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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闽中征发

送走众人后,无诸出神的望着渐远的马车。依依似乎看出端倪,遂坏笑道:“阿哥,池羽姐姐走远了哦。”“嗯…嗯?胡说什么?!”无诸掩饰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人家看?”依依不依不饶的问道。“哪有?…不过,很明显吗?”无诸掩饰不过。“哈哈,还说没有。不过,阿哥,池羽姐姐昨晚问了你好多事呢,还不要我告诉你。你很有希望哦。”依依笑道。“好了,别胡说了,走,我们回去吧。”无诸道。

“不要,”依依撒娇道,“阿哥,还记得昨天的那个叫卓离的吗?”“记得,怎么了?”无诸一脸茫然。“我听说卓离自幼父母双亡,从小由其舅父、舅母抚养,而其舅父生性懦弱,舅母为人霸道且势力,平日对待卓离异常严苛,时常不给他饭吃,还时常打骂他,而卓离自感寄人篱下,也只是默默忍受。昨日,卓离赢得了很多食物奖励,其舅母见到,突然对卓离大献殷勤,还说早就看出他有本事。于是顺理成章的把卓离的奖励占为己有,而当晚却只是做了一条小鱼给他吃。阿哥,你说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依依异常气愤的说道。

“你怎么对卓离突然这么关心了?”无诸笑道。“哪有?我只是为他感到不平而已。”依依脸颊微微泛红。“卓离,我怎么会不知道。”无诸说道,“卓离自幼与其舅母之女阿茵订有婚约,自其父母双亡后,其舅母瞧不起卓离,一心想毁掉婚约。而阿茵则不像其母,阿茵为人真诚善良,对待卓离也是有情有意,经常省出自己的食物偷偷的拿给卓离吃。两人可算是有情有义。”

“那我们去看看卓离吧。”依依活跃道。无诸皱起眉毛来:“他们家事,我们不便相问的。”“哎呀,走吧走吧。”依依说着便硬拉着无诸走了。而身后石牛、达鱼等人也只得跟着前往。

无诸等人来到一处干栏式房屋外,外有木栅栏围住,房屋边有一茅草屋。这里便是卓离舅母居所了。达鱼上前叫门,开门的是卓离舅父,听是君长驾临,赶紧跪拜,往屋里请。这是就听一阵笑声从屋里传来,从中走出一中年妇女,只见此人一双丹凤眼,眼珠子提溜直转,宽鼻梁的下面一张尖刀嘴,一看便知此人能说会道,尖酸刻薄。“哎呦,君长大人驾临,快往里请。”舅母奉承道。“君长前来,是要见卓离,快把他唤来。”达鱼正色道。

无诸等在屋中坐定,阿茵奉上茶水。且说这阿茵容貌虽不出众,但也肌肤雪白,有一双大眼睛。不一会,卓离赶到屋外,在门外跪拜,向君长行礼。“卓离,进来说话。”无诸道。“君长,有事吩咐,我一身脏乱,还是不进屋了。”卓离答道。无诸听言,心中明白定是其舅母平时不准卓离进此屋。于是,无诸便看着其舅母道:“还请舅母让卓离进来说话。”舅母赔笑道:“卓离啊,君长请你进来,你还不进来。”卓离遂进屋立在厅前。

“卓离,坐下说话。”无诸说道。卓离看了一眼舅母,舅母两眼一翻,扭过头去。卓离遂坐下。阿茵则过去给卓离倒了碗茶,然后立在卓离身边。其舅母则在旁边气的满脸通红。

“卓离,你昨天好厉害啊,夺得了头名。”依依开口说道。“谢小姐夸奖,是小姐相让,不然卓离不可能赢的。”“哪有相让,我明明使尽全力。”依依认真说道。“正因你前程太过发力,所以后程体力不支。你看卓离,前段节奏平稳,中段加桨保持距离,最后突然发力,甩开对手。”无诸分析道。

“卓离,”无诸复又说道,“我看你身手敏捷,且为人寡言,做事沉稳,到我君长府做事可好?”“是啊,是啊。”依依应和道。阿茵一听非常高兴,直冲卓离点头。舅母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说道“我就说卓离有本事,能干大事。”其舅父也在一旁应和。卓离立时跪谢君长。无诸等人又闲聊一会,便起身离开了,临走之时告诉卓离,明日起便可到君长府报道。

数月后的一天。

“君长呢?”达鱼说着跑进君长府,问门口侍卫道。

“君长和石牛老爷到后山河溪去捕鱼去了。”侍卫答道。

达鱼听完,复又跑出大门。绕过正道,窜进小道,向后山奔去。这里背靠青山,傍依溪河,山青水秀,且腹地平坦开阔,适宜部族生存;东邻大海,河流密集,适宜部族捕鱼。自四年前,部族举族迁徙至此后,经过无诸和族人共同努力,东冶城已具规模。无诸体恤族人,从不多加赋税徭役。但无奈,秦法严苛,徭役沉重,大量征发百姓服役,闽中郡亦不能幸免。

达鱼转眼来到后山,从远处就见有两人手持鱼叉,一个中等身材,一个身材胖硕,静静的立在溪流中,一动不动。突然,两人同时发力,鱼叉猛然甩入水中。

“嘿嘿,这回肯定我赢了,我包准捉到条大鱼。”说着,胖硕的那人甩开肚皮跑向鱼叉,伸手一拔,只见鱼叉上刺中一条约有一尺长的大鱼。“嘿嘿,怎么样,阿诸?”胖子拍着肚皮,甚为得意。

