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极为精雅,中间陈设客座,两旁桌椅工致。环顾殿中,无殊仙府,中悬一额,曰:“仙居”,两旁挂一副楹联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再看几上罗列着图章古玩,博古炉瓶。旁一室即极乐堂内室,入室馥郁异香,沁人心脾。两旁悬挂书画,奕代物华,真个是神迷五色,目不暇接。
云潇素来好学,此刻更是兴致大发,不由分说跳下床来,在屋子里翻找游玩。
但见桌上列一红装锦册子,上书“悦目怡情”四字。云潇启视,原来是四幅行乐图,上边皆标名色。一曰“戏蝶穿花”,一曰“灵犀射月”,一曰“舞燕归巢”,一曰“傍花随柳”。皆绘得穷工极致,旖旎非凡。
“啊?真的可以有这个姿势吗?”
“唔,这是赵子昂的三十六幅啊……”
“啧啧,这个是什么?”
她疑惑的捏起一枚诡异的物事,转头看向一脸尴尬的凌寄风。
“……缅铃。”凌寄风摸了摸脸,吞吞吐吐的开口。
“那这个呢?”云潇又抓起一个白玉的圆圈,套在手指上转圈圈。
“悬玉环。”他扶额长叹。
瞥了他一眼,云潇叹气:“想不到,凌寄风你还挺博学。”
“……”
(注:缅铃、悬玉环是某方面用品。行乐图是比较隐晦的某方面图画。云潇是很“好学”的……)
敲敲打打都玩了个遍,云潇终于伸个懒腰,倒在了水红绫铺就的贵妃榻上,懒洋洋的看着他,水眸惺忪:“哎,我说,凌寄风你也睡吧,折腾了一天我早累了。”
凌寄风扫了她一眼,闷声道:“你当真打算纳我为内宠?”
“不然呢……”翻个身,她声音减低,似已困倦,“你要……跟在我身边的啊……”
做戏要做足,他既是她的男宠,自然要跟她一同安寝。安静而散发馨香的内殿里,少女娇声呢喃,凌寄风眸子更黑沉。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啊。
铺开床榻一侧的软榻,他吹熄了灯,安然躺下。
自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又与云潇自小一起长大,同食同寝,早就司空见惯。但这一夜的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自然。
一向睡眠深沉的他,居然有些辗转反侧。正朦胧间,耳边却敏锐捕捉到大床上被子的响动。云潇并没有睡?
凌寄风惊愕的看到,漆黑夜色中,一道窈窕妙丽的身影曼然立起。她悄悄的,推门,而出。
凌寄风想也没有想,便也跟了上去。
是夜,微云淡月,夜景清幽。玉漏沉沉,炉香未残。
上阳郡主府,在这深宵子夜,更是静悄悄无一点声息。他随着云潇的步子,绕过那朱栏回曲的花廊,发觉她蹲身抱膝,蜷缩于廊下时,震惊已极。
低低的啜泣,在寂静的子夜,听上去甚是哀婉凄清。
云潇……是在哭么?
避开他,一个人,躲起来哭?
认识了十三年的她,一直是云淡风轻的微笑,哪怕是受伤、生病,也从不见她掉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