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么?”夏姬笑眯眯地说,“小雅去楼下拿些洛酒上来吧。”
她在刻意将离支走!我倏忽伸手拉住离的衣角。潜意识里,我不愿意和这个像狐狸一样精明的女人打交道。
离回头望了我一眼,笑了笑,走出门外……
咱们开门见山的说,阿白姑娘,你多大了?”夏姬温柔的问。
我并不吃惊她看出了我的女儿身,只是淡淡地说:“十六了。”
“可有人家?”
“我被仇家追杀,多亏了离,救了我。”
“笑话!”夏姬突然拍桌而立,“你不过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小雅才九岁,你想怎样?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姑娘是大家小姐出身的吧?你和小雅在一起,只会拖累他!”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了。睁大眼睛看着夏姬,这个人,她,到底想干吗?
“拖不拖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离他自己也愿意跟着我。”我转头,抬眼看她。
“好,好......”夏姬又笑了,她玉掌轻拍,“你知道离为什么要跟着你么?”说罢,她起身引我走向屋的里间。
很精致又惊艳的房间,格局有点像伺堂,四面墙上挂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图。
“这里都是坊里的红牌的画像。”夏姬指着其中一幅说,“这是小雅他娘。”
我仔细打量那幅画,画的右上角用漂亮的行书写着“雅儿”,画中女子,怀抱琵琶,眉色有些悠然,不是女子常有的轻轻的黛青。除此之外,女子除了略瘦些,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我惊呆了......
“离他娘并不美呀……”
“雅她本就不是靠美貌出名的,这里是乐坊,不是青楼,雅弹了一手好琵琶。而且做我们这一行的,只要有靠山就好。”夏姬神色模糊的看着画像,“你还没发现么?”
“什么?”
“你和雅当年长得一模一样!”
“那又如何?”我依旧平静得如止水。
其实我内心也甚为惊叹,原来,只是因为我长得和当年的离的娘一模一样。
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又不曾犹豫,转身走出里间,“呀,还真有点想喝酒~”我伸了个懒腰。
“阿白姑娘,我可以给你银票,你再去买一个仆人照顾你可好?我想要小雅跟着我。”夏姬的语气近乎恳求。
我不明白,为何她为离有如此的执念,但我对此也丝毫不感兴趣。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
“这些年,感谢您对离的照顾了,这顿饭算我请好,我们欠你的情,日后会慢慢还清的……”
我的话音刚落,门开了,离抱着一壶酒进来了。
饭吃得很沉闷,三人各怀心事。
不过,我才知道原来离的酒量那么好,而且,他小小一个孩子居然那么爱喝酒,洛酒性烈甚浓,我皱皱眉,勉强灌下一杯,却再也不敢喝了。
我其实爱极了洛酒的味道,却实在无法受那辣喉的滋味。
离开丽云轩前,我随夏姬到酒窖去取一些洛酒带回去。
我说:“以后每月初七你都派人送两坛酒上山可好?”
“两坛?你们喝得了那么多?”夏姬惊奇的大叫,伸手指了酒窖中几个大大的酒坛示意我。
“我们自有作用。钱几日后我会叫离送过来。”我摆了摆头。
“钱,你已经给够了。酒,我会叫人按时送去的。但是......”夏姬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我想要离跟着我,你没有办法照顾好他的。你只会拖累他。”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抱着酒坛子离开了丽云轩。
繁华被弃在身后,初夏的夜,我们和梨树在一起。梨树枝叶苍苍,轻轻的絮语。
清早,离就说自己要上山采药。我心中默默地叹息却笑着要他小心。
然后,他回来后,就开始捣鼓那些洛酒。
我看他把酒全部分成两份装起,然后用后山上飞瀑的水兑满,再加入少量配好的药材。
我愣愣的站在旁边,兑....兑水?
“离,你这是在干吗?”
“不告诉你,明年梨花开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孩子笑了,眼神明亮,酒窝深邃。
然后,他把数小坛酒埋在了梨树下。
像种下一个个小小的希望。这一刻,我突然对梨花开有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