无诸笑而不语,走向前拔出鱼叉,只见鱼叉上刺中两条鱼,一条约有一尺余,一条约有五寸。“小叔啊,看来我又赢了,哈哈。”无诸举着鱼叉对石牛笑道。

“没意思,没意思,不玩了。”石牛说着往岸上走。“别生气啊,小叔,晚上请你吃鱼,这条大的都是你的。”“真的,不许耍赖啊,嘿嘿。”石牛乐道。

“君长,”达鱼赶上前,“君长,会稽郡派来一名五百主,率领五百步卒前来闽中郡,就要到东冶了,请您速回君长府。”达鱼气喘吁吁的说道。无诸紧锁双眉,没有言语。“五百主?来干什么?准没好事。”石牛说道。

“知道这五百主是谁吗?”无诸开口问道。“这五百主名叫平宁,是会稽郡步军主将辛允之弟辛坦候军(候军:军衔,统领一千左右的士兵。)的部将。辛允统帅的步军纪律严谨,作战凶悍,而平宁虽还是个小小的五百主,但其可谓是辛允的亲军部队,不可小视。”达鱼分析道。无诸听完,把手中鱼叉扔给达鱼,说道:“走,去城门看看。”说着便迈步往前走。

无诸带领部族长老等众人去城门迎接。平宁部队果然不同于其他部队,平宁到达东冶后,命令部队驻扎于城外,不得骚扰百姓,只带十余亲信随无诸前往君长府。

平宁性情直率,不苟言笑,进了君长府后,双手作揖,开门见山道:“平宁甲胄在身,恕不能行跪拜大礼,此次是奉命前来征发闽中郡八百民夫至骊山修筑皇陵,五日内集结完毕,十日内到达会稽郡。”

“什么?!”石牛大叫道,“三月前说要修驰道征发了五百人,至今未回,又要征发?!”“是啊,又要征发,族人已经是人口稀薄了。”达鱼附和道。平宁双目怒视,面容严峻,手握配剑道:“始皇帝陛下命令,君长想抗旨吗?”无诸青筋暴起,双目圆瞪,双拳紧握,血脉直冲头顶,正要发作。

“将军息怒,”只见一老妇在两个婢女陪伴下从门外走进,“五日之内定集结八百民夫。”“祖母。”无诸叫道,上前搀扶。“姑母,嘿嘿。”石牛上前叫道。达鱼则单膝而跪:“老族长安好?”老祖母一一应答,示意起身。“老族长好,平宁有礼了。”平宁双手一揖。“将军如若信得过老太婆,就请将军静等五日,如何?”老祖母言道。“老族长既如此说,平宁便在城外营中等待五日。”说毕,平宁大步走出君长府。老祖母总是在无诸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无诸最有力的支持,同时也让无诸学会忍耐。

达鱼和石牛一同走出君长府,达鱼叹道:“这平宁很是嚣张,君长竟忍了,不像君长性情啊。”“可不是嘛,”石牛道,“想当年首领统一‘七闽’时,性情直爽豪迈,杀人饮血,何曾忍气吞声过。可自从臣服大秦以后,君长性情也变了,很少听到他开怀大笑,对这样的事更多是隐忍。唉!首领心中也苦啊。”石牛说完,两人沉默无语。

晚上无诸召集部落各长老以及小部落头领商讨征发民夫一事。部落长老和头领一听又要征发民夫,整个厅堂像炸了锅一样。徭役沉重,频繁的征发,已使部族人口稀薄,且被征发者归者十之三四,民怨日厚。无诸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君长,”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了,“自我们臣服大秦以来,部族分离,部分被迫迁往会稽郡,九江郡等郡,部族力量已经被弱化,加之连年征发百姓,人民已苦不堪言。我听闻中原诸郡县多已发生暴乱,要不是君长爱护族人,体恤百姓,从不肯多加任何郡县赋税和徭役,才使族人和百姓稍有喘息之机。而此次又要征发八百民众,我担心会引起族人和百姓怨愤,引发暴乱啊。”一长者立于厅中,向无诸说道。

“贺拔林长老说的是啊,我也有此担忧。”无诸看着贺拔林,心中思忖:这贺拔林深得老祖母信任,交予管理族中诸多事宜,在族人心中也颇有威望。“所以把大家召集来商讨一下。”大厅里又乱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言说各部落人口单薄,无法再承担如此重的徭役。

“君长,我有一言,”贺拔林长老说道,“君长可下令打开牢门,将死囚和重犯之人以及犯有族规者编入征发之列,不足者可令各部落用鸡卜之法选出,天意所归,祸福难躲。”无诸思索片刻,看着众人道:“恐怕也没更好的办法,就这样办吧。但是族中被选中之人,其部落一定要善待其家人,若家中有幼子,老母,皆由族人共养。”族中长老及大小头领听闻,也并无异议。

族人百姓对征发之事虽多有怨言,但无诸采取了合适的安抚措施,对于被选中的族人,部落向其家人赠与食物,承诺由部族赡养其家中老幼;且部落族众信奉鸡卜之法,认为是天意使然,所以,征发之事也较顺利。

五日后,八百民夫已集结在东冶城外,十人一组被编入队,由平宁部队看守。出发前,族众及亲属家人前来相送,无诸特意给民夫们准备了好酒。“喝了家乡酒,不要忘故里,此去一路艰辛,不要忘了族人和家人在等着你们回来,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无诸哽咽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众人无不感动,有的哭着喝完这家乡的酒。而前来相送的族人、亲友家人无不失声痛哭,泣泪相送。事毕,平宁便率众向会稽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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