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秦怀安与穆清澄离开了山洞。
经过一夜休息,穆清澄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只是还没有办法正常行走。
秦怀安背着她一口气走了数十里路,出了鬼木林,一路向北舒城行进。
时至正午,一座无人破庙出现在两人面前。
秦怀安看了一眼破庙,转头问道:“要不要在这歇会儿?”
穆清澄愣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不是很重。”
“没有,小白比你还重些。”
秦怀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只是快到中午了,总得停下来喝口水吃点儿东西。”
听得这话,穆清澄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拍了拍秦怀安的肩膀,笑道:“那我要吃烤兔子。”
“没有兔子。”
秦怀安说道:“只有葱油饼。”
“你怎么这样。”
烤兔子与葱油饼之间的巨大落差,让穆清澄好一阵失望。
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眼神怪异地看着秦怀安,问道:“小白是谁?”
秦怀安很小心地把她放下,靠在庙里的柱子上,说道:“我养的雪狼。”
穆清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里却有一丝丝的窃喜。
秦怀安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埋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灰色布包,里面包着几块巴掌大小的葱油饼。
他先拿了一块叼在自己嘴里,然后又拿出一块,连同装水的酒壶一起朝穆清澄递了过去。
“谢谢!”
穆清澄甜甜一笑,伸手接过,在葱油饼边缘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开始细细咀嚼。
秦怀安摇了摇头,心想又不是没见过你吃东西时候的样子,装什么文雅?
然后,在穆清澄满是惊讶的目光中,他一个人吃完了剩下的三块葱油饼,甚至就连酒壶里的半壶酒都直接喝见了底。
看着这幅画面,穆清澄好一阵无语。
饭后,两人稍作休息便继续上路,又走了十几里路,终于来到了北舒城外。
北舒城并不算大,但因为与荒原相邻,地理位置特殊,所以皇庭对这里的管制极为严格。
城门下,那两排笔直站立着的红甲军士便是大衡四大军团之一,封号赤焰的镇北军。
这里不比他城,守城士兵还能偶尔收些银两,放两个人进出。
在这里,规矩便是一切,不论是谁,都必须经过一番极严的检查之后,才能被放行入城。
秦怀安背着穆清澄在城门下站了许久,忽然说道:“你有通关文牒吗?”
穆清澄摇了摇头:“不能直接进去吗?”
秦怀安看了一眼那些守城军士,说道:“可能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穆清澄想了想,说道:“那就等天黑,然后直接轻功飞进去。”
秦怀安指了指城墙上那些诛神弩,说道:“你确定我们不会被射成刺猬。”
穆清澄恼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站在这看着吧?”
“确实不是办法。”
秦怀安点了点头,随后略显好奇地问道:“你出门为什么不带通关文牒?”
穆清澄闻言表情有些尴尬,说道:“之前是有的,被人追着追着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听着这话,秦怀安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
往日在鬼木林无名小村里或者自给自足的生活,压根就不知道进出边城还需要通关文牒这种东西。
穆清澄虽说比他要好些,但毕竟家世不凡,平日里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守城军见两人在城门边上站了半天,也不进城,不禁心中生疑,便带了两人上前盘问。
三人缓步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因为秦怀安那张几乎完美的脸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秦怀安无奈,只得主动把自己二人的情况简单做了些说明,不过言语间却隐瞒了两人的真实关系,而以兄妹相称。
那守城军似乎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见两人年纪轻轻倒也不像细作,思虑再三,最后说道:
“你二人若真想进城,身上兵刃需暂交我等保管,然后我带你们面请将军,如何?”
秦怀安与穆清澄相视一眼,皆是欣喜无比,急忙行礼谢过,将身上的兵器交了过去。
在那名守城军士的带领下,秦怀安与穆清澄来到城内一处军营。
军营深处有一座宅院。
宅院有些破旧,门前竟连一块匾额都没有。
那名军士指着宅院对两人说道:“这里便是北舒城大将军府!”
秦怀安从出生便在无名小村,倒没觉得如何,穆清澄却有些吃惊。
怎么说也是牧守一方的将军,为何府邸如此破旧,而且还非要建在这军营之中。
那军士似乎看出了穆清澄心中所想,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入了府邸,穿过小院便是中厅,一名布衣中年人端坐在书案前,手持笔墨正在奋笔疾书。
他便是北舒城大将军,夏侯长渊。
来到门前,那军士挥手示意秦怀安两人在门口等候,自己则走了进去对着那中年人恭敬行礼道:“末将于海龙,参见夏侯大将军。”
夏侯长渊停下手中笔墨,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剑眉轻挑,神态不威自怒,其声如雷道:“何事?”
