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棋盘山,已是暮色暧暧,天色渐黑。
经过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奔波,甩脱了一波又一波的追兵。紧张与疲惫令所有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灰气,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了。
“前面就是雾瘴,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追兵的声息,上官轻尘驻步,看向众人。
闻言,小丐当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是真累坏了,累的只想一闭眼,狠狠的睡上三天三夜。
“嘿,小家伙!”流风走来,手里提着刚从马脖子上解下来的干粮袋。
“吃点东西,然后去把衣服换了。”
小丐两手撑在身后,眯着眼无精打采的说:“为什么要换衣服,我就想睡觉。”
“那可不行!”流风蹲下,一手捏上小丐的鼻子,直捏的她愤怒的瞪圆了眼,彻底驱散了睡意这才哈哈笑着松开了手:“好歹也是女孩子,这样成何体统?”
小丐愣了,忽然想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陪你去。”岑桑儿走了过来,接过流风手中的衣衫和干粮,笑的温柔。
“好啊!”小丐点头。
“别走太远。”上官轻尘嘱咐一句,小丐转过脸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一笑道:“公子放心,这林子我比你们都熟。”
上官轻尘不再说话,合目盘膝。
岑桑儿惊讶的看着小丐,小丐却歪歪脑袋率先向密林中走去。
林木高大,错落繁密,没走几步便彻底不见了上官轻尘等人的身影。岑桑儿有些犹豫,但想起表哥对这个小姑娘出乎寻常的信任,便一言不发的一直跟着走。
“姐姐,”小丐突然停下了脚,回头看岑桑儿,“公子很聪明呢!”
岑桑儿诧异,随口接了一句:“表哥自然是很聪明的!”
小丐嗤的一笑,抓过岑桑儿手中的衣衫转身就跑。
“小妹妹!”岑桑儿急了,连忙去追。
没跑几步,似乎只是一弯一绕,岑桑儿眼前一亮,视野豁然开朗。
一条山溪,从山缝上洌洌的泄下,再淌过山石,发出淙淙的轻响。溪边的树木不如林间高大,但树叶的颜色却更为艳丽,丰实的深红浅黄下,小丐正蹲在溪边戏水,一缕一缕的垂荦辫子在颈间、背上跳跃,像一个山精灵。
“来洗把脸吧!”小丐抬头,洗干净了的小脸令岑桑儿脚步一顿。
“你——”讷讷,岑桑儿走了过去,“原来这么漂亮!”
“姐姐才漂亮!”小丐笑的开心,指了指溪水:“这溪水很凉,一下就精神了。”
“好!”岑桑儿欣然颔首。蹲到溪边先卷起了衣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在水里浸湿了慢慢的擦脸。
小丐捧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岑桑儿,只觉她连洗脸的样子都好看,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柔美的风姿,无不令人着迷。
岑桑儿抬头,见小丐已换好了一身嫩黄色的新衣衫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由也一笑温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
小丐摇头:“我没有名字,姐姐叫我小乞儿或小丐都可以。”
“没名字?”岑桑儿诧异。
“是啊,我就是公子好心收留的小乞丐。”小丐又蹲下了身,捧起溪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两口,发出一声满意的长叹。
岑桑儿拧眉。看着小丐挂着水珠的脸,整个人也如一颗水滴般娇嫩,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只是个乞丐?
心里疑惑,又想起刚才惊鸿一瞥间,她似乎看见了小丐胸前挂着一块玉,玉色温润,绝非凡品,但——
“桑儿,这世间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所以每个人想过的日子也不同。有人愿轰轰烈烈,也有人愿归于平淡。爹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爹!
泪水涌上,岑桑儿拼命忍住,合目微微一叹。
爹想过的人生就是那样吗?为国捐躯,侠义留名,还有娘一直陪着,生死不离……
再一叹,岑桑儿睁眼,见小丐蹲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她,目光清亮如溪,仿佛一切都了然。
岑桑儿强忍悲伤摸了摸小丐的头,“过了这棋盘山就是南亓了,我帮你把辫子重新绑过吧!”
“好啊!”小丐扭身坐在了一块大石上,笑嘻嘻的道:“姐姐知道我为什么说公子聪明吗?”
“为什么?”轻巧的解开一根发辫,岑桑儿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被转移。
“公子定是听到了流水声,所以才停下来了。”小丐闭着眼,感受着岑桑儿的手,很温柔,没有扯痛她一分一毫。
“哦!”岑桑儿愣了愣,显然还没能完全理解小丐的话。
“公子所选的地方,离水不远,背风,既在山林高处,又在雾瘴旁边。方便咱们自己取水,又免了那些追兵顺水而上发现咱们。在高处背风,就不怕那些追兵放火了。也不怕他们找来,因为我们可以马上躲进雾瘴里去,他们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