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您这说的什么话呀，婉儿可不在乎，婉儿只想您快快好起来！再者，您看，婉儿不是好好的么，老天爷是好人，一定会让婉儿没事的，所以皇祖母就别想多啦！”
熙婉露出甜甜笑容，两侧隐约泛起两个小漩涡，洁白的牙儿在阳光下微微闪烁，晃得人都快亮瞎眼睛。
虽说熙婉以前一直没怎么和这位太皇太后接触，那是因为人家辈分太高，身旁有一堆讨好她的皇子皇孙，太妃们，又怎么会看得上他们这些小妃嫔呢？
可是如今不同，她得了大病，而且是染上就极其容易死亡的疫病，那些往日献殷勤的人纷纷逼退，只有这位一直不怎么熟稔的熙婉来照顾她，反倒让太皇太后明白，什么叫“真爱”……
所以如今，太皇太后格外喜欢熙婉。
瞅着熙婉凑上来的茶水，太皇太后和蔼地笑了笑，微微抿了口。
“哎，婉儿啊，你说，这人心哪，都是什么长的呀！”
“回皇祖母，自然是肉长的啊！”
“哼，呵呵……”
太皇太后崔氏冷笑一声，嘴里哼哼：“肉嘛，那皇太后为何不来照顾哀家？她平日里，就老爱往哀家这儿跑，成天母后长母后短，如今，真的见事儿了，就跑得没影了！”
太皇太后赫然很生气，她这边来的人少，很多人都是将饭菜汤药送到就跑开了，人人都跟躲瘟神一样，自然没人会告诉她朝堂上的事儿。
熙婉也不会蠢到把朝堂上的情况告诉她。
结果就给太皇太后造成一个错觉，那个王太后太不懂规矩，不让她来照顾也就算了，怎么，连个面儿都不来见，这就过分了。
于是，几十年来对王太后的好感，在这即将告别人世的前一刻，婉如泡沫一样，纷纷破碎。
“皇祖母莫要动怒啊，想来母后也有她的苦衷，平日里，母后可是常常来陪伴您呀！”
熙婉损人功夫也是一流，这话明面上是在替王太后说清，实际上，那最后一句可是要了太皇太后老命。
是啊，平日里整天来讨好她，一到关键时刻，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苦衷？什么苦衷，就是怕死！哀家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疼爱这样一个没孝道的人啊！”
人到死时，心中的怨念更重，尤其是这种明明可以多活几年，偏偏感染疫病而死，那心里的怨气更别说了。
到底还只是人，不是神！
“皇祖母，不要难过，也不要生气，这样会让您的病更厉害，要不，婉儿吹一首小曲儿，您听听可好？”
“曲儿？好啊，你这一说哀家是忘了，哀家年轻时最喜欢曲乐了，当年……咳咳……”
也许是说到当年的事儿，太皇太后崔氏有点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熙婉立刻上去给她顺了顺气：“皇祖母身体有恙，还是少说话，就听婉儿吹曲子便可。”
“嗯！”
熙婉从屋外摘来一片树叶，轻轻擦拭，然后吹奏起来。
曲儿宛转悠扬，清丽脱俗，听得太皇太后眉开眼笑。
时间渐渐过去，转眼日落黄昏。
太皇太后听着曲儿，神情飘忽，仿佛回到过去，又仿佛遇见将来，忽的，她似乎想起什么，神色略有黯然：“哀家时至今日，仍有一事不明。”
熙婉停下吹奏，默默凝视她：“皇祖母有心事？”
“是啊，那个秘密，藏在哀家心里整整有三十三年了……”
太皇太后努力睁了睁眼，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她伸出手，四处乱摸，忽的，一双冰凉小手捏紧了她，并往她那儿带去。
“皇祖母心中有秘密，若是想说，可以和婉儿说，若是不想说，那就带过去和先皇，先祖说。”
“先帝？呵呵……”
太皇太后摇头，拍着熙婉的小手：“哀家始终不曾明白，王太后体内明明有麝香，她是如何怀上恒儿的呢？”
“啊，皇祖母，您……您说什么？”
熙婉几乎瞪圆眼睛，她明明听见崔氏说了什么，但还要再一次确认，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关键了。
麝香，这个东西有活血化瘀去湿痹的神奇功效，平日里使用没什么关系，也不会影响怀孕，但若是在不知名的情况下怀孕并且还继续用麝香，那就会小产。
有了麝香，根本保不住孩子，更别说生下皇子。
太皇太后赫然是知道点什么，但她似乎自己也想不通。
崔氏摇摇头，似乎在自言自语：“王太后乃是风林国嫁过来的主，哀家一直提防着她，并不希望她当上皇后，所以才买通她身旁一个婢女给他添置的香料都混杂了麝香，哎，兴许是被她发现了吧！”
原来是这样！
一旁，熙婉心中已经非常震撼，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太皇太后也是如此精明之人，早早就对王太后做了手脚。
王太后到底不是大周人，谁也不能保证她会对大周一心一意，所以在她嫁过来得到先皇恩宠时，太皇太后就给她添置了带有麝香的香料，目的是让她不能怀孕。
但是，王太后最终还是怀孕了，并且生下皇子夏靖恒，崔氏便一直耿耿于怀。
本来这事儿她想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随她的死，永远消失，可是，不知为何她就这么情不自禁地告诉了熙婉。
这个消息对熙婉来讲意义太重大了，甚至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熙婉强行按捺心中的惊喜和激动，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轻轻搓揉太皇太后的手：“没想到皇祖母是如此顾全大局，俨然巾帼不让须眉。
但如今木已成舟，何况王太后也算恪守礼仪，不曾做出祸害我大周的事儿，祖母也莫要太放在心上。”
.“哎，是啊，丫头，你真会安慰人啊……”
“皇祖母谬赞了。”
熙婉轻轻地握着太皇太后的手，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一个可怕念头从脑海里蹦出：皇上，不是王太后所生！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让王太后和皇帝反目成仇，倒也不是不可行了，只是……如果真是如此，那皇帝的生母，又在哪里？
等等！
熙婉再次想到一人——贞太夫人！
或许，她知道点什么，她那么惧怕王太后，对，一定知道点什么！
熙婉的心，激动地在发颤：真相，在像他渐渐靠近。
