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梦儿打来清水,端到屋内的珠帘后。
如雪慵懒地躺在床上,听闻她的声音也不曾抬头,就这般趴在床头,看着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中流入。
没得到她的回应,梦儿习以为常地将水盆搁放在盆架上,拿起一旁的水壶浇起花来。“姑娘,媚姨说了,下个月你都不必再上花船。”
昨夜那位还真的是个豪客,那包钱袋子据说到媚姨手中的时候,媚姨那张脸瞬间就年轻了二十岁一般,里面全是十足十的金锭子,连碎银都没有。
如雪没有理会梦儿的碎碎念,依旧发着呆。
她麻木地伸出手去抓调皮溜进来的那缕阳光,看似明明在手中,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昨晚的温柔,还有耳边的那一声声的“雅儿”都似乎还留在她的心间,她不该有情,也不能动情的,其中的道理太简单又充满着血腥,那是由无数的前辈们用血泪铸就出来的真理。
她记得很清楚,却还是有一丝留念。
那样的人,如果作为夫婿应该是个很好的人选吧。样貌自是不必说了,那身风姿也非池中之物,又是那般的温柔,她还没有经历过会一直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无论何时都顾及着她感受的人。
可惜他和手中的这缕阳光一样,都会从指缝中悄然消失。
寻常人的幸福,她终究是得不到的。那声“雅儿”怕也只能成为她生命中的绝响了。
“雅儿。”
梦儿闻言转过身来,问道:“姑娘你说什么?”
如雪朝她摇摇头,将手收了回来。
“哟,这太阳都快下山了,看来昨晚的金主费了不少的力气,瞧我们这拼命三郎竟然也有不接客的时候。”阵阵香风伴随着讥讽的话语飘入内室,梦儿嫌恶地撇开头。
如雪依旧赖在床上,听得来人的句句讽刺也不去管她。
“到底是正当家的花魁,套了个大金主就端起架子来了,连香君姐姐都不放在眼里。”来者伸手拢拢耳鬓散落的发丝,脸上一直挂着讥讽的笑容。
这番话说来像是长了无数的刺,根根就直指如雪,在媚香楼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倒是梦儿毕竟资历浅,三两句便被激起火来。
“东玉姑娘,我家姑娘有没有将香君姑娘放在眼里我不知道,但您却是没将我家姑娘放在眼里,我家姑娘正如您所说到底还是正当家的花魁,您开天窗的时候可都是我家姑娘的‘度夜资’供养着的。”
“你!”东玉被梦儿这顿抢白说的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只是个寻常的青楼女子,一个月不停歇赚来的‘度夜资’也不过如雪寻常一夜的陪酒银两。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心生妒忌,出言讽刺,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下等人,为何她可以拥有单独的房间,也可以拥有花船,最为重要的是她可以拥有自己挑选客人的权利。
但她毕竟自恃身份是楼里的姑娘,而梦儿不过是花如雪身边伺候的丫鬟,论资格能有轮得上一个小丫鬟出言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