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当朝皇帝陛下终于到了二十的生辰,普天同庆。
长安城中悬红挂彩,洋洋喜气,这日的一坛百两却门庭冷落。
其华从后院移到了前线,趴在柜台上目送店里唯一的一个顾客离开。
客人是店里的老客了,此刻其华变了一张平平凡凡的脸,对他来说却是陌生,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猛地想起前些日子关于酒肆里半夜发出女子尖叫的传闻,心里阵阵地发毛,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与正要进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抱……抱歉!”
“无妨,公子慢走,下次再来。”
声音温润似是含水,却不拖沓,干爽利落,悦耳的很,听的人却已跑的老远,只看得见小小的黑点一个。
其华幽怨地看着来人叹了口气:“又少一个。”
这家一坛百两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在长安大街正中央的酒肆。一坛百两,顾名思义,一百两银子卖一坛酒,如果你觉得这个名字别有深意或只是赚人眼球,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酒肆在最繁盛的地方,在长安第一酒楼的对面屹立五年不倒,有人将它奉为传奇。它卖的桃花酿只有一种,开的价钱只有一个,连店里的伙计都只是那一个,人最多、最忙的时候,也只能看见一个男女莫辨的矮小身影陀螺一般地旋转在酒肆的各个角落(咳,介于此人五年不曾长大,又相当耐==操的模样,众人私下判定为成年侏儒一只……)。反倒是难得空暇的时候,会看见一两个眼生的临时工人在店里闲逛、瞎聊唠嗑……
就是这样的一家店铺,凭借着它的酒香飘百里,和透在你面前又捉摸不到的一股子神秘,额,还或许是在皇室各种裙带的淫威之下,日日都客似云来。若不是今日皇帝陛下的慷慨之举打断了这一良好记录,一坛百两可能将会从传奇变为神话。
哦,还有一点,酒肆里有时会来一个客人,白衣、黑发、墨瞳,长得甚好,独独占了二楼最好的一个雅间,不喝酒,一杯茶就是一天。伙计小蛇对一众直了眼的人说,那是我们老板娘,家养的男人。
家养的男人叫夜白,此刻正对老板娘笑的无奈。
“这回可不是因为我。”
赶客一说,夜白劣迹斑斑。
人多了势必会闹,有时候实在闹得狠了,小蛇施法要遮遮掩掩的来不及,夜白就随便拈个口诀把听着声音最大的那人变走了,也不知后来又遭遇了什么,凡是被夜白送走的再也没有在一坛百两里出现过。
难得的是竟然没造成恐慌。
“哎,他们都去吃融宜那小子的流水席了。”
融宜那小子……就是皇帝陛下。
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国库也充盈,皇帝陛下觉得该与民同乐,于是趁着这次生辰,下旨在宫前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其实吧,长安大户那么多,未必都稀罕这流水席,但这可是皇上的生日酒,谁敢不给面子,恰巧一坛百两平常也都是些公子哥光顾,这些公子哥中,够格的便进皇宫御前进贺去了,不够格的,都一窝蜂跑去了广场上感谢皇恩浩荡,自然就没什么人再去酒肆了。
“我记得你晚上也是得入宫去的。”夜白关了门在正对着柜台的位子上坐下,眼里笑盈盈地对着其华,倒是一派的悠然自得。
这也是其华幽怨的原因之一,她正好也是那个够格的,作为太皇太后的义女入宫参加晚宴。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融宜还记恨其华让他丢了脸,总和她不对盘,其华觉得一代君王如此的小家子气不好,便又出手,用太皇太后的话是挫了他的锐气几次,结果一人一妖的梁子越结越大,其华看见他也头大。
“你陪我一同入宫吧。”
夜白刚要开口,门外响起乒乒乓乓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