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凌晨,陆慕诚转头望了眼还在专注练字的千穗,起身出了书房。
他到楼下厨房,热了两杯牛奶,然后端了上来。
将牛奶放在千穗的面前,他轻巧的抽出后者手中的钢笔,轻缓道:“时间不早了,将牛奶喝了,去睡觉。”
千穗抬眸看他,问:“你呢?”
“还有几份文件,处理完了就睡。”
千穗柳眉轻拧,道:“多休息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好处。”
“嗯。”陆慕诚点点头,并不否认,“不过我的体质还不错,这点小伤很快就好,多不多休息都没什么影响。”
他说完,抿了口牛奶,示意千穗也趁热喝。
千穗端起牛奶,问:“剩下的那些工作很紧迫吗?今晚必须做完么?”
“不用,习惯而已。”
千穗慢慢的喝着牛奶,半响后道:“我也不困,再多练会儿字吧。”
她将空牛奶杯放到一旁,再次拿起钢笔。
陆慕诚看着她红唇与皙白的肌肤间沾染的那一道乳白色液体,眸色微深,不由上前,轻触上她玉白的面颊,随即以指肚,轻轻的剐蹭掉那道白痕。
他行动的快速,让千穗来不及闪避,姿态却显得自然随意,漫不经心。
“阿穗,你这么说,是想要表达,只有和我一起,才肯去睡觉吗?”
低沉带笑的声音,随着他温热的吐息,散在千穗的耳旁。那种突如其来的微麻酥痒的感觉,令千穗的身子不由地轻轻一颤。
她眉心轻皱,警惕的向后退一步。
而陆慕诚话语里的歧义,也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的确是想等陆慕诚去睡觉时,再回自己所住的房间,但这种想法与陆慕诚所说的,定然有所出入。
“好,阿穗,你既然这么关心我的身体,我又怎么会不爱惜呢。”
陆慕诚不等千穗理清楚其中的逻辑,直接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走吧,一起去睡觉。”
趁着千穗迷糊时,陆慕诚才敢小小的调戏一下。
他看出千穗以前该是很少和人打交道,所以有时对于中文的表达,还显得有些迟钝。
但也仅仅是调戏一下,不敢太过逾矩。
在卧房门前,陆慕诚便放开了千穗。
……
夜半,千穗躺在主楼的楼顶,出神的望着夜空星子。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凝然沉静的面容上,不由现出丝丝愁绪,檀口中也微不可闻的溢出一声叹息。
没过多久,她飞掠而起,落下屋顶,轻盈的由窗而入自己的房间。
进了屋内,她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到了陆慕诚的房间门外,千穗又轻巧的旋开他的房门,走了进去。
宽大弹软的大床上,陆慕诚赤身裸背,只腰间搭着一角薄薄的蚕丝被。
精壮紧实的胸膛和笔直修长的双腿,全都裸露在外面。
通身只穿着一条内裤,还有便是腰腹间围绕着的一圈圈白色绷带。
窗帘遮挡了外面的明亮月光,屋内漆黑一片,但以千穗的目力,完全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切。
她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陆慕诚赤裸的身体上。
眸光不由轻微动荡了一下,面颊上也悄然染上了几分晕红。
但千穗并没有转眸避开,或是直接离开,依旧轻缓无声的向床边走去。
在千穗刚刚旋开屋门之时,陆慕诚已然醒了。
或者说,他一直便没有睡实,伤口处持续的疼痛,让他即使身体和大脑都十分疲累,却也很难安睡。
听到房门处的动静,陆慕诚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别墅的安保防卫十分周全,外人是很难悄无声息的探入的,所以——
闻到那缕熟悉的清香,他心中了然。
就是不知道这明显对他一点歪心思都没有的小丫头,为什么会突然半夜来到他的房间。
陆慕诚排除自己心中不好的猜想——
迄今为止,千穗所表现出的所有行为举止,除了身份成谜这一点外,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是被安排潜藏在他身边的杀手!
陆慕诚察觉到千穗来到了自己身边,随后,他腹部的伤口处传来一些轻微的压力——
那是一只手落在上面的感觉,倒是十分地轻柔小心,并没有造成他伤口的疼痛加重。
陆慕诚不禁疑惑——这小丫头半夜不睡觉,难道就是来探看或者说……关心一下他的伤势?
但她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样不解开绷带,只摸一摸,怎么可能知道,他受的伤是何种程度的?!
察觉到千穗始终只有轻柔抚触他伤口的这一个动作,陆慕诚心中有些奇怪的同时,也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他猝然伸手,握住千穗的玉臂,随即另一只手,揽过后者的腰身,轻巧却不容抗拒的往床上一带。
千穗本以灵力,在轻缓无觉的情况下,给陆慕诚疗养着伤口,却不想突然便被抱到了床上。
而那个不知是醒了还是仍在睡着的人,迅速便以手脚,将她禁锢包裹的严严实实。
“诶?陆慕诚,你醒了吗?”
