼠,一个身居要职,都不好暴力起来。就又跑到隔壁寝室分发耳机。
小木最后也最终知道关于耳机的秘密,学生会负责进货,各班班委负责销售,利润分层。小木还被周围人嘲笑连这都不知道,小木也觉得不可思议,令小木更不可思议的是大家明明都知道,还都努力配合被搜刮。顿感学院和谐的局面被自己的想法打扰了灵气,自己因觉悟太低,格格不入,所以被蒙在鼓里。小木虽做过六年班长,也从未遇见这等好事,也从来不曾想,本来在自己心里是为学生服务的学生会,原来也做勾结基层干部,共同搜刮学生的勾当。对学生会大为失望,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被不可思议的事实重重欺骗,深深腐蚀。小木也自嘲学院出了“耳机门”事件。
周末和乔雪相见,对她提起“耳机门”事件,乔雪也先是惊讶,后又劝他去慢慢接受,大家都这么做都知道那就很正常,没必要自己一个人生不必要的气。小木也觉得很有道理,可又总觉得,在身边无论多么平常的事,发生的次数再多,不对还是不对。不过,在一星期才见一次面的乔雪面前,小木也不想一直说这不愉快的事。便又拉着乔雪轧马路。
乔雪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乔父在当地开了个饭店,生意也总是不错,每月也给足了乔雪零用钱。相比之下,小木的钱包就显得寒酸许多。小木甚至连约乔雪看电影的钱都省不出来,上次出去旅游乔雪也出资不少。乔雪让小木不要因为钱的事跟她算来算去,心里难过。小木刚开始的时候也幼稚地认为,以后自己赚够了银两,好好对待乔雪,就能够弥补现在乔雪为了自己花钱。可是,渐渐地小木怎么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小木和乔雪的周末活动就只剩下了轧马路。乔雪也只是默不作声,陪着小木在Z市各条街道上走来走去。走累了就找辆人少的公交代步,绕着这座城市,划过时间的步履蹒跚。
小木也想过做些什么事,能够很快地挣一大笔钱,带着乔雪去看电影,吃大餐,high游乐场,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陪着她一起开心。再不用她陪着自己一起落寞。小木试着写书,凭借自己多年的读书经验,小木一直坚信会出了一本书,并且赚的个腰缠万贯。从高中以来,小木就写了七、八部小说,可是每每写到近万字,就如孕妇难产,胎死腹中,好像习惯性流产。再加上中国出版界的版税现状,让小木深深受挫,也渐渐放弃了出书致富这一想法。又加上耳机门事件和编排不合理的课程,使得小木对大学不抱希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起来。
程子飞自从那次寝室醉酒之后,变得更加神秘起来,经常是看不到他,连晚上都不在寝室。小木倒也觉得舒心,和少隆、正启过得也算和睦,翘课了就在寝室里睡觉,睡不着了就下楼吃饭,吃过饭在阳台上发会儿呆,继续上床睡觉。出勤那边有正启和少隆顶着,逃课也渐渐成了习惯。只是发觉和乔雪的电话越来越少,通了来电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
李启铭肇事案的当天,小木、正启和少隆狼嚎着“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我爸是李刚”、“床前明月光,我爸是李刚”回到寝室,发现“霸道”居然坐在椅子安安稳稳地看书。虽然都很惊讶,但又都觉得不关我事,继续着狼嚎。少隆和正启表演很是过火,两人你一句“你爸是李刚”他一句“你爸才是李刚”看得小木笑的抽筋,加上想故意冷落“霸道”,小木笑的更是夸张。在正启和少隆重复几次之后,“霸道”终于忍不住了,把书狠狠地摔倒地上,几张书页被扔得零散。
“你们别他妈的骂着李刚又想做李启铭。”“霸道”的眼神环绕着他们三个,说的字字清晰。
小木吓得合上了嘴,少隆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正启反应了一会,觉得太没面子,“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做李启铭?”