于海龙禀道:“今日城门下发现两人,一男一女,因自山中来,身无通关文牒,末将不敢私自放行,特来轻将军定夺。”
夏侯长渊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然后再度响起:“现人在何处?”
于海龙说道:“就在门外。”
“进来吧!”
说罢,重新拿起了笔墨。
秦怀安背着穆清澄踏入厅中,然后将她放下,搀扶着一齐向夏侯长渊行礼道:
“秦怀安见过夏侯大将军。”
“秦清澄见过夏侯大将军。”
夏侯长渊没有反应,继续埋头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秦怀安与穆清澄对视一眼,也不着急,静静地退到一旁等候。
过了一会儿,夏侯长渊放下笔墨,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瞬间便被秦怀安的脸所吸引,忍不住赞叹道:“好一个冰雕玉琢般的少年。”
秦怀安抱拳道:“将军谬赞。”
夏侯长渊罢了罢手,说道:“你们来自哪里,要去何处我一点都不关心,想要从我这拿到通关文牒,便需要替我做一件事。”
穆清澄一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秦怀安。
秦怀安想了想,说道:“夏侯大将军请说。”
夏侯长渊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把刚才自己所写的信件扔了过去,说道:
“北舒城外往东百里有一辛寿村,近日频受马贼滋扰,我派三十人助你,你若能提一马贼首级回来,我便给你通关文牒,如何?”
秦怀安伸手接住那封信件,低头扫了一眼,说道:“一言为定。”
夏侯长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挥手示意三人离开。
“末将告退。”
于海龙同样见到了那封信上的内容,不敢迟疑,迅速带着秦怀安两人躬身退出中厅来到军营较武场。
那封信是一封调遣令,调遣的自然是夏侯长渊派往相助秦怀安的三十名赤焰军将士。
看来这马匪不简单啊,于海龙心中感叹。
……
……
大将军府内。
秦怀安三人离开后不久,一名手持羽扇的老者走进了将军府中厅。
他满怀深意地看了夏侯长渊一眼,道:“对方非比寻常,人数实力都尚未查明,将军真能放心交给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小娃娃?”
在这边境地区,所谓非常寻常的马匪,指的自然便是那些荒人。
“先生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夏侯长渊笑着说道:“他二人与那三十名将士都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方的棋子罢了。”
老者捋了捋胡须,说道:“那将军的后招何在?”
夏侯长渊说道:“半年前,冥甲军送来的那五百新兵如今已经有了些火候,是该让他们见见血了。”
“将军英明。”
老者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不过,这些荒人当年被陛下带着冥甲军吓破了胆子,如今战场不敢上,只能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实在是令人无奈啊。”
夏侯长渊缓步走到门前,遥望着荒原方向的天空,忍不住感慨起来:“当年陛下率领我等大败荒军,众兄弟皆加官进爵,我却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本想着留在这,时常能与荒人战上两场,谁又能想到,荒帅那一战重伤痊愈之后神秘失踪,荒人便成了懦夫,实在可惜。”
听得这话,老者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将军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没仗打,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好。”
“好,怎么不好,谁说不好了。”
夏侯长渊笑骂道:“只是我打了半辈子的仗,现在突然没仗打了,实在有些手痒啊。”
“说的也是,现在这些儿郎,虽然看着凶悍,可没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终究是少了些血性。”
说到这,老者摇了摇手中羽扇,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让那位荒帅大人知道荒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
话音落处,两人相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
……
且说秦怀安拿着那份调遣令来到军营中,不一会儿便在于海龙的帮助下把人全都挑了出来。
只不过,他自小在山林中长大,要说比试武功还行,调兵遣将却绝非他所长。
好在于海龙也在那三十人之列,所以秦怀安二话不说便把所有事情都交到了于海龙的手里。
而他自己,则在军中挑了一匹快马,直接带着穆清澄往辛寿村的方向去了。
他本打算让穆清澄跟着于海龙等人,既方便也更安全一些,却奈何穆清澄死活不肯,非要跟着。
看着穆清澄那倔强无比的眼神,他也只好作罢。
夜幕逐渐降临。
两人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奔袭,终于赶到了辛寿村。
秦怀安翻身搀扶着穆清澄下马走入村子。
村内安静得有些异常,明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却没有见到一个村民。
“有人吗?”穆清澄朝四周大喊道。
没有人回答。
秦怀安缓步上前,轻轻推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房间里都很干净,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看着这一幕,穆清澄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秦怀安摇了摇头,刚才房间里那张桌子上的茶还是热的,说明人应该还在这附近。
两人离了那户人家,开始挨家挨户地查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寒风吹过。
寒风中,似乎藏着什么奇怪的声音。
秦怀安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开始细细聆听。
没过多久,他重新睁开眼睛,神情凝重地望着村尾西北方向,说道:“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