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与师父向看官们说那《月影花音》的第九回,名为:天香楼摆鸳鸯阵,巫山几度又云雨。上回说到,这刁蛮郡主见卖花的小哥儿相貌清俊,意欲揽入府中,做她第七个得意的内宠,这小哥儿见了郡主花容月貌,哪有不从的道理?”
民间的杂耍艺人和说唱艺人,多聚拢在天桥上辟地献艺,曲艺、酒楼、商摊、武术杂技齐聚,十分的繁荣。
这里最热闹的一个摊子,早已挤了满满当当的人,将这说书的两个人团团围拢。听众皆为一脸猥琐笑容的下层社会的男人们,一个个眼角流火,口水不止,其中一个便高声道:“快别卖关子,这小哥儿究竟得没得着小郡主的好处?”
说书的年轻男子一扬手里破破烂烂的折扇,见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期待着自己的下文,便慢慢道:“却见那楼中已点上灯火,见那金炉内焚着龙涎宝香,玉瓶中供着丈许珊瑚。中间一把沉香椅上,端坐着一位绝色的美人。原来这就是那上阳郡主,在上京三百里的地界儿里,只要是容貌英俊的男子,都做过上阳郡主的入幕之宾。”
内容渐渐不堪入耳,或老或少的男子们都带了几分戏谑的笑容,继续听这位名动上京的上阳郡主,是如何的放荡不羁,如何的人尽可夫。
这些城市里下层社会的百姓们,对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嫉恨多于敬重。毕竟,对待鱼肉百姓,罔顾国法的贵族,要敬重何用?于是,一系列的宫闱艳史、官家秘闻就通过说书人的摊子流传开来,百姓们听一听,骂一骂,也好出一口在尘世里摸爬滚打的浊气。
众人都专注的很,竟不妨一个小小少女,缓缓的踱步加入了这批听众当中。
她约莫十六七岁,生得极好的容貌,青黛娥眉,明眸潋滟,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乌发如云,挽了简单的螺髻,一身素白长裙,将袖口做的宽大,腰身又收的窄小,微风拂过,气度高华堪比谪仙。周身上下并无多余首饰,只有额头一颗指头大小的红珊瑚,衬出她肤色白皙,晶莹胜雪。
那双灵动的黑眸,仿若秋水寒星,一顾一盼之中,从容淡然自然流露,高贵凌然不容逼视。
唇边似笑非笑,那极浅极淡的笑容,初初望之,只觉美人清丽,心驰神漾;然而玩味再三,却品出睿智悠然的意味,而那看似散漫的笑容之中,居然隐隐又有睥睨天下的傲然与自负。
是什么样的女子,方能有此等风华?
然而这等气质的女子,又怎会对专门描绘上京贵胄混乱私生活的《月影花音》感兴趣?
专心听书的人们,已经对这个姿容胜雪的少女,纷纷侧目了。
丝毫没有女儿家听到这种污秽内容需要避而远之的自觉,她只是恬静而笑,悠然清雅。仿佛那说书男子说的,不是下流的野史,而是阳春白雪的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