“那你别他妈的做班长的时候还卖耳机。”一句话把正启憋的脸上发烫。
小木虽对“霸道”如此暴力的发怒十分害怕,但看到自己的大腿也正好合他胳膊的尺寸,不禁咽了口气,又觉得他说的话又不无道理。少隆和正启就像一直鼓吹自己是慈善家的人突然被铁证如山地说做是诈捐的伪君子,虽不好再说什么又一肚子被纰漏过后的生气,同时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四人在轮廓分明的寝室里混乱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好长时间没有变化。小木实在是忍不住一动不动,就上了床,好让自己不与愤怒、不合,难堪等糅合的空间一个水平面。程子飞也拾起摔破的书继续读了起来,少隆手指推了正启一下,示意他回去自己的地方。四人无言的继续维持着糅合空间留下的尴尬后遗症。
小木这个时候深深地想起了乔雪,发了短信之后,却没有回信。等不急的小木打了过去却被客服标准的普通话告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又记起来,自己的确有好长时间没和乔雪联系过,仿佛一段精美的电影被剪掉了一段,让人觉得上一段的剧情有点陌生不合逻辑,小木怀疑着,自己曾经是不是那么的爱乔雪。上网聊天,想聊的朋友们不是灰色头像就是没有回复,剩下的就是除了问候天气什么都没得说的,小木突然感到悲哀,一时间感到自己丢掉了整个世界,想和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全部的烦心事,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他们早就睡了觉。有些东西自己平常无视存在,甚至对他们感到厌恶,可突然意识到不在身边的时候,后悔、自责和寂寞都化作自己的模样,张开黑暗的嘴巴把自己吞没。是自己毁了一切并以毁灭的形式提醒当初的存在。
那晚的情绪持续了好长时间,也渗透到寝室的日常流转之中。少隆和正启由于是子飞矛头直指的人,也因此关系更加紧密。小木却不知为何,有意地和少隆、正启保持了距离,对极致厌恶的“霸道”产生了好感。
在小木给乔雪短信的第二天,乔雪给小木打了电话,问他有什么事,小木被乔雪官方的语调陌生的一时想不起来说些什么,草草的挂了电话。小木再次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相爱了三年,那让人嫉妒的大手拉小手一前一后的画面渐渐模糊,不真实。小木决定和乔雪好好地谈一谈。
周末见面的时候,从来不化妆的乔雪刷了长长的睫毛,画了眼影,眼睛看起来更加漂亮,可又感觉不在她的身上。还穿了长长的高跟鞋。陌生的感觉再次拉远了距离。小木无言的在前面走,乔雪在后面默不作声地跟。走到平时吃饭的小店,小木径直走了进去,乔雪在小木的对面坐了下来,小木照旧为两人点了饭菜,乔雪却把自己的那份换成了紫菜鸡蛋汤。
“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
“我在减肥,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我刷睫毛画眼影你也不习惯吧?”
乔雪的情绪蓦然激动了起来,小木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你吼什么啊?我就是不习惯,不习惯你刷睫毛画眼影,不习惯你穿高跟鞋,不习惯这样,怎么了?”饭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木音高八度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嘈杂声也顿时不见。
“不怎样!”乔雪推开桌子,踩着驾驭的不是太好的高跟鞋摔门而出。
小木追了上去,快要赶上的时候,乔雪突然转过了头,一张哭花的脸,十分狼狈。
“你不习惯,你一连几天不打一个电话,没有一条信息,我就要习惯!”
米兰昆德拉说,相遇是两个人的事,分手是一个人的事。那争吵是两个人相遇的继续还是一个人分手的开始?总有好多的情侣,一开始粘的热火朝天,慢慢地变成了三言两语,几天没有联系,最后,就像忘记了当初相爱的原因,没有理由地分了手,还笑着说,我们还是朋友。
小木拉过乔雪的手,低声说着对不起。街道上的人好奇又十分平常地看着这一对情侣,幸灾乐祸兴奋地藏在心中或溢于言表都是这两位主角的潦草背景。乔雪甩开小木的时候,也给了他一个耳光。之后,转身离去,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内疚,就如给他耳光那样。小木站在原地,打的发烫的脸上挂着顺着乔雪指缝掉下的泪珠,周围的人娱乐过后,在背景中消失的越来越快。
多年以后,小木如果回想起这一幕,人来人往的从身变擦过,自己刚被最爱的人打了耳光,爱情濒临悬崖,学业相当难堪,满脑的迷惑和彷徨,会不会也会像当时的自己那样不停地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乔雪既然这么坚决地对小木这样,那小木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乔雪伤心的事,小木不认为几天的不联系会引来乔雪这么大的愤怒。而乔雪的没有一点犹豫让小木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这种感觉就像一条钻进血管的虫子,全身隐隐作痛——你明知道自己给最爱的人带来了真真切切的伤害,却不知道错在哪里。
小木站在原地,看着乔雪逐渐淡出视野,不知道自己追上她,又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