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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怪寺

梅山猪道:“那怪物好不厉害!俺出娘胎到今天,还真没见过这种鬼怪?”

花不眠颔首道:“嗯,那是魔界灵鸟,大号叫‘夷坚’。”

花小小秀目睁圆,怔怔道:“夷坚?那是什么东西?”

花不眠目光中也掠过一抹惊色,缓缓道:“传说‘暗夜之城’众魔鸟之首便是‘夷坚’,担任着城中诛魔信使。诸魔犯下罪孽,最怕见到的便是‘夷坚’了,只要一见它持槊飞临,登时就要大祸临头。它手中那根银槊也非凡物,乃是城中通天塔顶的旗幡杆子,每次受命领用,回殿复命后便要归还的。”

两人听了,不禁为之悚然动容,梅山猪张着大嘴,半晌合不拢,吃吃的道:“‘暗夜之城’住的都是魔怪吗?那是在什么鬼地方?就是那阴曹地府吗?”

花不眠微微摇头,叹道:“天下大乱,妖邪横行,正道不张,可怜云宫湮灭无踪,也不知‘大须弥谷’还管不管?”

梅山猪喜道:“咱们不正要去大须弥谷吗?求他们扫荡那什么鬼城子,救出小楚来啊?”

花小小一抹泪眼,忙道:“是啊,爹爹,小楚哥哥被魔鸟‘夷坚’抓走,也不知在暗夜之城里受什么奇刑?”

花不眠暗暗叹息,双目似睁还闭,轻声道:“世间悲事万千千,欲觅长梯问老天,休怪老天公道少,生生世世宿因缘。世间万象,莫不是种种缘法际会,小小莫哭,再哭,爹当真要传言武林,从此就叫你小鼻涕虫了。”

花小小暗暗收泪,嗔道:“什么当儿了,爹还在说笑。”梅山猪幸灾乐祸,舌头一伸,扮个鬼脸。花小小狠狠瞪他一眼,柳眉一锁,又恼又愁,暗想爹爹伤重垂危,小楚哥哥又生死未卜,路途险恶,自己带着这个浑人成得什么事?思前想后,忽见眼前一个俊朗的身影振衣一笑,说道:“小小,你要好好爱惜自己,我,我多想好好疼惜你,好好爱你,可惜……”

她心房怦怦跳动,呀的一声轻呼道:“小楚哥哥……”然而定睛一看,跟前哪有小楚哥哥的人影,只有梅山猪抓眉挤眼傻乐,她心下一悲,又不觉眼眶湿润,啐道:“死山猪,快驾车去。”梅山猪苦着脸道:“俺不会。”花小小嗔道:“不会?不会便把你套上车辕,你拉着车跑,总该会了吧?”梅山猪吓了一跳,面上变色,几步跳上车座,拾起长鞭,咬牙喝道:“驾,快走!娘的,不乖乖赶路,将你们一匹匹砍了喂猪。”花小小眉眼扑闪,破涕为笑。花不眠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马匹恋群,梅山猪骑来的那匹空马刨刨蹄子,嘶叫一声,跟了上来。

这日晚间,马车逶迤行到一处高岭前,但见云山烟霞,举目千峰花木,迥然有异。飞泉千丈,注入清溪,峰峦四合,团团抱着一座古庙。庙前遍地尽是桃树,错杂无路,林中黑雾腾腾,冲霄直起,将一大片林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梅山猪呆呆瞧看,叫道:“小小快看啊,咱们到了世外仙境啦。”

花小小下车看了,啧啧称奇,道:“山猪,天色向晚,咱们入庙投宿一夜,明早再走。”

马车深入桃林,直望古庙行走,岂料刚进林子,天地一暗,林中刮起一阵寒风,忽闻鬼啸妖哭,呜呜噜噜,四下影影绰绰尽是白骨魅影,飞旋逼来。四匹奔马齐声惊嘶,团团乱转。那匹空马转眼间被魅影扑到,口吐白沫,声声惨嘶,群魅桀桀怪啸,鬼爪插入马腹,掏出肠肚,争着抢食。

梅山猪大惊,叫道:“有鬼!有鬼!”挥鞭击去,却又打在空处,当下急驱马而行,惊马仰天嘶叫,疯狂乱奔。四周妖雾腾空,浓雾中无数妖魅尖声厉啸,声震天外。花小小喝道:“山猪别怕,往前闯闯看。”

梅山猪鼓勇急行,赶着马车行了良久,在林中绕来绕去,忽听尖啸渐渐停息,心中方自一喜,不想马车一停,依然退回了原处。

花小小拍拍胸口,咦了一声,奇道:“再走走。”梅山猪发狠道:“走就走,怕鬼俺就不是山猪了。”打马又行,岂知马匹受尽惊恐,垂首夹尾,动也不动。梅山猪气急,伸脚往前乱踢,四马被逼无奈,嘶吼一声,再次扬足奔入。

