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正在一旁小声的笑:“哟,阿白,你在发抖啊。”
我的脸“刷”的就红了。
“大当家的,总该给兄弟们一个解释吧。”在众人推来推去的目光中朴玉斗站了起来。
“好。我就给你们一个解释。”刀疤脸的大当家也站了起来,他说,“这位阿白姑娘,”他扯着我的手把我拉起来,“是你们未来的大嫂。”
太霸道了,没有一丝拒绝的机会。等我反应过来要挣脱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不是夏小正,这是一个身材健实的男人。他的臂力,不是我能挣脱的。
我还是用力的挣扎了一下,皱起了眉,想用到牙齿去咬了。
所以说女孩子还真是奇怪,无理取闹。我离开白家那么久了,那种大小姐脾气甚至仍未完全脱去。
在座的,除了夏小正,完全都呆住了。顿时鸦雀无声的寂静。随后,只寂静了一瞬间,随后就如同水滴掉入油锅中,细小的部分都吵吵嚷嚷起来。可是,这样的吵嚷喧哗和之前满是敌意的完全不同。大概是习武之人能感到“气”的存在吧。敌意消失了。
“原来是未来的大嫂。啊哈哈哈!失敬失敬。”大白率先抱拳对我说。
“大哥也真是会藏啊,现在才告诉我们,莫不是怕我们把大嫂吃咯?”朴玉斗也挠挠脑袋笑了,他真的不太会说话。
我都不知道如何辩解了。这时辩解也没有丝毫作用。
“大嫂”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我合眼吸气,淡淡的说:“叫我阿白。”大概是生气抓狂的前兆。
没有人注意我。还是“大嫂大嫂”的叫着。
只有一个人听到了,大概是只有一个人听到了吧,只有他注意到我了。
“听阿白的。以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刀疤脸这么说,打断了众人的喧哗。
其实,土匪们真的很好。他们喜欢你便是喜欢你,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时候就可以指着你的鼻子大骂。
他们对于尊敬的人,超乎常人的顺从。这大概就是一种“义”吧。是很多道貌岸然的人所没有的。我喜欢他们,我也喜欢这里。但是......
“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戳了戳大当家的手臂。好的,肌肉紧实,翻折到了我的指甲。我转身离开了座位,走向那个有温泉的洞穴,临走前不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刀疤脸也起身。众人正要叫。只见他手一挥,众人立刻噤声。然后他快步跟上了我。
“哦!”大当家一跟上我,回过头,身后就爆发出很大声的唏嘘声,弄得我本来觉得挺正经的事就变成不正经了,带了些小暧昧,我把头低下了一些。
待我们都进入了洞内,我触动了机关石。石门缓缓合上。把洞外的黑的白的光辉与喧闹隔离了。我看着很大的光条在大当家的身上缩小,最后缩成一小条缝在他的刀疤上。再然后,消失。
在石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们都陷入了暖暖的黑暗中,洞的尽头有暖暖的夏风吹进来,到不了我们这里,只是在另一头唱着“呜呜”的悲歌。不过,有些温泉的水汽,有些潮意。
远远地看见另一边洞口透出夜色,深深的蓝色。
“呐呐,瞧你急的,也不带盏灯,我可没带火折子呢。”黑暗中,传来一个打趣似的声音,“我去外面拿盏灯进来吧。”
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下,就有“哒哒哒”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有什么带动着耳边的风向我靠近,撩拨起我耳畔的碎发。
“别!”我伸手格开了要触碰机关的手,“我们到温泉那边就会比较亮了,今天有月亮的。”
我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另一边的洞口,也不知道刀疤脸的大当家是否看得到。我潜意识觉得,在事情没解决完前,谁也不要先出去比较好。
“好。那你慢点。这里黑,要不我扶你吧。”我听到一个略带磁性的低沉的声音,甚至还听到了因为带笑所以颤抖着的尾音。
就算是黑暗,也依稀可见,有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我们靠的很近,我甚至听得到他细微的呼吸声,衣料摩擦的声音,还可以闻到土匪所特有的一种混合了酒气和马饲料的气味的俗世的味道。我一直以为所有的男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只是从我离开白家以后,我才明白,原来,这是刀疤脸的大当家身上所特有的,和所有的土匪,所有的男人不一样的。
后来我才想到,马的饲料和青草的味道,我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辨别出来呢。大概是因为它们来自夏小正和刀疤脸的大当家的缘故吧。
我把手偷偷揣回袖子里,摸到了那条夏小正的丝帕,我一直忘记还给他了。
所以,我没有伸手给大当家。这种时候的虚情假意有什么用呢?我向前方望去:“大当家不必客气。阿白也习武,没有那么柔弱。”
可是,不知是不是黑得看不清路的关系。不算长的甬道,我们走了很久。像是相守的恋人的漫步,可惜角色实在是差距太大。
大概是真的看不清了吧,我只觉得足下一扭,整个人便向前扑去。只是很短的,很快的一瞬间,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陷入一个很厚实的怀抱。那种成熟的男人才有的怀抱,不同于少年的纤细单薄,像是父亲,这样的感觉一直封存在记忆里,不会忘。
直到现在,它们又被刺激出来。记忆刺激着感官,感官又带动着回忆。然后,我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有些不想离开。
那种,不知是慌乱还是激动地,心脏“嘭”的腾起来的感觉,像是把人丢到了云端,是不会轻功的普通人,软绵绵的缱绻倦怠和依赖的感觉伴随着刺激和......渴望......
待脑子恢复理智,伸手将那人推开,却无意触到了他的前胸,不是别的,衣襟里分明有一张火折子。
江湖中的人,怎么可能不带火折子呢。至于我,大概真的不能算是江湖人了。无论是白梨还是阿白。不过是个会功夫的女孩子罢了。
我习惯被人保护,习惯依赖家族,依赖他人。可怕的习惯。
因此不由得索瑟了一下。大当家大概是看出我的怪异和不快。尴尬的“呵呵”傻笑。
他说:“你看,都说这地方暗嘛,你又不熟悉,看摔了吧。”
我说:“谢谢你了啊。”我想要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却不自觉地用了平淡的语气,和山下的阴湖水一样平淡。
说到霾风山下的阴湖,那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