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都是不易的,我们相互维持着,有时候很穷窘便互相想办法,有一点我们都至为相似,就是从不问家人要钱,无论多困难,总是倔强着再想办法,以前总是觉得用家里的钱很理所当然,而真正出来后,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再应该问家人要钱,仿佛供自己存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时候跟家里打电话,也学会了告诉家人自己一切尚好,即便现实里的境况总是不堪回首的。
我想,这些迷茫的日子,我们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会了独立。
到现在为止,我在大学里和其走得比较和谐的男生便是徐安。
这种和谐是内心里没有过多抗拒也并无过多渴望,这个年龄里,很多人学会了缄默,很多人依然像初中那样喧闹,记得初三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在人群里沉默地思考一些问题,我以为那时候自己已成熟,而直至高中,回忆起初三的薄幼,感觉自己只是故作深沉的矫情,而走到这一步,真正去接触社会,才发觉以前想的问题大多用的是孩子的角度,没有很现实地把实际情况作为前提因素。
徐安果然是吉它班的,有一次我去上课比较迟,只能坐在教室后面,我放下吉它,侧眼便看见了他。
我说,你在这里?
他抬头回答,我一直坐这里。窗户,尘埃,后桌,吉它。我喜欢淡淡的。
男生摊开手上的白纸,低头很认真地画起吉它谱,窗外的最后一束阳光穿过尘埃的障碍落在他背后的吉他上。
有一刻,我想,我喜欢这男生。
不仅仅是因为一句,我喜欢淡淡的。
学校附近有一家咖啡馆叫“爱简单,简单爱”,我很喜欢这名字,包括呆在里面的感觉。里面几乎全是石头的装饰,色调幽暗,进去一些光倒在人的皮肤上会产生奇怪的色调。而墙壁的地方都是石头的堆叠,顺着石头的缝隙会有冒着雾气的流水顺道而下。在里面坐着,能听到不节奏的各种水流下的叮咚声音。而这一间咖啡馆的消费并不是很高。每个月省用着还足够去几次。
我总是幻想,有一天我在里面弹吉它,七月在下面写作。每个人都不必看清表情,我会闭着眼睛弹奏,听着霹雳啪啦的键盘声和水声。
而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遇见徐安,而且,我们在同一张桌子上。
那一天,人很多,我在这幽暗的色调里选择了一张靠近墙壁的桌子,我知道那里有一个人,但无奈周末人总是很多,我挨过去,整个人倒在椅子上。
嗨。
我没动,这咖啡馆有点嘈杂,什么声音都有。
嗨,何曼。
我以很让人抽筋的动作抬起头。左右推了推眼镜。
我确信这很诡异,就比如我会在这里遇见他。
其实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还不很惊奇这种恰巧的邂逅,而当后来,一次一次的在诡异的地方遇见他,我才发现爱情的相关就是不停地遇见。然后陶醉在这种刺激里。
这一次,我们谈了很多,从拘谨到自由,从吉它到无边际的范围。
最后他甚至说,其实,你真不错。
我说,噢,那又如何,你只是不懂我这般的生活方式,你只是不懂这是一种如何的环境。
他放下咖啡杯,靠过来,以我无比警惕的口气说,其实,我能不能喜欢你。
我愣着看他,然后笑。
不知为何,这一次我笑得有些过分,我甚至感觉眼角有泪。
很久以后,我都在思濯那一日我为何这般笑,直至后来事情终于变得复杂,我再次这样笑,才真正明白这一刻的感情,大概吧,有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样那样,就比如我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遵循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