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
“谢谢你小焰。”下班的路上，我发短信给赵小焰。
“无缘无故谢毛啊？”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赵小焰是有意弄了那个Party，她的主题也不在Single。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窜连了起来，其实很简单，她弄那个Party意在用来试探季秋晨对我的态度。为此她甚至间接利用了她表哥，我觉得我欠赵小焰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发了三个字过去，“季秋晨。”
“下次别发谢来谢去那么肉麻的短信，本小姐正喝水，你是想噎死我。”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一条，“忘记问你那天的情况，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老实交待。”
“太曲了，回去再扯。”
发完这条我把手机扔进包里。“嘀嘀嘀——”有汽车喇叭声在鸣。我一回头，门口季秋晨摇下了车窗。我偏着头，笑着走过去。
其实我并不事先知道季秋晨会来找我，因为他并没有跟我说。但是我的潜意识知道，他一定会在今天来找我。
季秋晨打开副驾驶的门，叫我：“林蔓，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说：“好。”
那副熟悉的海景前，季秋晨把车停好。
我们趴在栏杆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笑，有点类似傻子和傻子对上号的那种尴尬。几个人影在下面的沙滩上掠过。我知道那是季秋晨的朋友，但我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我疑惑地转过头想问季秋晨他们怎么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出口，耳边就传来一声很大的音响，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的声响，几十个烟火绽开的礼花在空中争先恐后地一边奏着奇妙的声乐，一边又跳着美艳的舞蹈。
我突然想起来了季秋晨写在校刊里的那首《火树银花》的小诗：
花开一夜荼靡，
花盛一世璀璨，
花谢一树槁然，
花落一地凄零。
我收起一脸的惊愕，静默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火树银花不夜城，和映照在这个火树银花不夜城里的男子，没有流水落花的哭啼，也没有绣幕芙蓉的一笑。那种安静类似年老者的徜祥死一样地淌在我的脸上，让我什么表情都做不了。
烟火放完了，傍晚的天空渐渐沉寂下来，只剩两三颗微弱的星光还留在F城的上空，没有零落。一切都像在梦游，极不真实，但却是真实。
季秋晨轻声而坚定地看着我说：“林蔓你做我女朋友吧。”
煽情，浪漫，虚张，却不虚假。我似乎看到，有一些深埋废墟的真心渐渐绕过墙垣，生根发芽，在我心脏的谷底里抽出了枝繁叶茂的藤条。
“好。”
这还不够，不够真实，于是我紧紧地抱住他。
2011年3月27日，一个没有任何预告的夜晚，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告的，我变成了季秋晨的女朋友。
晚上，我给陶莱打了个电话，把我跟季秋晨在一起的事告诉了她。
陶莱一反常态，显得很是沉默。
我知道陶莱是不相信爱情的，很坚定地选择不信。在她看来，信奉爱情这件事儿，就像信奉外星人跟灵魂一同存在一样的荒谬。
那是因为，当曾经我还什么都不懂，而陶莱还在相信爱情的时候，这两个字已经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她。
陶莱说爱情是全部人类感情里最最恶心和廉价的东西。我知道，陶莱并不怎么看好季秋晨，甚至可能还有点儿厌恶他。陶莱见过季秋晨几面，还一起唱过我们写的歌，她老说季秋晨的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巨大的玩世不恭。
我跟陶莱说，“陶莱你放心吧，我看到了季秋晨的日记，他是真的喜欢我才会那样。季秋晨虽然对待世事很老练，但他有时候更像个孩子，他可能不知道怎么样来表达，不要去跟一个孩子计较了好吗。”
“但愿如此吧，希望他不会像那个混蛋一样——”
“你是说……杨阳？”
“还能有谁。”
我没有见过杨阳，因为那时候我还不认识陶莱，只是后来通过陶莱的述说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陶莱和杨阳是高中同学。他们的爱情故事大体就是这样：杨阳是那时候的校草，而陶莱是班花。两人从高一开始就暗生情愫，互相倾慕。通过从同学到朋友，再到高二时的一次牵手，最后成了恋人。可惜好事多磨，他们的事儿被班导知道了，因为杨阳无论是成绩还是家境都比陶莱好，再加上脾气不小，班主任不敢说杨阳，就跑去劝陶莱。高三的时候，陶莱为了让杨阳安心复习准备高考，就听从了老师的话，先跟杨阳分手。他们在分手的时候打勾说好了高考一结束就重新在一起。可是杨阳却背叛了陶莱，高考结束后，他就避开陶莱，跟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后来和这个女生一起，杳无音信地去了英国。
陶莱为此跑到海边去嚎啕大哭了一场，哭完了就一个人跑去bar喝酒。她说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了酒精的味道原来可以把一个人呛到流泪。后来陶莱又有过很多男朋友，但是，她再也不相信爱情了。陶莱常常拍着别人的肩膀说：谈恋爱的小朋友，千万不要信恋爱。
陶莱的微薄里永远都是她那句自编自撰的座右铭——感情的世界就跟一个糖果筑起的世界没两样，什么都保护不了。陶莱甚至曾经把这句话写在了便签纸上，当作座右铭贴在了她高三夜自习教室的后面来警示大众。第二天这句经典的座右铭就被她那个胖班导满腔愤怒地给扯成了尸体。
陶莱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在心里暗暗的生疼，这么好的一姑娘，杨阳那个混小子是脑门被夹了之后又被开水烫过了么，竟然会舍得放弃她。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不见则矣，如果人海中有一天让我撞见了杨阳那个混小子，一定代陶莱狠狠扇他一巴掌。
不，一巴掌远远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