千穗手臂双腿全都不能动弹,只能言语询问。
她的脸也被埋在男人的胸前,坚实弹滑的肌肉,紧贴着她的面颊,其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更是让千穗感觉到十分的不自在。
暗夜中,她绯红的脸颊,胜似春日里绽放的最艳桃花。
半晌,都没有人应答,千穗柳眉不由深深蹙起,她慢慢使力挣动了一下,却立刻听到一声似是梦呓般的闷哼……
千穗不觉便泄了力——刚刚该是她碰触到了他的伤口……
而那道闷哼,更是让人郁闷的分辨不出陆慕诚到底是睡是醒!!
……
暗夜寂静,悄无声息。
被紧紧环抱在男人怀中的千穗,因不能睡去,因无事可做,越发清晰敏感的感触到,这具不同于自己的身体,而是属于陆慕诚,一个男人的身体的各处是如何的。
千穗睁着的瞳眸中,不由一片迷蒙混乱!
而此时的陆慕诚,却是在暗夜中,悄无声息的弯了弯唇角。
感受到千穗的紧张与僵硬,他稍稍放松了一些钳制。
千穗立即便察觉,迅速地移开脑袋,然后伸出一条胳膊来。
但当她想要乘隙起身时,那属于男人的一条坚实手臂,却又紧缚在了她的腰间,甚至还将她往怀中更紧密的按了按!
千穗不禁恼怒抬头,额头却重重地磕在陆慕诚的下巴上。
她不由轻声低叫一声,但后者那俊逸沉静的睡容,在暗影沉沉之中,却无一丝一毫的牵动。
放佛,真的睡的很实……
望着陆慕诚的睡容,千穗想起今天刚刚见到他时,他脸上的疲态与苍白——
他身受重伤,又似乎许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千穗不由抿了抿红唇,心中微叹口气——
无论她如何别扭,在此刻也难以下定决心,将安然入睡的陆慕诚给叫醒了。
颊飞双霞,千穗复又低下头来,认命般的安卧在陆慕诚的怀里。
好在一只手臂得以逃脱钳制,她可以专心去做原本来这个房间所要做的事,也借以逃脱掉此刻尴尬窘迫的心境。
素手伸出,千穗柔白细腻的手掌再次覆上陆慕诚的受伤处。
她轻闭双目,心念随意而发间,体内自由流转的灵元,便化作万千蚕丝般细润柔滑的灵气丝,钻入陆慕诚的受伤处。
这些真纯而未经诀法变化的灵元,最是疗治伤口和滋养血肉的灵药。
而使用这种手段,对于千穗来说,只是心生一念而已。不过为了能够忘记自己目前的窘境,千穗却做的极其的认真。
她甚至将细渺如蚕丝的灵气,又拆分成更细末的灵尘,铺洒散落到陆慕诚的血肉之中。
伤口经过一晚上的修养便痊愈,会显得太离奇,所以千穗只将陆慕诚内腑中穿透灼烧的伤势疗养好。
之后,灵气丝便如织帛一般,编织出无数张丝灵网,包裹覆盖住陆慕诚的神经末梢,大幅度安抚了传递到他大脑中的痛感。
如此,陆慕诚在养伤期间,便不会受到剧痛的侵袭了。
……
感受到怀中小人儿终于低头安顺了下来,陆慕诚心满意足的同时,又感觉到一只小手覆盖在了他的伤口处。
他不禁轻皱眉头,但旋即无奈一笑,任其为之。
他状似在睡梦中自然搂抱身前之物的姿态,将千穗更紧的贴向自己……
……
清晨五点,陆慕诚醒来。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帘映入屋内,还不算明亮。
他低头看向怀中正安睡的千穗,乌黑的发丝趁着她白皙莹亮的面颊,又透着点点清爽怡人的粉色。
浓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处覆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安然乖巧宁静。
便如一株在晨雾中尚未苏醒绽放的紫藤花……
陆慕诚眸中不觉漾起一泓笑意,他略略抬头,轻巧凑近,在千穗的眼睫上落下轻轻一吻。
时间尚早,他又有伤在身,不能进行惯常的训练,所以将千穗往怀中又紧紧的搂了搂,便打算继续睡觉。
但他刚刚用力,便感觉胸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微扬了起来。
陆慕诚低头,漆黑沉湛的眸光,便撞入一双清透中略带着几丝迷蒙的眼睛。
后者看清了是他,眸中的几缕迷蒙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冷疏离。
察觉到她轻轻挣动身子,似乎打算要起来。
陆慕诚环在她腰背间的手,不觉更用力的收紧。
千穗疑惑地向他看来。
陆慕诚亦直视着她,剑眉不悦地蹙起——
清晨的嗓音,低缓沉厚中带着些微哑。
“阿穗,你怎么在这?”
千穗微微一愣,旋即柳眉轻拧,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而陆慕诚又怎会给她细思回答的机会。
他轻轻提了提她的身子,将她的脑袋复又按入他的锁骨间。
下巴轻搁在千穗的头顶,陆慕诚抚、摸着她柔滑的秀发和后背。
磁哑疲惫的嗓音中,透着些低哄轻劝的味道——
“阿穗,我几天没睡,现在还很累。你乖乖的,不要打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