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你是在警告我么?”
“可是我真的好怕,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夏姬说着,自己小声的啜泣起来,“我知道他有愧于你,但是你知道么,除了皇上赐婚的王妃外,他就没再娶了。他一定是在等你的。我会对小雅很好很好,那么,求你,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不要......”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打在怀中的琴上,发出细微的“铮铮”的声音。泪眼朦胧中,夏姬抬起头,看到墙上的画像,画中的的人儿似皱眉责骂她。
夏姬不由得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一狠心,把画像摘下,卷入柜中。
墙上就平白无故的多了一块空的地方,苍白的颜色和夏姬此时的脸色无异。夏姬想了想,从柜子里抽出另一幅画像挂了起来。画中是一个清瘦的女子,坐着抚琴,画的右上角用小楷写着:“夏姬”很明显与取下的画出自同一个画师之手。画中人物栩栩如生,顾盼间竟如活了一般。
懂行的人便知道,这是著名的宫廷画师康明所作的。
而康明,从来就没为民间的女子作过画。仅一次,那是在十二年前,洛都花魁大赛出了双魁。在阳山王李停云的请求下,为这史上第一对双魁画了画像,作画的地点便是在阳山王府。
夏姬想着,整了整衣服,擦掉了眼泪。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小心的摸出一个锦囊,把锦囊内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块玉牌。
玉色青翠,上面用镂空的花纹刻出了很大气的变体的“云”字,配上浮云卷纹,十分的好看。
夏姬把玉贴在脸上,冰凉的感觉从脸上传到全身。这种感觉她一点也不陌生。
自从那个叫文甫的男人死后,小雅对一次来找她,她开始有那种念头,就一直有这种冰冷的感觉出现在梦里,像是能吞噬人的冰窟。
梦里,雅就这么抱着琵琶站着,表情幽然,不怒也不笑。就这么望着她,似在责骂。然后,也有这么一种冰凉的感觉出现。
夏姬强忍住摔掉玉牌的冲动,颤抖着把玉牌放在唇边,浅浅的吻了一下。因为之前一直贴在脸上,玉牌现在隐隐有些温热,透过嘴唇传到心里。
夏姬闭上了眼睛,长睫上还挂着一些细小的水珠。她把玉牌收好,小心的放回枕头下。打量了一下房间,才唤来小丫头,让她们来帮自己处理伤口。
这是夏天,洛都还是歌舞升平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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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记得很清楚。那个叫秦宵的大夫用一种很悲悯的表情看着自己说:“那个叫夏姬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我不管她和你有什么关系。”离刚要开口,就被秦宵打断,“我只是要告诉你。你的全身筋骨都断了。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救你。”
“我同意救你了。但这不是什么好选择。”
“你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不会给你,而且,你发现了么,那个叫夏姬的女人也没给你选择的权利。”
“我一个人太寂寞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什么是寂寞么?你那么小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吧?真幸福呢。”
“我快要死去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人陪我走过这最后一年。我治好你,一年,一年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秦宵一直的说,一直的说。像是习惯,大概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不停的说吧,大概,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忘记一些东西吧。
没有互动,没有对话,这是怎样一个寂寞的人啊。
离隐约感到了寂寞像是浓稠的雾,争先恐后的扑面而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压抑,亦或是同情,他突然就哭了。
原来秦宵还是注意着他的啊。
秦宵低下头,像是研究东西一样端详着离的脸,然后凑得更近了,用力嗅了嗅。然后皱皱眉,伸出食指在离的脸上一抹,又和拇指相互揉了揉。眉头皱得更深了。
最后,她伸出小小的舌头,对着自己的手指舔了一下,问:“这是泪?”
也不等离的答复,嘟着嘴,帮离盖上被子,转身走了。
秦宵的个子很小,步伐却有些蹒跚,她身上有一些奇怪的香味,混合着药香,能深深地戳入别人记忆里。
她用隐约透明的黑纱蒙住了下半张脸,声音听起来比夏姬的要平缓,比阿白的要老陈。
这也是一处小院子,和玉霄山上的小院子很像。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门前种的是一棵很大的榕树。枝叶扶疏,阳光下能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榕树的绿要比梨树的绿要精神得多,大概是它不会开花的原因吧。
风吹过,树叶相互摩挲,有一种“沙沙”的声音。真的,闭上眼,仿佛就回到了玉霄山。然后,梨树下阿白披着衣服,头发被大风吹乱,有梨花瓣落在她的发间。然后她用手撩了撩头发,叫:“离......”
睁开眼的话,再像也不是那里。不知道阿白在远方,一个人过得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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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过的很不好!我在霾风山上的陷入一种极度无聊的状态,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终于有一天,我拦住了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的夏小正。
“喂。我说,你带我来这到底是要干嘛啊!”
“哎?大当家没来看过你么?”夏小正一脸诧异。
我摇头,大当家个毛球!我这几天别说大当家了,连人都没见过几个。当然,主要原因是,我这几天都专心待在房里。
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怎么可能敢出去。我每每忆起那个后来听说是叫大白的堂主的那一板斧,我真的佩服自己当时还笑得出来。
我能唬他一次,却唬不了他第二次。
所以,在被饿了一天后,开始有一个青年男子把食盒放在我门前。一般我都见不到他,有时碰巧见到他,略略点一点头。
那是一个极精神的男人,头发根根竖立,左眼下有一道深褐色的刀疤。他见我会很憨实的笑,样子有些害羞似的。
我想大概是个老实人吧,这土匪山上又没见过什么女人的才会这样。虽然他脸上有刀疤,但我总觉得他很面善。
我甚至猜想他的遭遇。人无聊的时候就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我猜想他是一个山下的哑巴,大概是被强迫来帮忙打杂的吧。
可是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回答。他只对我做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