这一次才一入林,猛见几十头饿鬼头生独角,巨面獠牙,嗷嗷吼叫,如雷行空,腾身扑来。梅山猪大喝一声,挥鞭连击,一头饿鬼挥爪一捞,将长鞭抢过,塞进巨口,咯吱咯吱咬动,将长鞭一节节吞下肚去。花小小喝道:“山猪伏下身子!”纤手一扳车中机括,利箭如雨,四面激射出去。

饿鬼齐齐停下步子,双臂一张,浑身黑黪黪毛皮鼓起,箭矢射至,纷纷掉落地面。花小小喝道:“赶马出林,快!”又扳动一处机关,十几柄飞矛嗖嗖激射,两头厉鬼被飞矛穿透身躯,嗷嗷嘶吼,反手拔下铁矛,往人马打来。

梅山猪心中一寒,怪叫一声,急取大弓,搭箭狂射,但见连珠箭影,呜呜声响,厉鬼一怔,煞住脚步,霎时间俱被利箭穿心,然而却无鲜血涌出,也不见厉鬼退却。梅山猪额上冷汗,粒粒迸出,一扯马缰,驱马疾驶,一气狂奔退出林外。他在林外拉缰止住惊马,禁不住惊怒交迸,高声喝骂。

花小小花容失色,对花不眠细细说了,花不眠忽道:“不要骂了,省点气力,这是魔界的‘魂兽万骨阵’。”梅山猪气呼呼道:“什么鸟阵?把俺山猪当猴耍。”

花小小哼声道:“你这猪头猪脑,猪都当不好,还想当猴子?”梅山猪抹去冷汗,道:“猪猪不好吗?一身的宝耶,你名儿叫小小,俺瞧你也是一只小小猪呢。”花小小眉眼闪动,终于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不觉惊魂稍定。

花不眠缓缓坐起,叹道:“将马车赶远一些,这是魔界秘窟,咱们惹他不起的,明日绕道吧?”语声一顿,又奇道:“魔界大陆从来在‘暗夜之城’,怎么此处也有魔界中人出没?莫非这座怪庙是魔界一处别府?”

花小小忽道:“爹啊,小楚哥哥被魔鸟‘夷坚’抓走,不会就关在这座古庙中吧?”

花不眠沉吟道:“难说的紧,魔界中人摆出‘魂兽万骨阵’阻止外人进庙,分明在做着什么恶毒勾当,唉,小楚,小楚他……”

花小小忽的眼睑一垂,扑簌簌一阵响,珠泪早已落了下来,哽声道:“小楚哥哥定是被关押在这里了,爹啊,我要去救他出来。”

花不眠道:“不成,我花家这点玩意儿,怎么斗得过魔界妖物?除非云宫重开,七叶生重临尘世,方能救拔。”

花小小银牙一咬,道:“我不管,我好歹也要闯一闯,爹,我去了,我会没事的,我还要送爹爹去‘大须弥谷’呢。”

花不眠默然半晌,忽道:“有情有义,嗯,是我花家的种,好吧,爹让你去,但不是现在,须等到午夜子时才能闯阵,你敢吗?”

花小小想起深夜闯入这妖孽鬼怪遍布的桃林,没来由打了个寒战,她眼望黑气弥漫的林子,似乎听到楚落尘正在惨叫呼唤、熬刑受苦,她狠狠一跺脚,转眼间勇气忽生,娇躯一挺,大声道:“小小不怕,我南楼中人怕过谁来?”

花不眠低喝道:“好,是我花某的好女儿!咱们南楼跟魔界耗上了。山猪将车赶远点,咱们歇息一番,你们两个养足气力再去。“

花小小惊道:“不成,爹爹身边需要有人护持,山猪不能去,留下照顾你。”

花不眠笑道:“我有马车内安装的诸般暗器护身,尽够了,还是让他随你去吧?”花小小撒娇弄痴,终是不肯,花不眠拗她不过,只索罢了。

梅山猪将车退出五里远近,在一棵大树下歇息,几人吃了干粮,花小小取出金针替父亲刺穴续命,眼见父亲气色衰败,不禁心下一悲,又想楚落尘生死未卜,自己单枪匹马夜潜怪庙,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想到这里,心头一乱,眼眶又转湿润,但转眼又挺起腰身,暗想我可不能再在傻山猪面前哭鼻子了,更不能叫爹爹担着老大心事。随即抹去泪眼,装作浑若无事,轻松言笑,跟梅山猪有一搭没一搭打趣逗笑。

不一时黄昏来临,晚霞笼盖四野,霜风初起,远处桃林渐染黄碧,古庙被满天彩霞衬得金碧辉煌,忽然嗡的一声,庙中冲起万丈光芒,灿烂夺目,直透重霄,与天空落霞竞相争艳。

花小小一惊,指着庙中光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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